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後堂寢房靜謐,落針可聞。
這是童男女暫時憩息的地方,也是本次圍剿的關鍵所在。
越臨貼著牆壁潛行,避開三人耳目,藏在了假山之後。
三人放倒巡邏的守衛,「距離下一班換班還有一刻鍾。」宋書對昏厥的守衛施了咒術,「他們醒來會以為自己打了個瞌睡,記不得見過我們,這樣,發現童男女失蹤的時間可拖延到明天早晨,彼時我們早已逃之夭夭。」
「那就快乾吧。」白孤說。
他們步入寢房,不片刻抬出一具具棉被包裹的小孩兒,暫時放在院子內。
與越臨設想的相同,一招請君入甕,果然是為了讓自己進入伏擊圈。
而白孤真截了童男女,無非要讓自己的罪名坐得更實。
越臨抱劍點了點下頜,見院牆蒙上了一層色澤耀眼的金紋,像陣法收束的前兆,他心裡頓時了然。
不出所料的話,接下來應當是來自周圍各派的伏擊和指責。
隱約之間,越臨聽到喧囂的腳步聲,正往後院趕來。
白孤也聽到聲音,停下手裡的動作。
越臨走出假山,「你的目的要達到了。」
白孤不再演戲,隻笑:「多謝九哥成全。」
言語愜意,仿佛越臨即將灰飛煙滅。
越臨深黝的眸斜他,「說成全還太早了,你是魔境的人,我被抓你也會被抓,我死你也得死。」
「我倒不這麼覺得。」
「你有後手?」
地麵金紋浮現,像一道繁復的星陣,而越臨肩膀一沉,仿佛有千鈞之力驟然壓來,越臨體內金丹猛地作痛,運轉的靈氣開始堵滯。
白孤點頭,「霧嶺的法陣起作用了,這法陣與九哥所創的邪門有異曲同工之妙。你越運作靈氣掙紮,這法陣越像一條毒蛇,將你纏得越緊。如果反抗,你的疼痛就像萬箭穿心,直到將丹田內的靈氣吞噬殆盡,才會停下。所以九哥,勝負決出了。」
越臨抬了下眉:「你不受法陣牽製,所以剛才的解方是假的?」
「當然。」
越臨點了下頭:「下血本了,環環相扣地騙,還什麼都往外招,連楚寒今失憶的真相都說出來,就為了引我進霧嶺跟蹤你們。」
「那當然,九哥這麼聰明,如果不涉及到月照君的安危,你怎麼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白孤可是真心欽佩,「本來我並不打算招這麼多,宋書也不必出現,可你先前一直不上當,我隻能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了。」
院子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越臨正色問:「你目的到底是什麼?」
「沒什麼,」
燈火將門口映得紅彤彤的,六宗的腳步似乎下一刻就能跨入。
白孤靜了會兒,「隻是希望你們這種人全都死掉。」
他身影一換,隱入了黑夜中。
宋書也要走,不料,他以為是廢人的越臨,突然兩三步移至他跟前,手裡抬起一陣靈氣——
法陣效果等於靈氣轉換,陷入其中的人每一次使用靈氣都會反噬,傷在己身。宋書其實沒想到他會動手,畢竟自己大概率毫發無損,可他被雙重反噬,很可能要丟掉性命。
但越臨修長的兩指探來,隻是迅速往他肩頸一點,留下一道追索咒。
追索咒?
宋書緊張鬆緩了,反問,「有意義嗎?」
縱然是越臨的高階追索咒,隨著他本人的死,也會立刻消失,毫無用處。
越臨雙手捏著他的肩,毫無鬆開的跡象,眉眼深沉:「你就這麼自信,我會死於六宗圍剿之手?」
宋書誇張地笑道:「不然呢?被這麼多人圍剿,還全是六宗的高手,就算插翅也難飛。你不會指望月照君救你吧?但你這身份,還是在六宗的眼皮底下,難道不是盡量與他撇清關係為好?」
「擔心我之前,不如先擔心自己。」
越臨話音剛落,宋書肩膀猛地一痛,聽到了骨骼被扭斷的「哢嚓」聲。
「……」
宋書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變為蒼白。
「來,」
越臨聲音很低,宛如地獄中的魔音,「把你的小聰明給我再耍一次。」
宋書後背冰涼。
他看著越臨,沒明白他怎麼突然向自己發瘋。
但越臨發瘋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他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會有人費盡心思塗去楚寒今的記憶,而不是趁他中咒,乾脆殺了他?
原因一,楚寒今親眼看到了殺人真凶,這段記憶必須被忘記。
二,而那個人暫時不想殺楚寒今,因為他的價值還沒用完。
「什麼人在裡麵?」院子外響起嗬斥。
越臨眼底倒映著火光,翻開他軟綿綿垂下的手掌,「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會些調換記憶的小伎倆吧?」
宋書瞪大雙眼:「與你何乾?」
「那我就廢了你的手。」
越臨聲音像警告,說完,他又扭住宋書的五指,竭力朝另一端掰折。正是此時,宋書一揮袍袖,露出一幅紙筆,上麵顯出筆墨的咒印。
越臨放慢扭動的速度,看清了筆端沿紙書寫,隨著頁麵一字一句浮現,自己腦子裡記憶開始一寸一寸消失,等結束時,白紙黑字篇幅很長,卻仿佛是別人的陌生的故事。
越臨腦中被抽空,陷入失神,宋書掙開他的手,轉過身,匆匆消失在了回廊之後。
逃走了。
與此同時,背後的金陣收束到極致。
越臨剛想回頭,一陣靈氣猛地躥至月匈口,他剛想躲開,利刃便沒入了月匈膛,鮮血頓時浸透了衣衫。
院子裡童男女醒來了,亂作一團,驚恐目視越臨:「你想乾什麼?你是誰?我們為什麼會在院子裡?」
「師祖!師祖救命!」
晨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師尊,諸位宗主,魔孽我帶來了。」
這人贓並獲的局已設好。
甚至,連懲治魔孽的殺陣都已擺好。
越臨看了看月匈口的劍,不知來自誰。他看著這站著的一群高矮胖瘦的身影——楚寒今看見的凶手到底是誰呢?
天空揚起數十道光劍,劍端指向目標,楚寒今前跨一步,手中嘩然召出長劍,前跨一步將越臨護在身後。
這猝然倒戈,令六宗錯愕不已。
「月照君,你這是乾什麼?」
「不可!」
「師弟,給我回來!!!」
楚寒今閉了閉眼,眼神堅定:「就是論事,天葬坑和傀儡案的凶手不是他,你們想殺人,這是冤屈,我不能接受。。」
場麵如此僵硬,負陰君嘆氣:「月照君你快出來吧。就算解釋也要等降服了他,這『雪落紅梅陣』可是不見血!不罷休!」
刀劍朝越臨紛亂斜飛,銀光片片,猶如鵝毛大雪,紛飛狂亂,沾身處似白雪,停靠了滲出皮肉被劃開的殷血,是謂「雪落紅梅」。
楚寒今:「何謂降服?」
幾人麵麵相覷:「至少,讓他喪失反抗能力。」
喪失反抗能力?
將他弄殘?
弄得半死?
事已至此,楚寒今心中的想法堅定起來,他貫注靈氣,劍光劃破襲來的刀影,轉向越臨:「我們走。」
這是公然從六大宗的圍剿中逃走了。
越臨雙膝微微一軟,復而站直。他暈染開的傷口溢出極濃血腥臭味,像血潑了滿地,烈得像極冷的鐵生了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