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尾隨(1 / 2)
轉過月門假山,白牆翠瓦,陽光照在庭院中的芭蕉葉上,綠得發亮。
虞靈犀的紙鳶畫工精巧,竹哨宛轉,隻可惜風一大就容易斷線,飄飄然不知墜落誰家。
掌控不了的東西總讓人愛恨交加,紙鳶如此,人亦如此。
寧殷停住腳步,目光投向廊下籠養的畫眉鳥。
將來離了虞府,得把那隻靈犀鳥兒也關起來,太招人惦記了,他不放心。
光關起來還不成,得用細細的金鏈子鎖住那隻雪白的腳踝,讓她隻為他一人笑,隻對著他一人婉轉嚶啼。
正想著,一個侍衛自角門外大步而來,見到寧殷,便招呼道:「那位兄弟!」
寧殷沒理,侍衛很沒眼力見地提高聲線:「那位小兄弟!」
寧殷瞥過眼,漆黑的眸中冰封著些許不耐。
那侍衛捂著肚子向前,憋著醬紫色的臉生硬道:「內急,幫個忙!替我將這封急報送去書房,交到少將軍手中!」
說罷將一份信筒往寧殷手中一塞,走了。
寧殷垂眸,看著手中的竹製信筒。
竹筒上雕刻著千裡山河圖,底部刻有「幽」字。虞家軍鎮守邊防,每一處布防的城池都設有獨特的信筒,這一份,應是從幽州送來的虞家軍報。
眸色微沉。
寧殷唇角勾起一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將信筒負在身後,信步朝書房走去。
虞煥臣在房中等了會兒,心思深重,聽到敲門,方斂容道:「進。」
一襲暗色戎服的少年邁入房中,清冷道:「少將軍,邊關急報。」
「放我桌上吧。」
虞煥臣沒有看那信筒,英氣的眸子從書卷後抬起來,若有若無地打量著挺拔不凡的少年,半晌道:「你叫……」
他頓了頓,寧殷便淡然接口:「衛七。」
「哦,衛七。」虞煥臣想起來了,這名字還是他那個傻妹妹給取的。
「我聽說,你曾是欲界仙都裡的打奴?」他問。
寧殷平靜道:「是。」
「既是欲界仙都的人,為何要瞞報身份?」
虞煥臣翻了頁書,盯著少年的反應,「欲界仙都被封後,所有奴籍之人皆要充作徭役,你難道不知私逃是死罪?」
寧殷道:「欲界仙都被毀之前,我便不是那裡的人了。承蒙小姐仁善,將我收留府中。」
虞煥臣沉默,他說的這些,倒也和青霄查到的信息口勿合。
一個人的身份可以掩藏,但氣質難以磨滅。虞煥臣看著麵前這個不卑不亢,生得人畜無害的俊美少年,竟憑空生出一種被人從高處睥睨的感覺來。
久經疆場的敏銳,讓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壓迫。
虞煥臣索性站起來,與少年平視,問道:「既如此,你是因何墮入欲界仙都?家中幾口?祖籍何處?」
「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
「淪落過欲界仙都的人,都無過往。」
說著,寧殷的嗓音低了些許,「少將軍可是嫌我人鄙位卑,辱沒了將軍府的顏麵?」
他這麼一說,虞煥臣反倒不好盤問得太過分。
「英雄不問出處,你救過舍妹的命,自當是我虞家座上之賓。隻是留在府上的人,多少要交個底,隨便問問而已。」
可虞煥臣心裡清楚:哪怕是無根的流浪乞兒,隻要活在世上便會留下痕跡。除非,是被刻意抹消了過去。
而有那般能力的,絕非平民。
但虞煥臣讓青霄查了兩個多月,都查不到這少年十四歲前的經歷,隻知他是五年前被賣入欲界仙都,成為了人盡可欺的打奴。
那樣年紀小的打奴,鮮少有活過兩年的,他卻一直撐到了欲界仙都被毀的前一夜,並且在西川郡王車輪戰般的虐殺中逃了出來……
且詭異的是:西川郡王殘暴好鬥,以往沉溺鬥獸場賭局,都是挑最強壯的打奴虐殺,為何死前卻連續數日點一個瘦弱的少年上台?
欲界仙都毀了,西川郡王死了,所有和這少年過往有關的都在漸漸消失。
加之最近查出來的線索,虞煥臣不得不多想。
短短一瞬,他已將思緒轉了幾輪,笑得狐狸似的:「衛七,我見你身手矯健,能力非凡,做一個後院侍衛太過屈才。可否願成為我的親衛,加入虞家軍,建功立業?」
這無疑是個誘人的餌,寧殷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承蒙少將軍抬愛,衛七不願。」
虞煥臣訝然:「為何?」
若這少年真的別有企圖,沒理由放過這個可以接觸軍事機要的機會。
「衛七是個卑微的俗人,不懂家國大義。」
寧殷垂眸,低低道:「我的命是小姐給的,此生唯願結草銜環報答小姐。若要走,理應把命先還給小姐。」
虞煥臣咋舌,這番陳情連他聽了都動容。
他張了張嘴,還未開口,少年卻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安靜道:「少將軍盤問這些,隻是出於對小姐的安全考慮,衛七都明白。」
於是虞煥臣閉嘴了,看了他好一會兒,笑道:「那就好。」
「若無事,衛七告退。」說罷少年一抱拳,出了書房。
案幾上就擺著成摞的機要文書,他連看都沒多看一眼。
虞煥臣拿起案幾上的竹筒,打開一看,裡麵刻意做的機括完好無損,並無被人私拆的跡象。
他扌莫著下巴站了會兒,喚道:「青霄。」
高大寡言的侍衛聞聲進來,抱拳道:「少將軍。」
虞煥臣將竹筒中的密信倒出,問道:「這信,他真的沒動過?」
青霄道:「回少將軍,屬下一路盯著,的確不曾見他有可疑之舉。」
「不應該呀。」虞煥臣喃喃,抬手揮退青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