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爭奪的遺產(八)(1 / 2)
危野雖然不喜歡勞心勞力,要擔起責任時,做事情也相當認真負責。這天一早他出門視察鋪子,恰好在門口碰見同樣準備外出的謝束雲。
「嫂嫂早上好。」謝束雲主動跟他打招呼,「去看生意嗎?」
「是,早上好。你也出門吶?」謝三爺這麼多年雲遊在外仙蹤無影,在家裡宅也是真宅。他回來這段時間,整天待在屋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這還是危野第一次看見他出來。
「最近謝家死人多,陰氣太重。」謝束雲道:「我想去買朱砂,畫點符鎮宅。」
「朱砂也是藥材吧?我記得臨街有間咱家的藥鋪。」危野一直對這些神神道道的手段有點好奇,便和他順道一起去。
藥鋪在鬧市,地段好門麵大,藥材種類齊全歸整,亮堂堂一間鋪子。
掌櫃在謝家多年挺有資歷,腆著肚子笑道:「當家的來了?順子,快給當家的看座倒茶。」
原本倚在櫃台裡的夥計懶懶起身。
危野在雕花烏漆椅上坐下,看了一眼吊兒郎當的夥計,「這孩子沒什麼精氣神,是乾活太累了嗎?」
「這是我侄子,他打小就這樣。」掌櫃的滿嘴誇獎,「別看他這樣,乾活可勤快,腦子也聰明著呢,算賬跑腿都是一把好手。自從他來鋪子裡,幫了我不少忙。」
順子剛來不久,身上穿的卻是高等級夥計的衣服。危野似笑非笑道:「萬掌櫃倒是舉賢不避親。」
萬掌櫃嘿嘿笑,一點兒都沒不好意思,「都是為了生意,就算被人說閒話我也忍了。」
危野勾了勾唇,看向不遠處的謝束雲。
「這位便是咱們三爺?」萬掌櫃是個人精,一瞧謝束雲一身道袍就看出他的身份,「果然是人中龍鳳,一表人才……」
恭維話還沒說完,謝束雲忽然道:「這朱砂有問題。」
萬掌櫃微微變色,仍端著笑臉,「三爺,瞧您說的,咱家鋪子裡絕對都是好貨,怎麼可能有問題?順子!」他給侄子遞了個眼色,「是不是運貨的時候沒瞧仔細,讓東西受了潮?」
「都是我不小心,後頭還有貨,我這就去換。」順子擼起袖子上前,就要把裝朱砂的木匣端走。
謝束雲手掌一張,按在木匣邊緣。順子使了一下勁竟然沒搬動,臉都憋紅了。
危野有點驚訝,「謝束雲有兩把刷子啊。」
001道:【根據資料,道士一個人走南闖北,上山下崖采藥,一般都會練習一些護體的功夫。】
「哈,這下有意思了。」
【你好像很高興?】001察覺到他心底聲音雀躍。
「這不是上杆子給我創造立威機會嘛。」
萬掌櫃欺他年輕不懂,危野進門就看了出來,他走到謝束雲身邊,「三弟懂行,不如具體說說?」
謝束雲拇指粘起一拈紅色粉末,和食指搓了搓,指肚上蒙上一層淺紅色。「嫂嫂你看,掉色。」他道:「純正的朱砂是不掉色的,這裡麵混了不少其他粉末,染成紅色,外表便以假亂真。」
這是一匣朱砂粉,並排放著的是一匣塊片狀的朱砂。謝束雲撿起一片看了看,又道:「這一盒寫的是上等鏡麵砂,鏡麵砂以色鮮紅、有光澤、質脆者為佳,這裡麵卻摻了顏色灰暗質重的豆瓣砂。」
「魚目混珠,以次充好。」危野麵色沉了下來,他壓下怒火,仍然平靜地質問:「萬掌櫃怎麼說?受潮了?」
「三爺年輕,恐怕看走了眼……」萬掌櫃強笑。
「我是年紀不大,卻跟朱砂打了十幾年交道。」謝束雲拍拍掌上殘留的紅粉,瞥他一眼,「你開藥鋪的時間應該不比我短,真的看不出來?」
萬掌櫃臉頰抽搐了一下,忽然轉頭罵侄子,「順子,我叫你去買朱砂,你眼色怎麼長的,怎麼買回這樣的孬貨來?」
「叔,我?!」順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彎下月要認錯:「我那天喝了點酒,眼花,這才被人騙了。」
危野冷眼看著這兩人唱雙簧。
「你糊塗啊!給主家辦差怎麼能這麼大意?」萬掌櫃罵完,對危野欠下身,「當家的,都是我管束不嚴,這些損失我自掏月要包補上,您看這樣怎麼樣?」
「不急。」危野微微笑了一下,萬掌櫃見他和顏悅色以為過關了,剛要恭維他一句,卻聽他接著道:「既然順子喝酒去采貨,想必看走眼的不僅朱砂吧。」
萬掌櫃是謝家老人,他輕易處置會叫其他人寒心,事情變大才能有所斷決。
謝束雲不用危野說,已經轉身去看其他藥材。
「不會有其他問題,何必勞煩三爺……」萬掌櫃臉頰肉抽了起來,裹著三層肥肉的脖子上瞬間冒出膩汗。
謝束雲看起來好說話,其實是個相當隨性自我的人,從他當眾說要養危野就能看出來。
此時他不想理萬掌櫃,就算對方跪下哭求也隻是左耳進右耳出。
謝束雲逐一檢查藥材,很快從中發現許多以次充好的情況。
危野唇邊弧度徹底收了起來,他笑時有多好看,此時就有多冷,「萬掌櫃,你該不會想說,這些事都是順子做的吧?」
萬掌櫃擦著汗還要強辯,危野轉向牆邊不敢說話的兩個小夥計,「你們來說。」
兩個夥計不敢張嘴。
「放心說,我保你們。」危野用手段利誘,一個夥計才壯著膽子道:「這些東西都是掌櫃和順子新進的,我們也覺得不對,但掌櫃的就讓我們賣這些。」
一個人開口就好辦了,另一個也說:「以前負責采買的李副掌櫃,被他借口年紀大給趕回家了!」
危野給出兩塊銀元,又有賬房急忙插言:「買的東西雖然次了,賬上出的錢反而多了!」
「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危野淡淡道:「萬掌櫃,這件事沒那麼容易了。」
他生起氣時睫毛微垂,紅唇緊抿,冷艷之色灼人眼球。
叫人瞧著他這般模樣,心便不由自主揪了起來。
謝束雲學醫學道,一向認為天下人都是骨肉裹著皮囊,對人的外表並不敏感,此時目光也停了一瞬。
危野和別人生氣的時候不同,很特別,謝束雲思考了一下,覺得特別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