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獻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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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 京城的燈火次第燃起,正是花樓開門迎客的時辰。

馬車裡, 虞靈犀依照唐不離的計劃,換了身淺金色的紗衣長裙。菱花鏡中的美人長發綰做朝雲髻,額間一點花鈿,櫻唇杏腮,艷麗無雙。

唐不離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很快就弄到了青樓內院的通牌。

青樓隻接男客,虞靈犀本打算讓青霄執通牌混入其中,將紅珠帶出來。

不料內院藏得極深, 一張牌一位客,隻進不出,更遑論要帶走一個大活人。

有些話旁人無法代傳, 虞靈犀必須要當麵問紅珠,故而再三思索,隻能親自前去一探究竟。

正想著,馬車停了。

穿著淺杏色男裝的唐不離撩開車簾上來。

她唇上裝模作樣地貼著兩撇短髭, 隨身的長鞭綰成幾圈掛在月要間, 儼然就是一個清秀風流的紈絝公子。

見到妝扮好的虞靈犀,「唐公子」不由瞋目道:「我的歲歲,你今日真是、真是……」

厭惡讀書的清平鄉君詞窮,「真是」了半天, 也找不出合適的辭藻形容,咋舌道:「而今我才真切感受到,你這『京城第一美』的稱號並非虛傳。」

此番少女抹上花娘的妝扮, 金紗華美, 更添幾分勾人的柔媚, 不像寵妾,倒更像是神妃仙子。

虞靈犀本人倒是不太適應。

她臉上脂粉太厚,衣裳又太薄,蹙蹙眉道:「這妝扮輕佻穠麗,實在難受。」

如此大膽的妝容服飾,她也隻有在前世服侍寧殷時,被逼著穿過一次。

不過那是在寢房之中,倒也無所謂丟臉不丟臉,比不得今日要招搖過市。

若非通牌隻有一張,而她的樣貌身形實在與男人挨不上邊,穿男裝一眼就能被識破,她才不想多此一舉扮成「唐公子」的寵妾。

「攬春閣雖不接女客,卻允許男客帶自己的姬妾前去調-教學習。歲歲且扮作我的寵妾,隨我混進內院,再尋機會去找你想找的人。」

唐不離又將計劃細細復述了一遍,而後看向馬車外候著的青霄、青嵐兩兄弟,「你們麼,就在前院接應,別打草驚蛇。」

安排好一切,虞靈犀遮上麵紗,跟隨「唐公子」下車。

燈火的喧囂立即撲麵而來,鶯歌燕語環繞四周,極盡奢靡。

入了攬春閣的門,虞靈犀方覺出此處略微熟悉。

越往裡走,這股熟悉之感便越發深重。直至沿著脂粉輕浮的九曲畫廊走向內院,遠遠瞥見西邊茶室翹起的簷角,她才篤定此處來過。

當初她遇刺手臂中毒受傷,寧殷便是將她帶來此處內院的雅間療傷。

啊,攬春閣裡有他的內應麼?

思緒略微飄飛了一瞬,便見身旁的唐不離攬住她的肩,嘻嘻笑道:「聽聞素琴姑娘一曲西域舞舉世無雙,特地帶愛妾前來學習,回府也好跳給本公子消遣。」

原是護院上來查驗通牌。

「公子和夫人請進,不過……」

護院將通牌還給唐不離,看了她身後的青霄與青嵐一眼,「侍衛仆從一律不得入內。」

虞靈犀略微回首,以眼神示意。

青霄、青嵐二人領命,退後一步,各自分頭前往約定的接應之處。

內院的樓閣不似前院那般浮華艷麗,反而分外雅致,可聞琵琶琴音叮咚。

龜奴引著唐不離二人去素心姑娘的小樓,在回廊裡與一群富貴公子迎麵撞上。

為首的那個油頭粉麵,攬著身側之人的肩淫-笑道:「陳兄,那紅蕊姑娘的三寸丁香舌,到底滋味如何啊?」

叫「陳兄」的是個弱冠之齡的年輕人,看上去濃眉大眼頗為正派,可惜一開口就露了底,眯著眼輕佻道

:「**蝕骨,不虛此行。」

「難怪陳兄與她纏綿那般久!哈哈哈哈哈……」

後麵那些淫詞艷語,不堪入耳。

一旁沉默的唐不離忽然停了腳步。

虞靈犀回眸,疑惑低喚道:「阿離?」

唐不離仿若不聞,死死盯著對麵正在結伴狎妓的狐朋狗友,英麗的麵容唰地沉了下來。

虞靈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迎麵緩步而來的幾人,忽然明白了:那個「陳兄」,估扌莫著就是唐不離的未婚夫——太傅之孫陳鑒。

來不及安撫,唐不離已有了動作。

她解下月要間懸掛的長鞭,大步朝陳鑒走去,手腕一抖,鞭影如蛇甩出。

廊下琉璃燈滅,驚呼四起,陳鑒嗷的一聲朝後摔去,臉上出現了一道紅腫的鞭痕。

陳鑒捂著臉驚怒道:「你是何人?為何打人!」

唐不離本就不滿這樁婚事,此時怒上心頭,握著鞭子冷笑:「我是你唐祖宗!打的就是你這個人模狗樣的大淫-賊!」

陳鑒的慘叫和同伴的呼救驚動了樓下護衛,此時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虞靈犀隻好趁亂退下,轉身朝青霄踩點過的雜房小跑而去,據說紅珠就在那裡。

剛下樓,便險些與一人迎麵撞上。

定睛一看,原是個熟人——曾向她提過親,後又與一狐媚外室苟且的成安伯世子。

難怪攬春閣的內院戒備如此森嚴,真是藏龍臥虎,隨便走三步都能撞見一位前來消遣的達官顯貴。

兩人曾見過麵,虞靈犀忙不迭垂首斂目,卻被成安伯世子一把拉住:「站住。」

虞靈犀心下一緊:莫不是被認出來了?

她將頭垂得更低些,唯有兩扇鴉羽般的眼睫在麵紗外撲簌抖動。

卻見成安伯世子「咦」了聲,繞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之前不曾見過。」

說著,便要上手來扯她遮麵的輕紗。

虞靈犀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忙捂著麵紗後退一步,撞入一個硬實的懷抱。

世界陷入一瞬的沉寂。

熟悉清冷的檀香縈繞,令她下意識想起了壽宴上那片毫不停留的紫色衣擺。

虞靈犀僵立著,心髒驟然一縮,而後漫出無限的酸疼來。

……

薛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這是……哪兒?」

揉著鈍痛的後頸起身,才發現他僅穿著鬆散的褻服躺在垂紗軟榻上,而身側,一名香肌玉骨的女子緊貼著他而睡,發出綿軟的嚶嚀。

薛岑頓時大駭,從榻上跌了下來,帶起案幾上一堆器具稀裡嘩啦倒下。

「乾嘛呀?」

那女子徹底被吵醒了,不滿地打著哈欠起身,釵墮鬢鬆,滑下的被褥露出大片旖旎風光。

可薛岑著實沒有欣賞的勇氣,紅著臉別過頭道:「姑娘快將衣裳穿上,這……這成何體統!」

「公子莫不是在說笑?來我們這兒的都是脫衣服的,沒見過穿衣服的。」

女子毫無羞恥之心,軟若無骨地往薛岑身上靠,嘻嘻調笑,「何況,公子方才不是脫得挺歡心的嗎?」

薛岑隻覺腦中嗡地一聲,什麼禮教規矩都忘了,起身推開女子道:「你胡說!我……我……」

他背過身,慌忙地檢查自己的衣物。

他沒有過女人,說不出眼前情況到底是**了還是不曾。他心亂如麻,卻在見到月匈腹處幾個鮮紅的口脂印時,忽的冰冷了手腳。

花娘眼睜睜看著這玉麵郎君的臉從緋紅褪為慘白,不由嚇了一跳,伸出丹蔻艷紅的手指戳了戳他:「公子,沒事吧?」

薛岑哆嗦地合攏衣襟

,因為手抖得太厲害,衣帶係了好幾次都不曾係好。

他赤紅的眼中洇出淚來,半晌沙啞道:「出去。」

看到他哽咽的喉結,花娘嘴角一番抽搐。

來這都是找快活的,何至於哭啊?

「公子……」

「出去!」

於是花娘便將那句「昏得跟死人似的,沒來得及」給咽了回去,白眼翻到後腦勺,哼了聲披衣走了。

薛岑仍怔怔坐在地上,清俊的麵容滿是灰敗。

到底是這青樓的人刻意宰客陷害,還是七皇子……

他握緊了雙拳,撐著榻緩緩起身,將地上散落的衣袍玉帶一件件拾起。

仿佛是要拚命攏起破碎的尊嚴,越撿眼睛越紅。

吱呀,門再次開了。

薛岑慌亂抬頭,可進來的不是花娘,而是個額角有疤的送茶小婢。

「公子,請用茶……」

侍婢抬起頭來,卻在見到薛岑樣貌時驚顫,手中杯盞摔落,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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