第87章 綠色帽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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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素蘭忍不住埋怨:「你們屋又沒糧,偷啥啊偷。」

「偷錢。」方劍平想也沒想就說。

高素蘭噎了一下,後悔叫他們起床,「去叫小芳起來,太陽都出來了還睡。」

方劍平下意識朝外看,院裡沒有一絲陽光,這時最多最多不過六點。

地裡沒什麼活,今天也沒輪到他們養牛打掃豬圈,起這麼早乾嘛。

這個丈母娘真不知道享福。

方劍平搖搖頭,趿拉著鞋回屋,看到小芳還在睡,猶豫片刻爬上炕。

高素蘭洗好臉刷了牙,看到對麵偏房安安靜靜沒一點人氣,忍不住說:「不會又跑炕上睡個回籠覺吧?」

「誰呀?」張支書從外麵進來就聽到這句。

高素蘭看對麵,「我叫劍平起來,嘴上答應的好好好,我都要做飯了還沒出來。這孩子,」搖搖頭,「跟你閨女學懶了。」

張支書氣笑了:「閨女懶就是我閨女。閨女能乾就是你閨女?」

「能乾也是你閨女。」

張支書搖搖頭,打水洗臉,「你說你,孩子好不容易放假,也沒啥活,讓他們多睡會兒咋了。昨天芳寫一天作業,劍平又是給你買麥乳精買餅乾,還把缸挑滿了,鐵人也得歇歇。」

「那是給我買的?給你閨女買的。」

張支書:「在你櫃子裡,你不拿出來誰吃的上?別嘮叨了。天這麼熱,飯菜涼的慢,做好再叫他們也不晚。」

高素蘭忍不住說:「都多大了啊。」

大胖在隔壁聽見也忍不住說:「多大了啊。娘,人家還沒起,你讓我起這麼早乾嘛?我都困死了。」

王秋香沒好氣地問:「你就聽到最後幾句?咋就沒聽見你小芳姐寫一天作業,你姐夫把缸挑滿。你把缸打滿我讓你睡一天。」

「我還小,還是小學生。」

王秋香:「寫字呢?」

大胖滾去燒火。

王秋香忍不住嘆氣:「這麼不愛學習也不知道像誰。我們村以前開掃盲班,我爹不讓去,我都恨不得偷偷溜過去。」

張老九點頭:「像我,像我行了吧。」

「我看也像你。你們老張家的男人,就沒一個中用的。」

張支書在隔壁聽不下去,「秋香,我不中用明兒村支書換你當?」

王秋香數落她男人數落習慣了,一禿嚕嘴就忘了隔壁也姓張,忙踩著破板凳爬牆頭,「大哥,我不是說你。」

「我不姓張改姓王了?」

王秋香不禁咂舌:「你,你這不是抬槓嗎。」

張支書還就是抬槓,大清早被自家婆娘數落就算了,被隔壁堂弟媳婦捎帶上算怎麼回事,「那你說我姓啥?」

王秋香吵架吵出經驗來了,知道要想快速結束這場口舌之爭就得有一個人閉嘴。她說話不長腦子她閉嘴——縮回去乾脆裝沒聽見。

張支書得了個沒趣。

屋裡院外安靜下來,方劍平被他們吵吵的無心再睡,忍不住羨慕小芳雷打不動的睡功。

可也不能一直睡,早飯向來簡單,他丈母娘做飯,老丈人燒火,夫妻搭配一會兒就好。

「小芳,小芳,起了。」方劍平推推她。

小芳被推醒,習慣性坐起來,身上很涼,低頭看去——白皙的肌膚,昨晚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裡,慌忙拉起毛巾毯。

方劍平看她這樣緊張,莫名地覺得可愛又好笑。

小芳朝他身上捶:「還笑?」

方劍平攥住她的手腕,就她這個手勁,一拳下去他得疼半天,「你娘嘮叨一早上了。」

小芳驚得睜大眼睛,結結巴巴問:「她——她她知道了?」

「還不知道?」

小芳鬆了一口氣。

她和方劍平第一次睡一塊被她娘堵在炕上,她能理直氣壯主要是什麼也沒發生。

現在這樣,又被她知道,她可真沒臉見人了。

「又嘮叨啥?」

方劍平:「說咱倆懶床。」

「幾點了?」

方劍平沒手表哪知道,「六點半左右吧。」

「這麼早?」小芳躺下去。

方劍平連忙抱住她,「你要是不想起,我可以陪你。」說著就掀她的毛巾毯。

小芳身上不舒服,趕忙推開他。

方劍平也不過是嚇唬嚇唬她。

昨夜鏖戰到三更,不休息休息,他就是用油的拖拉機也扛不住。

「咱倆這事我說還是你說?」

小芳正穿衣服,心思不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上麵:「啥事?」

「我們現在是夫妻。真正的夫妻,懂嗎?」

小芳點頭:「以前不懂,今天懂了。」

方劍平欣慰地笑了:「要不還是我說吧?」

「你咋說?」

方劍平被問住了。

總不能向老丈人表示,叔,我把你閨女睡了。

他老嶽父可不是沒脾氣的人,要聽他這麼說,不把他腿打斷,也得朝他臉上兩巴掌。

思及此,方劍平微微搖頭,還是不說了,讓他慢慢發現好了。

吃飯的時候,張支書覺得閨女和女婿的感情又好了。喝口麵湯都忍不住抬頭看一眼彼此。好像他跟老伴兩個是多餘的。

隻是小芳經常「語出驚人」,所以直到早飯後,張支書都沒往「生米煮成熟飯」那方麵想。

方劍平把衣物洗刷乾淨,去屋裡找小芳,看到昨晚交戰的地方就受不了。

總想上炕跟她大戰三百回合。

可是這樣就是鐵杵也能磨成針。

細水長流方是長久之計。

方劍平拉起小芳的手,「屋裡這麼悶不嫌熱?」

此時最多七點半,溫度還沒升高一點不熱。要說悶確實沒有昨天涼爽,「是不是要下雨了啊?」

「這得過會兒太陽出來看是陰天還是多雲。要不我們出去看看?要是有雨,回頭沒法出去再看書。」

小芳想想也對,趁著天氣還好多呼吸點新鮮空氣,「我的鞋。」

方劍平給她,順嘴問:「這鞋怎麼樣?」

「啥?」

「穿著舒服嗎?」

小芳點頭:「舒服啊。」

「那你想不想學?」方劍平試探著問。

小芳一時沒懂:「學啥?」

「做鞋。」方劍平說出來,不動聲色後退離她有一臂距離。

小芳搖頭,他什麼意思啊。

不會跟很多男人一樣,一邊希望她能乾給他長臉,一邊還希望她賢惠,洗衣做飯做衣服做鞋生孩子樣樣都行吧。

這可不行。

可不能由著她。

小芳佯裝疑惑地問:「你想讓我做鞋?」瞬間變臉,「方劍平,我看錯你了!還沒跟我好就讓我學騎車。現在又想讓我學做鞋。我不和你好了!」推他一把就往外走。

方劍平忙抱住她,「你鞋都穿不好,我哪敢讓你給我做。」

「看不起我?還是跟我用激將法啊?我可不傻。少跟我玩這些。」

方劍平點頭,賠笑道:「我傻,我是三傻。我是想到如果將來生個女兒,想穿媽媽做的鞋——」

「媽媽不會。媽媽給買。」

能買確實比做方便。

可是他那點工資隻夠他和小芳用啊。

方劍平:「那咱們可能就沒錢買新衣服了。」

小芳張口想反駁,忽然想到他不是她。她知道四年後恢復高考。方劍平卻認為他會在農村呆一輩子。以前他倆沒發生關係,不用考慮這些。

現在成了夫妻,雖然昨晚有避孕,可是在這個環境下過一兩年再沒消息,張莊這兩百來戶,上千口人得挨個來她家詢問。

有熱心腸的可能還會讓她嘗試偏房喝符水。

「那咋辦?」

方劍平說出他的想法:「跟你爹娘一樣,能自己做的咱們自己做。我賺的錢還留咱倆用。」

「我一個人?」小芳不禁瞪眼。

方劍平忙說:「當然不是!」怕慢一點小芳給他一鞋底,「你給她做鞋我給她做衣服。這幾年我的衣服破了都是自己縫,應該沒問題。」

這樣說小芳心裡舒坦多了。

「自行車不學了?」

方劍平下意識說:「學!」

臭男人!

學這學那學他個大頭鬼!

小芳真想推開他。

可是一想到方劍平提起這些,也是為了以後的生活。她不會騎車,哪天爹娘老了,方劍平趕巧病了,她總不能跑步去醫院吧。

整個村子連個電話都沒有。

「那過幾天再學?」

方劍平搖頭。

「明早開始?」小芳驚呼。

方劍平就想點頭,忽然想到早上非常非常不合適——他起不來。

「下午學。」

小芳奇怪,怎麼又改下午了。

虧得她還打算用懶床犯困的借口拖延幾天。

方劍平:「一天之計在於晨。早上你得背書。」

「計劃的真好。」小芳瞪他一眼,不客氣地推開他。

臭男人,也不知道合計多久了。

方劍平拉住她的手。

「我上廁所。」小芳看著他,方劍平立馬鬆手,緊接著遞給她一本草稿紙。

小芳接過去朝他身上打一下——臭男人!

早知道昨晚就不讓他得逞。

真是穿上褲子就無情。

方劍平不以為意地跟到外麵,看到東方的天空,隻有一線銀白,太陽跟睜不開眼似的,「今天多雲啊。」

老九從隔壁出來:「身上黏糊糊的,估計下午得下雨。」

方劍平轉身看到他手裡拿著一個鐵耙,朝斜對麵的麥秸垛走去。

小芳家斜對麵也有一個,跟張老九家一樣,都是麥子打出來分給各家留著燒火的。

麥秸燒火草木灰多,而且還不能停歇,所以很多人家就用麥秸引火。平時燒火做飯多用木柴,或者等玉米收下來用玉米棒子。

方劍平看到他的動作就知道怕下雨天淋濕了,沒有麥秸點火。

也不知道自家還有沒有。

方劍平回廚房看看不多了,就找出自家的鐵耙。

小芳從廁所出來就看到他和張老九一人一邊彎著月要摟麥秸。

他這麼勤快,小芳願意相信讓她學做鞋是為了以後著想。

現在她娘還能動,做鞋跟玩似的。可她畢竟過五十了,整天吃的不好,勞動量卻很大,說不能哪天就倒下。她不能連孝衣孝鞋都不會做。

即便以後上班了有錢了,也沒人賣那些東西。

除非爹娘能撐到八十年代末,市場穩定開始百花齊放的時候。

「方劍平,我幫你!」小芳跑過去。

方劍平掄起鐵耙阻止她靠近:「上麵都是灰,沾身上癢癢,你離遠點。」

老九不禁說:「劍平對你好吧?」

小芳點頭:「比王秋香對你好。」

張老九頓時想打她,「一邊玩兒去,別在這兒煩人。」

衣服剛穿的,半天還沒過完,小芳也不想弄髒,「方劍平,我去屋裡等你。」

「屋裡那麼悶,在門口。門口南北透通有風。」

小芳搬個板凳坐到大門東邊。

片刻,看到方劍平揮汗如雨又去搬一個,順便舀一桶水,連同洗澡的盆和暖瓶一塊放院裡。

方劍平拖著麻袋進屋沒發現,因為太累太熱了。

鐵耙放回雜物房裡,準備洗澡,看到她連衣服都準備好了,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小芳,這些是你拿的?」

小芳勾頭問:「我好吧?」

「好好好!」方劍平高興地連聲說著就脫衣服。

小芳關上門,微微搖頭,這就是男人啊。

天天對他這麼好,反而習以為常覺得應該的。偶爾一次,瞧瞧,高興瘋了。

方劍平看到大門關上,理智回來,家裡可不止他和小芳倆人,還有丈母娘和老丈人,「小芳了,叔和嬸呢?」

「一個在橋頭跟人聊天,一個放羊去了。」

方劍平還是不放心,大聲說:「那我在院子裡洗澡,你先別進來。」麵朝東邊,怕王秋香個懶得走正門的找他或者小芳又直接爬牆。

小芳撇嘴,你身上哪點我沒看過啊。

方劍平,你的本名怕不是叫矯情。

然而方劍平聽不見她說話,又忍不住擔心她跑了。

倆人雖然成了夫妻,也知道小芳現在與正常人差不多,可她單純,喜歡由著性子來。

「小芳,還在吧?」

小芳皺眉,他幾個意思啊。

「乾啥?」

方劍平:「我怕你撇下我自己玩兒去。」

「有啥好玩的。」

整個村子閉上眼都能轉一圈,方劍平又不是不知道。

居然這麼不信任她?

欠調/教啊。

方劍平聽到聲音放心了,瞧著還有熱水,順便把頭也洗了。

擦乾淨忽然想到小芳兩天沒洗頭了,「小芳,該洗頭了。」

「你好煩!」小芳氣得站起來。

方劍平趕忙說:「明天,明天早上再洗。我隻是提醒你別忘了。」

「不可以明天再提醒?」

當然可以。

方劍平意識到自己也有點嘮叨,就給自己找個理由:「我怕明天忘了。」

「三傻!」

方劍平出來,「我怎麼又成三傻了?」

「這點事都記不住,還不傻?」

方劍平無言以對,看到她身邊的板凳,也不問了,直接坐下。目之所及皆是光禿禿的泥土,又忍不住說:「這要是一小片花海多好啊。」

「來年再種。再敢吃我的花,就把她的羊宰了。」

「你們種的花被羊吃了?」

驚呼聲從兩人身側傳過來。

方劍平勾頭看去,正是給他鮮花種子的一枝花,「對。你,不知道?」

這事當初鬧得挺大。

起初自家的羊把門口的吃了,小芳尋思著路邊還有。後來連路邊也吃了,還是羊的主人看著吃,小芳氣得想打人。因此還被羊的主人數落,種在路邊不就是留著讓羊吃的。

一枝花笑著說:「我見過幾次,有些快開花了。你們也知道不下地我很少往這邊來。前些天看到都沒了,還以為你們嫌開得不好全拔了。」

方劍平:「辛辛苦苦種下去的,拔了乾嘛。再說了,你家的花我以前都見過。要是嫌不好看,也不會管你要種子。」

一枝花也是因為不能確定什麼原因,所以幾次從這邊過都沒敢問。

小芳問:「你家有沒有帶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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