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交易(1 / 2)
「確實是因為那一眼。」
徐照潤捧著那隻小瓷杯,兩隻手的手心握著,滾了兩滾。
杯中茶水是溫熱的,不會燙手,瓷杯傳出的熱度叫人覺得溫暖,但絕不會被灼傷。
徐照潤喜歡上這樣的溫度,也是因為覺得和薑元徽很像。
那天在戲樓裡,她對薑元徽是一眼鍾情。
他生的太好看了,全都長在了她最喜歡的那個點上。
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段,就連周身氣度也成了最討喜的。
她本來也不是喜歡突厥最勇猛的漢子。
從小長在牙帳中,騎射雖然都是父汗手把手教導,可是父汗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教她學習中原文化。
這十幾年,她從來見過書中所寫的那種溫文儒雅的小郎君。
突厥沒有那樣的男人。
薑元徽出現的時候,她覺得話本上那些清雋儒雅的郎君,一下子變成了真實存在的。
就應該是薑元徽這樣子。
讓人覺得很溫暖,沒有鋒芒,永遠不會傷人。
事實證明,她確實沒有看走眼。
薑元徽約她出來小坐,她也猜得到是因為什麼。
沛國公府大抵是不肯接受她這個異國公主的。
突厥與大鄴的世仇,都不如說是和薑家的世仇。
宿敵,莫過於此。
其實底下的人也勸她,哪怕是做肅王的側妃,將來肅王禦極做了天子,她在後宮總有一席之地,就算不能做中宮皇後,可她背後是整個突厥,她是為和親而來的公主,是給大鄴和突厥帶來和平的使者,就連皇後也要對她客氣三分,不敢拿她怎麼樣。
但要是真的嫁去沛國公府,就說不準了。
薑家人怎麼會真心接納突厥人呢?
而且聽說薑元徽身體不好。
從小體弱多病。
但徐照潤不聽。
她進門那會兒,一眼就看得見薑元徽縝著臉,神色寡澹,眸中甚至斂著些不耐煩。
不過他隱忍克製,因為是他主動約她,骨子裡的涵養放在那兒,他不會對她惡言相向,就連那點兒不耐煩,心裡的不快,都往下壓著。
薑元徽聽她說完,合了合眼:「所以公主隻是因為臣的這副皮囊?」
「你生的好看,這是事實,難道不許我因此而喜歡你?」
薑元徽都要讓她給氣笑了。
自古說以色事他人,又說色衰而愛弛,大多說的都是女郎們,才有幾個人拿著話說郎君的?
他就算體弱多病,也是七尺男兒,第一次有人在他麵前說這種話,還這樣堂而皇之。
「你不喜歡聽這話,是因為覺得你是郎君,我如此說,乃是羞辱了你?」
中原人那些文縐縐的規矩,徐照潤也不是不知道。
她不喜歡。
但要是薑元徽的話,她也可以遷就。
於是她抿著唇角想了會兒,都不等薑元徽開口呢,又與他說:「那我可以跟你道歉。我是突厥人,雖然自幼學習你們中原文化,但骨子裡還是突厥人,有些時候直來直去習慣了,我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就說了,並沒有存著羞辱你的意思。
我確實是覺得你生的好看啊,我長這麼大,這次來鄴朝,也見過那麼多的郎君們,可是都不如你。
其實我都在想,你有這樣好的皮囊,每一處都是我最喜歡的模樣,那天宮宴上,我怎麼會對你完全沒有印象。
後來又想,也許是你氣質太……溫潤,你們中原人是這樣說的對吧?
你坐在那兒,沒有鋒芒,更沒有棱角,溫平的不得了,再刻意收斂掩藏,很容易會被人忽略,對吧?」
薑元徽心頭猛地一顫,抬眼去看,眸中略染上些震驚。
這個異國公主,竟然是一語中的。
真正見了麵,也不過戲樓那一次。
一麵之緣而已,她居然……
從小他身體不好,所有人都知道沛國公府三郎君體弱,最早的時候說他命不久矣的都有,阿耶生了一場氣,後來才沒人敢說。
爺娘與兄長,甚至是幺幺,對他百般嗬護,小心翼翼,他難得出趟門,外頭人見了他,客氣恭敬,其實說得難聽些,是恨不得退避三舍。
生怕碰著他,萬一有什麼不好,賴上人家。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是沒有朋友的。
要說兄長們與幺幺陪著他,還有二嫂那個活潑的性子,他也不孤獨。
但兄妹們都有朋友,唯獨他沒有。
再後來他就越發習慣了收斂鋒芒,刻意的隱藏起自己。
最好是外出時候也沒人發現他,當他不存在。
他寧可孤孤單單的走在街上,也不想看那些人笑的客氣,避他如洪水猛獸。
其實現在不需要了的。
但是習慣了。
所以那天突厥使臣覲見,宮宴上他坐在二兄旁邊。
明明大兄與二兄都是耀眼的人,他坐在他們身旁,卻好似無人發現他一般。
這是他的能耐,也是……一種辛酸吧。
徐照潤居然知道。
薑元徽從震驚中回神過來:「公主如果說道歉的話,那就太抬舉臣了,臣不敢當,更不敢受公主一聲賠禮。」
徐照潤聞言皺起眉來:「你在拒絕我。」
薑元徽幾不可聞嘆了口氣:「難道公主覺得,我會滿心歡喜的迎接公主嗎?況且您貴為一國公主,為和親而來,本該婚配官家親子,再不濟也該是宗室子,無論如何都不該……」
「你不用跟我說這個。」
徐照潤騰的站起身來:「薑三郎,我生的不好看?」
薑元徽眉心蹙攏。
徐照潤是好看的。
與幺幺,與表妹,皆不同。
二嫂已經算是女郎中頗有英氣之姿的,但在徐照潤麵前也差得遠。
她是突厥人,和中原女郎本就不同。
五官要更加英挺些,眼窩也更深邃些,是很張揚的美,帶著侵略性,讓人無法忽視的美艷。
這張臉無論誰來說,都不可能違心的說上一句不好看。
再配上她的英氣。
屬於獨一份兒的好看。
無人是她,更無人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