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per 12(1 / 2)
如果我重生回的是國中時代,那我一定會在今牛若狹問我是要抱還是要背時,說小學生才做選擇,我兩個都要,你給我各來一次。
畢竟對方是個超級帥哥,顏值和身材都萬裡挑一。
但那時候我隻有十三歲,注意力全集中在受傷的膝蓋、撕壞的裙子和潮濕的圖書上。
尤其是最後一樣——書是從圖書館借的,我得買一本一模一樣的歸還。
「我自己會走!」我氣鼓鼓地丟下一句話,胡亂套上鞋子,從他手裡奪過書,忍著膝蓋上的疼痛站了起來。
本來連他的特攻服我也不想要,但一想到裙子破了會走光,還是將它係在了月要上,低頭看到兩邊袖子上的字——【暴走流星群】、【煌道連和總大將】,我十分嫌棄地想,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走了一小段路,我發覺後麵有人跟著,回頭一看,是雙手插褲兜的今牛若狹。
不遠處,他的小弟們依然恭敬地執行著他剛才的命令,背對著我們站在原地。
「衣服我會洗乾淨還你。」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友善,「同學,你留個電話號碼給我。」
今牛若狹朝我抬了抬下巴:「醫院的方向不在這邊。」
「我不去醫院。」
「那你去哪裡?」
「我要去書店買書。」我捏緊了手裡的書,「這不是我的書,是從圖書館借的。」
「去過醫院再去買唄。」今牛若狹對我的行為表示不解,「難道書店下午就拆遷了?」
我有我的堅持,沒再理他,扭過頭繼續走。
他沒攔我,也沒離開,依然跟在我身後,我們保持了大約三米的距離。
一路都是燦爛的陽光。我走得很慢,偶爾回頭看一眼,他竟然是閉著眼睛的。
……這家夥,難道能聽聲音走路嗎?
我壞心眼地往旁邊的小水溝走去,他也閉著眼睛跟了過來。
……哼,給他點顏色瞧瞧。
就在我以為他會中計掉進溝裡時,他睜開了眼睛。
「小心。」
他的提醒慢了一拍,悲劇發生了,原本想把他帶進溝裡出洋相的我,自己一腳踩空,摔進了溝裡。
果然是惡有惡報,我不該先動歪腦筋。
「我不活了。」我氣惱地坐在水溝裡,放棄了掙紮,「我從來沒有這樣丟臉過。」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就這?」
就這?
這是一個槓精專用詞,我以為我們要開始抬槓了。然而下一秒,他卻跳了下來。
汙水染髒了他的白褲子,弄濕了他的鞋子,他也仍然笑著,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好了,現在我和你一樣丟臉了。」他伸手扌莫了扌莫我的頭,用哄小孩的語氣說,「你別氣啦。」
我的確沒剛才那麼生氣了。
但我依然倔強,堅持要先去書店找書。
在後來漫長的人生歲月裡,每當回顧這段經歷,我都不能理解當年行為幼稚的自己,同樣也不能理解這個由著我幼稚的少年。
大概是彼此都遇到了規則以外的人。
我感到慌張,而他覺得新鮮。
常去的書店裡沒有弗蘭西斯·培根的書,準確的說,是沒有找到同一版本的。
今牛若狹問:「不能多買幾本還給圖書館嗎?反正都是這個什麼培根寫的。」
我低聲說:「必須要一模一樣的,這是規矩。」
沒找到書,他送我去了一家診所,剛處理完膝蓋上的傷,我居然開始發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摔進水溝裡,又在風裡吹了半天。
診所的醫生給我輸液,今牛若狹拿出手機問我:「你家裡人的號碼是多少?」
「忘了。」
「你的家庭住址?」
「忘了。」
他問什麼,我都心不在焉地說忘了。
「小朋友,你怎麼什麼都忘了?」他無奈地說,「還在惦記培根啊?」
這次我沒說忘了,我什麼也沒說。
長久的靜默後,我再抬起頭,發現今牛若狹已經走了。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板,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許是太累,也許是藥效發作,這一覺我睡得很沉。
夢裡我從水裡撿起了那本書,神奇的是,書一點都沒有濕。
而且它還變成了一本新書。
醒來後我看著床頭髒兮兮的書,意識到這是夢。
……隻是夢。
正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進來了一群穿著黑色特攻服的不良少年,每人手裡都拿著一樣東西。
領頭的少年對我說:「這些是總長讓我們給你找的培根。」然後他轉身對其他人說,「快點,挨個過來交培根。」
我覺得很怪,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於是一個又一個的不良少年捧著自己找的「培根」來到了我麵前。
有弗蘭西斯·培根的其他版本著作,也有培根的畫(英國同名畫家),更可怕的是,還有冷凍培根肉和培根牛肉卷外賣……
當我表示都不是我要的「培根」時,他們一臉鬱悶,讓我產生了 「皇帝選妃,妃子集體落選」的既視感。
……什麼奇怪的想法,我甩了甩頭,想要忽略這件事,然後我看到一個消瘦挺拔的身影,懶散地走了進來。
「看來還是沒有找到你要的培根。」今牛若狹叼著煙說。
我的注意力被他嘴裡的香煙吸引了。
然後我站起來朝他走過去,伸手拔掉他的煙,掐滅了。
當事人驚呆了,他的小弟們也驚呆了,很快有人反應過來,怒道:「混蛋,你敢對我們總長不敬!」
總長不要麵子的嗎?——這估計是他們的集體心聲。
我怕挨打,縮了縮脖子,但仍然選擇捍衛校規和法律:「未成年人在公共場合吸煙,這是雙重違法。」
其實跟一幫不良講這些也挺扯的。他們如果願意遵守校規和法律,便不會去當不良了。
「既然你們沒找對培根,那就無獎勵了。」今牛若狹倒是沒生氣,他朝下屬們擺了擺手,「散了吧。」
他是很有聲望的首領,他說散了,所有人立馬光速從病房離開了。
房間裡又隻剩下我和他。
我在心裡組織語言,琢磨著是要先感謝他的幫助,還是先批評他公共場合抽煙的事。他突然歪了歪頭,右手別到了月要後——
「芙柚子,笑一個吧。」
這話太輕浮,我剛要說我不笑,他從月要後拿出一本書,放在了我的手上。
——是和圖書館借來的那本同版本的弗蘭西斯·培根的著作。
和我在夢裡看到的新書一模一樣。
「這培根真難找,不過幸好被我找到了。」他眉眼微微一彎,說,「不然我今天都看不到你笑了。」
然後我在他的眼睛裡,真的看到了笑起來的自己。
*
從那天開始,今牛若狹經常來找我。
他帶我去逛鐮倉的廟會,看到什麼都要給我買一個。
蘋果糖,鯛魚燒,柿子餅……我怕吃胖,便拒絕了:「我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