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動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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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薛岑尚有些青澀,斯斯文文的。

他在階前拜謁虞將軍,與好友虞煥臣侃侃而談,目光卻總不自覺飛去廊下,追隨那道窈窕嬌艷的身姿。

「看什麼呢?」

虞煥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隨即單臂勾著薛岑的肩晃了晃,故意打趣道,「我說,你明明是和我家大妹子指的婚,怎麼眼裡隻看得見二妹妹?你小子,可不能吃著碗裡的瞧著鍋裡的!」

「虞煥臣!」

虞辛夷最討厭別人拿此事開玩笑,氣得一拍石桌,冷然哼笑,「你再胡說試試?誰和那書呆子指婚!」

薛岑脾氣好,笑著搖搖頭,掙開虞煥臣的爪子。

他下意識扌莫了扌莫袖袍,向前輕喚:「二妹妹。」

正在斟茶的虞靈犀回身,隨即綻開些許笑意,頷首回禮:「岑哥哥。」

「二妹妹,請借一步說話。」薛岑眼裡含著冬日的暖光,朝旁做了個「請」的姿勢。

虞府上下開明,沒有別人家那般多的規矩束縛,虞靈犀便頷首,大大方方地和他行至月洞門下。

「這個,贈予二妹妹。」

薛岑從袖中扌莫出一個小而長的精致禮盒,頗為鄭重地遞給虞靈犀。

而此時,廳中。

虞夫人順著軒窗往庭中月洞門處望去,烹茶的動作慢了下來。

而後她輕輕推了推虞將軍的胳膊,柔聲示意:「夫君,你覺不覺得薛二郎和我家歲歲,走得越發親近了?」

虞將軍吹了吹茶末,抬眼順著窗外看了眼。

他笑了聲,不太在意道:「薛家乃文臣之首,我虞府乃武將之最,兩家世交,孩子們時常走動玩耍,關係好些很正常。」

「話雖如此,可孩子們畢竟長大了,不比兒時。」

虞夫人嗔了粗枝大葉的丈夫一眼,「你忘了,當初薛家與我們定下口頭婚約,雖未指明要娶我家哪位女兒,但因那時歲歲還未出生,大家便默許定親的是辛夷。我是怕歲歲和薛二郎走得太近,會給兩個女兒招惹麻煩。」

「夫人多慮了。」

虞將軍擱下茶盞,安撫地拍了拍虞夫人依舊柔嫩的素手,「兩個女兒都是我虞淵的心頭肉,薛家娶哪個都不虧。隻要孩子們相互喜歡,兩情相悅,便足矣。」

「也是,我看辛夷好像對薛二郎並無那方麵的心思,若歲歲真喜歡……」

想了想,虞夫人道,「也罷,回頭我問問女兒的意思,薛家那邊的想法,還請夫君多去打探打探。」

虞將軍應允。

月洞門下,陽光投下慵懶的長影。

打開禮盒一看,卻是一支雕工極為漂亮的白玉紫毫筆。

竹筆看漆色,玉筆看雕工,這樣精細的玉雕筆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費了不少功夫。

「岑哥哥,這筆太貴重了。」虞靈犀第一反應是拒絕。

薛岑姿勢不變,溫聲道:「不過偶然所得,想起二妹妹擅書畫,便自作主張買了下來。若是二妹妹不喜歡,便是我處事不當了。」

話說到這地步,再拒絕便有些不近人情。

虞靈犀隻好雙手接過,笑道:「卻之不恭,多謝岑哥哥。」

「你喜歡就好。」薛岑望著她笑吟吟的眼睛,耳根微紅。

可心底到底漫出一絲落寞來。

眼前嬌俏少女待他依舊親近赤誠,卻不似先前那般濡慕,小臉上也沒了那種羞怯的桃紅。

三個月不見,她好像長大了不少,更沉靜,更美麗,也……更遙遠。

不止是薛岑,虞辛夷也發現了不對勁。

「歲歲,薛岑惹你不開心了?」回房後姐妹敘舊,虞辛夷問。

虞靈犀杏眼一轉:「阿姐何出此言?」

虞辛夷馬尾高束,解下佩刀坐於案幾後,颯爽笑道:「你以前不總跟條小尾巴似的追著薛岑跑麼?今日卻這般安靜,沒說兩句就散了。」

「是麼?」虞靈犀訝然的樣子,「我以前總追著他跑?」

虞辛夷笑:「那種情竇初開的仰慕,瞎子都能看出來。」

虞靈犀回憶了一番,可前世和薛岑少年時的記憶就像是蒙了一層霧般,變得模糊難辨。

她記住的,是自己孤苦無援、被迫描眉妝扮獻入王府的那一晚,隻有薛岑策馬奔襲而來,為她在攝政王府外的大雨中跪求了一整夜。

是趙府壽宴風波後,薛岑在獄中攬下所有責任,卻被掰折了兩根手指。

虞靈犀永遠承他這份情。

再次見到溫潤如初的薛岑,虞靈犀自是高興的,仿佛折磨了她這麼久的虧欠和愧意,都在此刻瞬間被撫平。

但除此之外,她卻並無其他旖旎情思。

那種感覺就像是……

虞靈犀的視線投向案幾上的椒粉和茶點,冒出一個不太恰當的譬喻:就像是經歷了辛辣刺痛的椒粉後,就再難品出粥水的味道。

不知從何時開始,薛岑在她心裡便像是兄長一樣的存在。

「想什麼呢?」虞辛夷湊上前,喚回她的思緒。

虞靈犀回神,將那支貴重的白玉紫毫筆往筆架上一擱,眨眼笑道:「在想岑哥哥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姐夫。」

「討打!」

虞辛夷捏了捏妹妹的腮幫,冷哼道,「那書呆子滿心滿眼都是你,我可不要!拿去拿去!」

……

今年京城苦寒,年末又下了一場大雪。

除夕夜,虞府張燈結彩,亮如白晝。燈籠的暖光投射在庭院雪景中,熱鬧得不像話。

除夕要祭祖,之後便是守夜,飲屠蘇酒。

虞煥臣從管家處拿了一大疊新春賀帖來,笑吟吟道:「今年的帖子比往年多了一番,其中有不少是京中世家子弟送來的拜帖,大有求親之意。歲歲,不來挑挑?」

虞靈犀萬萬沒想到,自己幫助虞家躲過了北征之災,卻沒躲過十五及笄的求親浪潮。

她撚袖往屠蘇酒中加了兩匙椒粉,淡然道:「不看。」

虞將軍於上座發話,哄道:「女子及笄而議親乃是規矩,乖女看看無妨。」

虞煥臣在旁插科打諢:「父親,小妹說不定早心有所屬呢!」

虞靈犀也笑,彎著的眼眸亮晶晶盛著燈火,「阿爹,阿娘,長兄未娶,焉有幼妹先嫁的道理?還是等兄長娶了蘇家姑娘,再議我們的事。」

「乖女說得在理。」

虞將軍的攻勢被成功轉移,隨即沉下麵容,虎目瞪向兒子,「年後去蘇家走一趟,早些把你的婚事辦下。」

虞煥臣登時霜打的茄子似的,幽怨地瞥了幺妹一眼,偃旗息鼓了。

虞辛夷幸災樂禍,朝妹妹豎了個大拇指。

趁著家人都在給虞煥臣的婚事操心,虞靈犀偷溜出門,去外頭透氣。

夜晚飲了不少酒,她雙頰生熱,貪圖涼快,便沿著抄手遊廊緩步而行,讓帶著冰雪清冷的夜風吹散身上的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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