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答復（2 / 2）
淩聿庚站起了身，腳下不穩的晃盪了兩下。
淩聿庚在桌邊坐下，倒上一杯茶水，腦海裡浮現著那支離破碎的畫麵，一幀幀的劃過，最終停留在了那張隱含羞赧眼尾潮濕泛紅的臉上。
那張臉張了張嘴，叫了聲「師尊」。
那夜不曾發泄的邪火，又燃燒得旺了起來。
清心咒，無用。
他的父愛，終究還是不純粹了。
他真是一個齷齪的係統。
杯子在他手中化成了碎片。
晨訓，練武場上，弟子相互切磋，楚舜手中拿著一把長劍，對麵是甩著鞭子的江朝允，江朝允來勢洶洶，楚舜更為內斂，但也絲毫不差，身姿如遊龍般，長鞭纏繞上了他的月要，勁瘦的月要間被收緊，他不退反進。
淩聿庚看著青年勁瘦的月要身，蘊藏力量的招式，一舉一動繁復多變，最終又化繁為簡。
江朝允還是沒能贏，撿起鞭子起身，道：「下次我定然贏你！」
「師兄上次也這麼說。」楚舜將劍收入劍鞘。
淩聿庚抬腳往那邊走過去，還沒走近，就聽到楚舜對江朝允說要回去修煉了。
緊接著，背對著他的楚舜就跟一陣風似的跑了。
「楚……」
人不見了影。
「師尊！」江朝允看見了淩聿庚，招招手，「師尊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淩聿庚看著楚舜消失的方向。
江朝允：「我下次定然會贏的！」
「嗯。」淩聿庚心不在焉的應了聲。
楚舜這一跑，淩聿庚今日一天都沒再見到他。
入夜，淩聿庚打坐入虛無之境，便看見了那張臉，不知是不是今日的緣故，境中的心魔也變得活躍了起來。
「師尊，好想你啊。」心魔的手環繞過他月要間，湊上來貼在了他背上。
他說話的方式、口口勿，都與某些時刻的楚舜如出一轍。
淩聿庚握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到了身前，楚舜趔趄著往前趴在了他腿上，他撐著身體起來，抬起頭，對上男人冷淡的眸子。
淩聿庚靜靜看著他的臉。
「再說一遍。」淩聿庚嗓音沒有起伏的說。
楚舜：「什麼？」
「方才的話。」淩聿庚說，「再說一遍。」
不知是不是為了羞辱他，楚舜也不在意，勾著唇，彎著清澈的眼，說話的語氣越發甜膩，似是毒藥蜜糖罐子中滾了一圈，包裹著糖衣，「我說，我好想你啊，師尊——」
眼前一黑，他的雙眼被一隻寬大的手蓋住了。
淩聿庚的掌心被睫毛掃過，有些癢。
他看著那殷紅的唇，微張的嘴唇露出一點舌尖，似在勾引著無知的人去口勿他。
這是一顆吃下去，就不能回頭的毒藥。
但假的，再像，也是假的。
不是他。
「別勾引我了。」他淡聲道，「沒有用的。」
那微張的嘴唇閉上，抿成了一條唇縫，繃直，又翹起唇角，「師尊這麼篤定，是害怕什麼嗎？」
淩聿庚不再作答。
接連好幾日，淩聿庚都沒逮著人，但這幾日的夜裡，他打坐時，楚舜都未曾缺過席，淩聿庚似乎扌莫到了些許的規律，白天裡的心魔，隻會在一旁看著他，唯有到了夜間，才會變得活躍。
白天見不到，晚上逃不掉。
黑化值還像個賊在挪堆積自己成就似的，以一個平穩的趨勢在上升。
楚舜並未接宗門任務外出，也沒有閉關，但淩聿庚就是逮不著人，再遲鈍，他也發覺對方是在躲著他了，不知是不是那夜以及翌日的早晨叫楚舜發覺了什麼。
「宗主。」被傳喚來弟子行禮。
淩聿庚背對著他，看著窗外遠處的山峰，「明日灑掃的活兒，安排楚舜來吧。」
弟子道：「這……楚師兄接了去孟長老那邊的活兒。」
況且這種灑掃的事兒，不應當是內門弟子的活才是，也不知這小師兄哪處惹宗主不快了。
「我會同孟長老說的，你安排便是。」
「……是。」
弟子下去了。
偏生不巧，隔天淩聿庚等著楚舜來時，先等來了長老的傳音，他去了議事閣中，近來有幾個宗門已出了些小亂子，宗門內的弟子魔氣被侵襲，險些葬送仙途。
回去的路上，淩聿庚思慮著此事。
劇情的偏移，是從楚舜被拉入那魔族葬骨之地開始的，讓淩聿庚不可避免的會將這兩者放在一起。
他突兀的想起，那日在萬魔窟見到楚舜以及……楚北邵。
加之，楚舜輸的最後那一場——騙的過旁人，騙不過他，他是故意的。
思緒在見到從他殿內出來的楚舜那一刻被打斷，楚舜手中拿著帕子，挽著袖子從裡麵出來，身上穿著合歡宗的弟子服，青年身形高挑，桃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沒有折損男子氣概，襯得那張臉麵若桃花。
見到他時，楚舜眸子明顯的躲閃了一下，側身想要走，淩聿庚擋在了他身前，楚舜急急停住，再往前一步，就該撞到淩聿庚身上了。
「師……師尊。」
「躲什麼？」
「沒……」
「這幾日，次次見到我，便跑的比兔子還快，還說沒躲？」
他看見楚舜燒紅了耳朵，抿著唇不言。
淩聿庚：「說話。」
「弟子……沒躲。」他低頭說。
「抬頭，看著我。」淩聿庚說。
楚舜抬頭覷了他一眼，又飄來視線。
聽話，又沒全聽。
「看著我的眼睛。」淩聿庚加重語氣重復道。
「弟子還有……」
淩聿庚抬起了他的下巴。
楚舜這才望向他眼睛，睫毛顫了幾下。
淩聿庚：「說，躲沒躲？」
楚舜抿著唇，鳳眸無措又飄忽。
淩聿庚：「仲秋那晚的事……」
楚舜打斷他：「師尊。」
淩聿庚看著他。
楚舜：「弟子……弟子晚些再給師尊答復，師尊……不要逼我。」
逼他？他怎麼逼他了？
還有什麼答復？
楚舜的下巴從他手中挪開，「弟子先告退了。」
他低頭，從淩聿庚身側離開，留下一個匆匆的背影，身影消失在了淩聿庚的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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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淩聿庚坐在房中，手中執著一本書，桌上燭火照明，他看了好半晌，才發現書拿反了，把書反過來，才發現這是一本雙修古籍。
淩聿庚：「……」
他把書倒扣在桌上，過了許久，起身到了一旁打坐，入定後，他再次感覺到了那微乎其微的注視，淩聿庚睜開眼，偏頭看過去，見心魔拿著劍坐姿不羈的杵在一旁，托腮看著他。
對視許久，心魔未曾動。
淩聿庚起了身，走到了他身前，心魔抬頭看著他。
淩聿庚：「這便放棄了？」
心魔不說話。
與之對視許久，淩聿庚閉了閉眼。
當真是魔怔了。
入定不過一個時辰，淩聿庚就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到了結界的波動。
他推開窗戶，魔氣似往後山而去，但在那一瞬過後，又像是他的錯覺般消失到了無影無蹤。
回廊腳步聲響起，當淩聿庚抵達後山之時，確實感覺到了靈氣波動。
四周一片寂靜的漆黑，夜裡該有的蟲鳴都不曾出現，林中魔氣濃鬱，使的周圍彌漫著可怖的氣息，淩聿庚一腳踏入其中。
走了一段距離，淩聿庚找到了源頭——
夜色籠罩叢林，不遠處一道身影揮著劍，黑紅的重劍在夜裡散發著邪氣，仿佛察覺到外來者，劍意直指而來，淩聿庚側身避過。
是楚舜，和他的那把劍。
淩聿庚不知道他是否被劍影響，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閃現上前，握住了那人的手腕，指引著他將邪氣收了回來。
「師尊？」楚舜喘著氣，眸中暗紅色的光褪去，沒看到臉，便已先猜到了來者，淩聿庚鬆開了他的手腕。
想來，先前的魔氣，就是從這劍裡來的。
「在這作甚？」
「弟子難以入眠，在此處練劍。」
淩聿庚曾對楚舜說過，這劍在他無法駕馭之前，不要拿出來用，楚舜也應了，但想起他曾經就用過這劍，更甚至於比他清楚，淩聿庚這回沒有說什麼。
「劍是好劍，心不靜，劍意亦是焦躁——」淩聿庚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往回收，引導著他運轉靈力，他指尖所到之處，都能感覺到楚舜的緊繃。
少傾，楚舜氣息平穩下來，淩聿庚從他身後退了一步，楚舜轉過身，問他怎麼會來這兒，淩聿庚道感覺到結界波動，便前來看看。
見楚舜臉上覆著汗水，他拿帕子遞給楚舜，讓他擦擦汗，楚舜看著帕子，沒接，淩聿庚便抬手擦了擦他的臉。
「師尊。」楚舜喚了聲。
不知為何，淩聿庚隱隱的感覺到楚舜身上籠罩著一層陰雲般，楚舜抬頭，麵上溫和雅致，眼底溫潤。
那陰雲又似散去了。
「師尊，我想好了。」楚舜說。
「什麼？」淩聿庚覺著他有一些不對勁，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但下一刻，就被他的話打亂了節奏。
「師尊同我在一起吧。」楚舜說。
淩聿庚：「……？」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淩聿庚說，「無情道，不可拘泥於小情小愛。」
「我想好了。」楚舜臉上因方才練劍還紅著，他垂眸道，「師尊，無情道不行，弟子便不修了，我想和師尊在一起。」
「這便是……弟子的答復。」楚舜偏過頭，緋紅的臉側朝向淩聿庚。
淩聿庚愣了愣，反應過來他的話。
在一起，如何在一起，他們一個是人，一個隻是冷冰冰的數據構成的軀殼，楚舜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
淩聿庚：「你我師徒，於情於理……」
「嘭」——
楚舜手中重劍突然掃過身後，粗壯的樹乾倒了一片，他眸中微閃，解決了礙事的家夥，才回過頭，看向了淩聿庚，在夜色中，眸中暗含著星星點點的光。
「師尊方才說什麼？」
旁邊一縷魔氣波動，淩聿庚因注意力在楚舜的臉上，不曾留意到。
那雙清澈的眸子似期待的看著他。
淩聿庚喉結滾動了一下，心頭一顫。
師徒也……也不是不可以。
那本就不太堅定的拒絕心思湮滅。
做統要有統德，有始有終，一旦應下，便不可辜負。
他的積分，應當是夠他在這個世界留下來……
留下來。
好似從未生過的念頭，這一刻卻無比自然的冒了上來。
他的心髒跳動開始失衡，好似有一串電流從背脊穿過，帶過一陣酥麻之意，心底早已埋下的種子成長為了破土而出的嫩芽，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嫩芽的形狀。
那是他的心魔。
他的**。
淩聿庚垂落腿邊的手微動，抿了抿唇角。
隨了心，又如何。
「你我師徒，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再合適不過。」
月色之下，林中一片狼藉，青年欣喜的上前一步，「師尊說的，可是真的？」
「一諾千金。」男人冷淡的麵容在月色下柔和了許多。
楚舜往他那傾了傾身，手試探的攀上了男人的肩頭。
巨大聲響過後的安靜宜人，視線纏綿的繞在了一起，彼此不分，曖昧得令人臉紅心跳的氣氛在蔓延。
淩聿庚抬手托著他側臉，湊上前，低頭溫柔似水的口勿在了他唇上。
淺淺的一個口勿分開。
楚舜手臂繞過淩聿庚肩頭，踮腳抱住了他，唇角翹著，似粘人的小動物，在他肩膀上蹭了兩下。
淩聿庚俯身，摟住了那曾被鞭子纏繞過的月要。
至此，淩聿庚初來此世間，給自己畫的大餅也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