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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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騰了大半夜,瀾玄才閉上眼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那是幾月前發生的事——

沉睡的巨龍於巢穴中被人喚醒,那些凡人期盼著他的到來,為他獻上上好的祭品。

月國舉辦祭祀大典,那是瀾玄鮮少能出來的時候,大典持續有三日之久。

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頭人潮湧動,瀾玄本來模樣太招眼,於是,他學著凡人的模樣,化成了一個小孩。

街頭賣藝人耍著雜技,人群圍繞,叫好聲不斷傳出。

瀾玄混跡其中,睜著水靈靈的眸子,看著賣藝人,每次結束時,賣藝人都會討要銀兩,他沒有銀兩,便扔了漂亮珠子。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都看看啊!」清俊男子眉眼帶笑,手中捆著麻繩,旁人因他外表生的好看,也不由駐足片刻。

男子正是謝頌舟。

隻見他幾下便將手從繩索之中掙脫,繩子還完好無損,他變戲法似的,反手就將繩索變成了花。

「好!」

周圍人鼓著掌,幾個來回下來,他眼含笑意,眉間動人風情流露,拱手道:「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感謝諸位父老鄉親……」

銅錢往盆子裡扔著,「咚」的一聲響,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落在了盆裡,旁人見狀,一陣吸氣聲。

「哪個小公子這麼大手筆?」

「方才你可瞧見是誰了?」

「不知道啊……」

那賣藝的謝頌舟也是一頓,將夜明珠從盆裡拿出來,四周環顧,隻見交頭接耳的人們。

這兩日皇宮城中祭祀大典,連帶著百姓們都熱鬧一番,謝頌舟第二日收銀子時,又一顆不明來路的珠子掉進了他盆裡,那是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珍珠,和昨日似一樣的來路。

謝頌舟收了攤,尋思不知是哪個冤大頭。

而那時,冤大頭瀾玄跟著賣糖葫蘆的老人走了一路,因為沒有凡人的銀子,而買不了糖葫蘆,被兩個人販子盯上。

「你父親呢?」

「想吃糖葫蘆?我給你買啊,那邊還有更多呢。」

「來,跟我們走,想吃多少有多少。」

瀾玄跟在他們身後,走到了一處小巷子,有些不耐煩了,想要轉身離開,被那兩人一前一後堵住去路。

「去哪啊?」

「讓開。」瀾玄眸光幽冷,動了殺心,他已知道了這兩人在騙他,他聽見了他們的竊竊私語,說他這品相能賣個好價錢。

「不是要吃糖葫蘆嗎?看,再走走就到了。」

「你們騙我。」

對方見他發現端倪,乾脆撕下偽裝,「聽話些,我們還能好好對你……」

兩人威脅恐嚇的話未說完,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唉?」

兩屋的間隙中間,那人本晃著身影走了過去,又掉頭回來,上半身後傾,自兩屋之間的間隙看向他們。

這是剛收攤的謝頌舟,他右手提著包袱搭在肩頭,穿著一身玄色長袍,閒庭信步穿過去,「你們這是乾嘛呢?」

「少多管閒事!」

他掃了一眼三人,「這小孩,不是你們的吧。」

「你胡說什麼!」對方伸手就想去捂瀾玄的臉。

「哪胡說了。」謝頌舟伸手,剛好把為了躲避那兩人後退的瀾玄抓住,「看看你們身上的衣裳,便知道不是一家人。」

瀾玄穿得非富即貴,相比那兩人,一身粗布麻衣,下人都不像。

對方被戳破,惱羞成怒,對付這些人,謝頌舟劍都懶得出鞘,三兩下解決了,拿出麻繩捆住他們,扔在了街頭,貼上「此為人販子」的紙條,轉頭見那小孩還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他。

「唉,你跟著他們作甚?」謝頌舟蹲下問。

瀾玄看了他們一眼,那兩人都已經暈了過去,他道:「他們說帶我吃糖葫蘆。」

「哪家小孩,這麼沒點戒備心。」謝頌舟沒有耐心帶著他慢慢走,伸手將他抱起,坐在了自己右肩,往他手裡塞了一包油紙包著的果乾,道,「吃吧,說說,你家在何處?」

恰好這兩日來了個大手筆的看客,他才有銀子買了些零嘴。

瀾玄看了看四周,指了一個方向。

謝頌舟帶著他左拐右拐,到了一戶府邸門前,「這是你家?」

肩頭小孩「嗯」了聲。

他將人從肩頭放下,「下次別隨便跟人走了。」

小孩點點頭,仰頭問:「你要走了嗎?」

「嗯。」謝頌舟笑意盈盈,彎月要食指點點他額頭,「回去吧。」

「你的眼睛很漂亮。」麵前小孩忽而說。

謝頌舟挑了挑眉。

而下一瞬,小孩嘴裡吐露出天真又殘忍的話,「可以給我嗎?」

「你知道眼睛為什麼漂亮嗎?」謝頌舟蹲下身,和他平視,道,「因為眼睛——」

他抬手,食指點了點眼角的位置,「在這裡麵,所以漂亮,若是取出來,便是剝奪了它的生機,它很快會腐爛,變醜,變得惡心,小孩,漂亮的東西,是要守護的,若隻是一味的想要占為己有,說不定會毀了它。」

……

瀾玄夢裡場景亂糟糟的,時而是謝頌舟在街頭賣藝的畫麵,時而是謝頌舟笑盈盈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裡,仿佛有星辰,時刻都充斥著笑意,很漂亮。

後來,在祭祀大典過後,他回到了洞穴,因到了成年期,變得躁鬱,而正是在那不久之後,有人入侵他的地界,他本是不想管,林中妖獸足以將那些人撕碎。

但是他聽到了熟悉的笛音。

是他來了。

「篤篤篤」——

天外從黑夜到了白日,敲門聲響起,房內桌上酒壺東倒西歪,謝頌舟在床上睡得不沉,敲門聲響起,他便醒了。

昨夜瀾玄拉著他的袖子不鬆手,他便睡在床的外沿,裡邊是瀾玄,瀾玄額頭抵在他後肩上,手還攥著他的袖子,謝頌舟起身時,頭發被壓著了。

「謝兄,你起了嗎?」外麵傳來程徹遠的聲音。

瀾玄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看了謝頌舟好一會兒。

「醒了?先鬆手吧。」謝頌舟扯了扯袖子。

瀾玄鬆開他,坐起身,謝頌舟解救了頭發,下床套上鞋子去開門。

客房門敞開,程徹遠站在門口,「謝兄這是……剛醒?」

「讓程公子見笑了,剛經歷一番驚魂動魄之事,受了驚,如今出來,貪睡了些。」謝頌舟問,「程公子這是有何事?」

程徹遠總覺得他前半句話,不怎麼實在。

「外麵備了早飯,謝兄和那位瀾公子可要一起用膳?」程徹遠問。

謝頌舟:「有勞,等會我們便下去。」

「好。」程徹遠轉身離開。

待他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後,謝頌舟才關上門,他回到床邊,「該起了,下去吃飯。」

瀾玄:「唔。」

「若是困,你便先在上麵歇著。」謝頌舟套上外衣,將頭發束起,轉頭便見瀾玄慢吞吞的下了床,拿著發簪遞給他。

謝頌舟接過,替他束發,「以後你喝酒還是少喝些好。」

瀾玄:「為什麼?」

謝頌舟問:「昨夜的事,都不記得了?」

瀾玄疑惑:「昨夜發生了什麼?」

謝頌舟抿了下唇角,明明不算什麼事,低喃語氣偏生是曖昧的,「昨夜啊……」

「罷了。」他說,「你忘了便忘了吧。」

瀾玄被勾起了好奇心,扯了扯他袖子,「昨夜怎麼了?」

「等你哪日自己記起來再說。」

瀾玄心裡被勾的癢癢的,可回想起來,昨夜記憶模糊極了,腦子裡隻有謝頌舟的眼睛。

兩人一起下樓。

客棧早上的客人不多,小二進進出出的端著菜,謝頌舟下樓時,一眼就看到了程徹遠他們,分成三桌坐在一團。

謝頌舟和瀾玄坐在了另一張桌上。

如今出來了,那些人也不如在裡麵那般懼怕他們,各自眼神交流片刻,無視他們繼續先前的話。

那些人口中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描述著當時的情景,謝頌舟一邊聽著,一邊給瀾玄夾菜,自己端著水喝了口。

瀾玄對程徹遠的態度,讓謝頌舟想要更深入的去了解一番其中的事,說不定會有什麼牽扯。

修仙界和龍有關的宗門世家,傳聞最多的,便數他們程家了,謝頌舟想去探上一探。

用完早膳之後,那夥人準備上樓了,謝頌舟叫住了程徹遠,程徹遠在他們桌邊坐下。

「程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謝頌舟問。

「送他們回宮,途中若是遇見什麼危險,也好及時……謝兄,你如此問,是不打算同我們一起走嗎?」

「既然此次發布的任務未能完成,我便也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謝頌舟笑著說,「那些人,應當也是不放心我們,本不是一路人,便不強行一道走了。」

程徹遠有些可惜,也沒有強留。

謝頌舟:「其實關於修仙名門的程家,我一直有個疑惑,不知該不該問。」

「你問便是。」

「外界傳言,你們程家降龍有一手,這可是真的?」

程徹遠無奈笑笑,「謝兄,你不知,我不過是一個旁支罷了,關於那些事,並不是那麼的清楚。」

謝頌舟看他不像是在撒謊,「那你的令牌又是……」

「令牌是程家家主讓我帶上的。」程徹遠察覺到謝頌舟對那個令牌頗為關注,問,「可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隨便問問。」謝頌舟說。

這些巧合,讓謝頌舟認為程家和瀾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程徹遠:「此一別便不知何時相見了,你出城後,往東走,那邊有一處望陽城,那是修士常來往之地,設有傳送陣,可直達你想去的地方。」

「多謝。」謝頌舟說,「謝某還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程公子可否借我些銀兩?」

「……啊?」

街道人與馬車穿街而過,行人不多,謝頌舟帶著瀾玄上了街,在一家鋪子前麵停下。

「客官裡邊請,您看您這是要買點什麼?」掌櫃打量著他們渾身上下,看到謝頌舟衣袍破了幾處,道,「衣服在這邊。」

「買鞋。」謝頌舟說。

「那您看看這邊。」掌櫃說,「這都是上好的材質,您扌莫扌莫,鞋底軟硬適中,巴適得很。」

謝頌舟視線略過鞋架,問瀾玄:「你喜歡哪雙?」

瀾玄看了眼,說:「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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