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4(1 / 2)
今天是林金薇五十一歲生日。
清晨六點半,趙殊然就起床了,花了不到十分鍾做了一頓簡單的西式早餐。
吃飯時,他打開電視,再一次播放趙斐多年前唯一參加那檔節目。
看到屏幕上背對著觀眾拉被子睡覺的「少爺」,嘴角一動,由心地笑了笑。
不知不覺,窗邊那盆金橘樹染上了太陽的光澤。
手機響了。
是一位高中的老同學,曾經的班長。
「趙殊然,明天同學聚會,在xx樓c間,幾年沒來了,這次答應了你可千萬別忘了啊。」
「好。」
七點半的時候,趙殊然收拾好廚房開始打掃屋子。
這棟三室兩廳還帶院子的房子是他去年買的,離趙宅不是很遠,地理位置優越,但他平時也隻有假期才會回來住。
趙斐結婚後,他有兩年被派遣到海外,前年才回來,去年升為昇羅分部的部門經理後,就愈加忙碌,時常幾個城市飛來飛去。
這個房子以前都是讓保潔上門來打掃,這次自己收拾,用光了足足一上午的時間。
趙家對他有養育之恩,盡管從趙家出來了,但和趙家夫婦從未斷過聯係,得知林金薇生日將近就早早買了禮物。
昨天,還在江城那邊的林金薇說今天會回邵京,準備順路到他家看看,再把人一塊捎回趙宅吃頓飯。
每年過年、趙家夫妻生日,他們都會聚一下。
林金薇到的時候,趙殊然剛給那盆金橘樹澆了水,聽到門鈴聲就匆匆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林金薇和趙成彬。
往後看了看,沒有預想中的人。
他垂下眼簾,瞳孔都黯淡幾分。
兩個中年人自然沒注意他那細微的表情,拿著從江城帶回來的特產笑著進了屋。
「你這房子裝修得可真不錯,我都想住下來了……」林金薇四處打量,看到外邊院子弄得和曾經的趙宅庭院幾乎一模一樣後,微愣後輕輕嘆了口氣。
趙殊然給他們泡茶,壓著落寞低笑:「那你們隨時來住。」
三人在客廳就這麼閒聊起來,說說笑笑十來分鍾後,趙殊然估扌莫著要走了,起身去書房,拿給林金薇準備的生日禮物。
這時,外邊響起門鈴聲。
他拿著禮物出來時,客廳已經多了一個人。
六月的盛夏,趙斐穿著寬鬆的藏綠色衛衣和五分短褲,他微卷短發被剪短了不少,完整露出一對乾淨自然的野生眉,蔥白修長的手一隻懶懶垂下去,勾著一袋香噴噴的小吃,另一隻手胡亂擦著臉上的汗,正跟林金薇說著話:「真不該為了口吃的下車,這邊以前沒來過,差點兒迷路了!」
他怔愣過去,在趙斐目光過來時,下意識低頭擺弄禮盒,等再抬頭,對方已經去了他院子那邊看那些花花草草了,有的花養得不錯,他還興致勃勃地回頭問這是怎麼養的……
林金薇將趙斐剛遞過來的紙袋打開,是附近很火的特色小吃。
趙殊然每次路過都看到那裡排著長長的隊列,他對吃的沒那麼大興趣,自然不會因為這些小吃浪費時間去排隊。林金薇將那一紙袋吃食分了,她以為趙殊然離得近肯定吃過,隨口問:「小然,這個你平時應該喜歡吧?」
趙殊然吃了幾口才道:「嗯,好吃。」
院子那邊的趙斐很快回來了,渾身活力地揮手催促著大家出發。
趙宅。
趙殊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陸覃。
林金薇生日宴的一大桌菜,都是陸覃和劉姨一起做的。
對方注意到他後,眼神並沒什麼變化,隨即直直看向回來的趙斐。
明顯一早就知道了。
可最開始那一兩年不是這樣的。
他每每一出現在趙斐麵前,陸覃眼底的敵意藏都藏不住。
那時候,趙殊然還會因此有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感——他的存在居然會讓陸覃不安。
直到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陸覃看他的眼神終於變得和曾經沒有任何不同。
高中時期,他有時候經常會在學校碰到陸楓這個堂弟,哪怕知道自己是堂哥喜歡的人,也從不會多看他一眼,自負又清高,就連陸楓曾經都跟他吐槽過:「我這弟弟就這樣子,不是針對你……」
趙斐和陸覃在一起後,他倒是希望陸覃針對他。
有一段時間,他很不明白,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陸覃就突然對他放下心來了?
後來他被派遣到海外,等兩年後回國,趙家夫婦的公司已經蒸蒸日上,回到往日輝煌指日可待,趙斐卻一直都是昔日的嬌少爺模樣,仿佛家裡從來沒發生過任何變故,而不管怎麼被娛樂圈深挖,行跡和現實生活都一直被保護得格外好。
他回國那天正是寒冬,趙成彬去機場接的他,到酒店時,趙斐正抱著一隻小黑貓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身上蓋著白色的毛毯子。
林金薇放低聲音說:「你哥有點兒感冒。」
趙殊然皺眉:「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在家休息……」
林金薇無奈:「已經在家休養兩天了,說這次好不容易能出來,我們不能攔著。」
幾人正低聲說著話,有人推門進來了。
陸覃手上拿著藥,脫下帶著雪的大衣,看到他時隻頷了下首,轉身便走到沙發那邊倒熱水,哄人起來喝。
好像除了趙斐,世上就沒他在意的事了。
菜上來時,趙斐已經有了些精神,跟趙殊然正常打完招呼就和陸覃小幅度地鬧來鬧去,嘴角卻一直翹著。
他吃飯時,趙斐坐到他對麵小口小口喝著湯,偶爾還和旁邊的陸覃低聲說話,有時和他視線對上也不尷尬,坦坦盪盪地問他菜合不合胃口。
桌上,另一邊的趙成彬問他這兩年在國外工作的經歷,林金薇時不時說幾句玩笑話,氣氛一片融洽,可趙殊然卻不是很開心。
飯後,趙成彬送他回家,他上車時,正好看到陸覃背著趙斐下來。
趙斐被羽絨服裹成一個白乎乎的熊,伏在男人背上,腦袋縮著,偶爾蹭一蹭,格外溫軟的樣子。
趙殊然極少見過趙斐這種模樣,他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動彈,車子往前行駛時,他還盯著窗外,那倆人早已上車沒了蹤跡,他也不知自己究竟看的是什麼。
那夜,趙殊然做了個夢。
夢很可怕,他夢到趙斐用各種方式傷害他,到後來居然還想殺自己,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可夢裡的趙斐瘋魔般執著於這件可怕的事,但一次又一次失手,最後養父母出了事,一個坐牢,一個死了,就連趙斐,居然也意外死在了自己的車前。
最詭異的是,他好像和陸楓結了婚。
他們是外人羨慕的一對,可婚後的漫長歲月裡,他總是無法快樂。
夢裡,他始終活在趙斐的陰影之下,盡管陸楓幫他解決了所有困境,可過去的一切依舊無法忘懷,深埋心底的自卑、懦弱和痛苦,沒有徹底離去。
夢裡他好像也沒那麼愛陸楓,可是又無法離開陸家帶給他的安全感。
醒來時,趙殊然伸手擦去眼角的淚。
他第一次因為那隻是一個夢而感到慶幸。
慶幸現實不是那樣的。
趙斐沒有想殺他,他們關係縱然再不好也不會到那樣的地步,養父母也好好活著,他更沒有因為深埋心底的自卑成別人的依附品。
趙殊然就是在這一天晚上,漸漸放棄了對趙斐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