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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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溪好笑地看她一眼,從趙良毅府中出來後,又帶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傅知寧認出是去哪家的路,趕緊拉住他:「李家就算了吧,若是趙良毅一人出事,他們未必能懷疑到我們頭上,可若是李家也出事,那他們肯定知道是我們做的了。」

「知道又如何?」百裡溪反問。

傅知寧:「……」也是,現在立場分明,知不知道又怎麼樣。

她瞬間被說服了,高高興興跟著百裡溪,去李家放了一把火。

當李家傳出慌亂的驚叫聲時,兩人牽著手逃離,一直跑出好遠傅知寧還在笑。

「有這麼高興嗎?」百裡溪唇角上揚。

傅知寧點頭:「高興,真有趣。」

「有趣的話,這一排房子,我們挨個燒過去如何?」百裡溪打趣。

傅知寧不知他這句話存了多少真心,趕緊擺手:「不用了不用了,現在高興得剛剛好,再高興下去就要樂極生悲了。」

百裡溪也不勉強,牽著她的手慢悠悠往前走。

不知不覺天都快亮了,路上巡邏的兵士逐漸少了,二人迎著黎明的朝露,安靜走在大街上,耳邊隻剩下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許久,傅知寧輕聲道:「既然出來了,便陪我去個地方吧。」

這一夜百裡溪千依百順,自然不會拒絕。傅知寧笑了笑,拉著他朝著城郊走。百裡溪看著熟悉的路,隱約猜到她要去哪,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傅知寧這一夜幾乎走了半個月的路,卻始終不覺得累,眼睛總是亮晶晶的。

兩人走了許久,最後到了一片無名墓地。天還未亮,墓地無人看守,傅知寧帶著百裡溪溜進去,順著小道一路往前走,最後停在一個立了無字碑的墓前。

傅知寧舔了一下嘴唇,小心向他解釋:「這個……是我立的。」

「我知道。」百裡溪溫聲開口。

傅知寧愣了愣:「你知道?」

「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傅知寧驚訝。

百裡溪輕笑一聲,溫和地看向無字碑:「進宮三年後吧,之前是不知道的。」

百裡家是重罪,死後屍首烈火焚燒棄於江河,不得立碑不能入墓,他剛進宮那兩年身不由己,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沒辦法為家人做些什麼,等到有能力做些事時,身邊竟已經找不到半點和百裡家有關的東西,最終隻能放棄這一想法。

卻不曾想,偶然見到她偷偷扌莫扌莫往這邊走,追上之後才發現這裡有一座無字墓,彼時她母親還在,也無親朋好友離世,這座墓為誰而立,自然不言而知。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傅知寧嘆了聲氣,這本是她最大的秘密來著。

「你每年都來,我就算想不知道也難吧?」百裡溪失笑。

傅知寧看他一眼:「好像也是。」因為怕被人發現,她連清明都沒有來過,隻每一年百裡家滅門忌日的十日後才悄悄來一趟,算算時間,還有兩三個月便到了。

百裡溪垂眸看向無字碑,墓園內風聲呼嘯,仿佛是誰在哭。他靜靜站了許久,才問:「裡頭……都埋了什麼?」

「我那時候太小,母親怕我闖禍,便在百裡家行刑那日將我關了起來,等我跑出去時,百裡家已經……」傅知寧輕呼一口氣,「但是他們沒將骨灰全部收走,總是剩了一些,我便偷偷溜進來撿走了,反正我是小孩子,也沒人懷疑我在做什麼。」

傅知寧憶起當時看到遍地灰白時,心口猶是一陣陣發悶:「這裡頭有骨灰、有百裡伯伯送我的撥浪鼓,還有伯母送的花裙子,也有祖父給的詩文。」

提起詩文,兩人都頓了頓,對視時唇角又開始上揚。

「是祖父給你做定親信物的那本?」百裡溪問。

傅知寧笑著點頭。

當時她總往百裡家跑,又是貓嫌狗不待見的性子,祖父為了圖個清淨,便送了她一本詩文,告訴她如果最後能全部背下來,便讓她做百裡家的孫媳,以後日日住在百裡家。

能一直住在百裡家,可是她小時候最大的夢想,也不管做孫媳是什麼意思,回家之後老老實實背了好幾日,最終還是因為貪玩放棄了,隻是從那以後每回對上祖父都十分心虛,再不敢在他麵前惹事。

「我到現在都沒背下來,但還是做了百裡家的孫媳。」傅知寧說完,笑著在無字碑前跪下,鄭重磕了三個頭,「祖父,您放心,我以後會照顧好清河哥哥,做個好媳婦的。」

百裡溪輕笑一聲,在她身邊跪下:「不必做什麼好媳婦,隻需過得高興便好,畢竟祖父最喜歡的,還是你高高興興的樣子。」

「能一直在你身邊,我就高興。」傅知寧低下頭,輕輕握住他的手。

百裡溪看著兩人十指相扣,唇角許久沒有放下。

等從墓園出來時,天光已經大亮,傅知寧暈暈乎乎地跟著百裡溪回到家,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洞房花燭夜就這麼過去了?」

「失望了?」百裡溪反問。

傅知寧嘴角抽了抽:「倒不是失望,就是……感覺什麼都沒做,可仔細想想,又好像做了一堆事,我也說不好了。」

百裡溪看著她糾結的樣子,笑了一聲將人拉進婚房:「無妨,我們再補一次。」

傅知寧:「?」

很快她便知道再補一次是什麼意思了,被翻來覆去折騰時,隻覺她家夫君真是了不得,跑了一夜仍有這麼大的精力做這些事。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用膳,百裡溪總算放過了她,她神色懨懨地坐在桌前吃飯,吃到一半時突然有暗衛來,在百裡溪耳邊說了什麼,又很快匆匆離去。

「怎麼了?」傅知寧好奇。

百裡溪看向她:「二殿下早起摔了一跤,腿斷了。」

傅知寧啊了一聲:「二殿下真可憐。」

百裡溪勾起唇角,覺得她現在這個表情怎麼看怎麼討打。

雖然婚事簡辦,也沒宴請賓客,但百裡溪還是按照規矩休沐三天。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百裡溪要重新回司禮監當差了,而在此之前,兩人還要進宮謝恩。

傅知寧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沉浸在和百裡溪的小日子裡,如今又要去麵對外麵那些風浪,突然就懈怠不少,光是早上梳洗時,便已經嘆了兩次氣。

「不必擔心,我見過聖上便去接你。」百裡溪安慰。

他們謝恩要分頭行動,百裡溪去趙益那兒,傅知寧則要去齊貴妃那裡。

如今兩個皇子水火不容,朝中局勢一觸即發,傅知寧想也知道,齊貴妃不可能給自己好臉色,刁難是小,就怕她趁機做些什麼。

「你若實在不想去,那便不去了,我一個人去便好。」百裡溪見她不高興,到底還是妥協了。

「那怎麼行,」傅知寧看他一眼,「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既然與你成親,便早就想到今日了,我不怕的。」

百裡溪聞言,無聲地握住她的手。

兩人收拾妥當,便徑直進宮了,在走到禦花園時分開,傅知寧隨著引路的宮人一路到了承乾宮。剛到地方便看到齊貴妃坐在堂前,下方還有趙良毅的幾個妾室,其中李寶珠也在。

不會是趙良毅跟她們告狀,她們來找她麻煩了吧?傅知寧垂下眼眸,恭敬走進廳內:「參見貴妃娘娘,參見各位夫人。」

李寶珠扯了一下唇角,唇角勾起嘲諷的笑。

齊貴妃看著堂下挽了發髻的傅知寧,眼底滿是不屑:「本宮倒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嫁了太監也是要挽婦人發髻的。」

此言一出,堂上頓時冒出小小的嬉笑聲。

傅知寧反而鬆了口氣,確定趙良毅沒找齊貴妃告狀,一臉平靜地接受了她的嘲笑。

「傅小姐……不對,百裡夫人,」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掩唇輕笑,「姐妹們是好奇,嫁給太監,可與嫁給尋常男子有什麼不同嗎?」

「妾身沒有嫁過尋常男子,不知有何不同。」傅知寧溫和回答。

另一人又道:「太監臭烘烘的,一股子酸味,聽說身上的傷疤也極醜,不知掌印大人會不會有所不同,百裡夫人親眼瞧見沒有,是什麼樣的呀?」

「對呀,是什麼樣的,你與我們說說唄,我也挺好奇太監如何與女人圓房的。」

「你可真是,竟喜歡聽這種汙糟事,也不嫌惡心。」

「你難道不喜歡?」

眾人紛紛附和,各種逼她提洞房花燭夜的事,反倒是李寶珠冷眼旁觀,沒有摻和的興趣。

傅知寧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們的惡意,再看上頭坐著的齊貴妃,在眾人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揚著唇角,仿佛在聽什麼有趣的事,卻絲毫沒有叫她起來的意思。

傅知寧想過,自己來了必然要受許多侮辱,可沒想到這些侮辱不是沖自己來的,而是字字句句都有關百裡溪。如今百裡溪並非太監,她聽了倒覺還好,可若他是呢?這些話一字字一句句,會不會像尖刀一樣刺進她的心髒?

傅知寧安靜看著這群人嬉笑,腦海隻有一個想法——

憑什麼?

她們憑什麼?

「嫁給太監,確實不同於嫁給正常男子。」傅知寧一開口,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好整以暇地等著聽她接下來的話。

傅知寧在眾人的視線中緩緩揚唇,「要說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太監不能傳宗接代,妾身和掌印這輩子,恐怕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此言一出,滿屋子女人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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