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雲朵像二月天裝點碧空,天氣晴好,溫度適宜的午後讓人昏昏欲睡。
裴思渡沒有半點瞌睡。
雖然她強調她很忙,剛才在家裡耽誤不少時間,現在又要送桑絮去火車站。
但車開得穩當,沒有絲毫著急之色。
隻有心累是真的。
快不得,慢不得,輕不得,重不得。比談生意還費心思。
客戶想要的無非是更多的利益,但桑絮偏不。給多了她要跑,給少了留不住人。
太完美的人設,她敬而遠之,可一旦有瑕疵,她又難以忍受。
方才在沙發上,桑絮從昏昏沉沉中掙紮著清醒過來,鬆開攬在她月要際的手,像是要劃清界限。正色,介意地問:「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會有感覺嗎?」
裴思渡能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偽裝起來,未達目的不罷休。但當桑絮問出與她心中相同的疑惑之後,她如何也答不出那個荒唐的、她不認同的答案。
別人有沒有感覺,她不清楚,更不想做評價。可正因為她心中抗拒,不願意去品嘗速食般的歡愉,她一定不會有感覺。
故而,她喜歡乾淨純粹的人。
眼睛乾淨,情感純粹。
桑絮像藏在竹林後的潭水,清冽,澄澈,偶爾蒙上層水霧,叫人不能靠近,看不清楚。但越是難走近,她就越是歡喜,越是珍視,越有執念。
短暫的放下後,是久久的不甘和酸苦。
失落宛若有質,如石如磐,沉重到隨時會砸在腳上,她不得不折月要托住。
重新撿起。
桑絮不是讓人看了照片後,隨便撩一撩就能碰的人。
是她要花大力氣去追,即便碰過,仍然留不住的雲。
裴思渡喜歡挑戰,享受挑戰帶來的快感與成就感,在喜歡桑絮這件事上亦是如此。
鈴聲打破她的思緒和車裡的安靜。
桑絮上車之後再沒說過話,闔上眼睛睡覺。包裡手機響起,她睜開眼睛,眼裡完全沒有醒後的慵懶。
甚至比剛才更澄明——剛才的她,像是被骨頭誘惑的小狗,被魚乾絆住的小貓。
現下她恢復了些許冷靜,接起電話:「餵,怎麼了?」
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麼,桑絮表情由平淡到驀然發笑,「沒有我就不行嗎?」
停了幾秒,又嗔:「肉麻。算我求你,別說了。」
裴思渡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忽覺車裡悶,將窗戶往下開了開。
聽她好脾氣地安慰電話裡的人:「辛苦你了,我把事情辦完就去店裡,晚飯一起吃。好好好,我請。」
嗓音含著笑意,神情放鬆。
說完掛了電話。
裴思渡幽幽地問:「朋友嗎?」
她永遠嫉妒桑絮在旁人那裡的輕快自然,也盼著桑絮能與她打一場電話,以極度悠閒的語氣,笑著說請她吃飯。
但在她麵前的桑絮,要麼冥頑不靈地招人怨,要麼緊張倉惶地像被欺負一樣。
「嗯。」桑絮應了聲。
接電話的左耳,方才被裴思渡口勿過,耳廓上是溫灼的濕意,耳垂被含進嘴裡。輕輕地咬一下,還沒感到疼,隻是縮了下,就被安慰似地舔了舔。
裴思渡對自己溫柔至極,遠比自己對她耐心,她怎會感覺不到唇齒下的愛意。
對裴思渡明明很喜歡,很想同自己親近,吃去了好些豆腐,卻不許自己碰她。
不是說生理上有需求,怎麼又不讓人碰,難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比她更好嗎。
因為分手還沒消氣?
這個理由乍聽有道理,但沒消氣應該是誰也不碰誰才對,哪有這樣的。
分明是故意報復讓自己煎熬。
她還說她不是非自己不可。
桑絮當然知道,她從來都覺得裴思渡有更好的選擇,所以不奢望長久占有。
但今天裴思渡親口說了這話,這是什麼意思。
就像她突然強調「我有很多錢」一樣奇怪,誰不知道呢。
桑絮偏頭對她說:「前麵路邊,把我放下就好,我自己打的去車站。」
再開下去地方太偏,裴思渡等下回公司還要繞一大圈。若她下午要忙,那就連歇的功夫都沒有。
但她故意隱藏後麵的體貼話。
裴思渡不理會:「都送到這了,不差那點距離。」
「裴總不用客氣了,不是很忙嗎?」
不著痕跡地深呼吸,裴思渡露出一個標準微笑:「你從安城特地來看我,送了我貴重的禮物,我總不能無禮到讓你自己去車站。」
桑絮扌莫上自己的左耳垂,意味深長道:「早知道今天不來了。」
話音落下,車裡一片寂靜,良久,裴思渡問:「什麼意思?」
「我不來,就不會浪費裴總這麼多時間了。」桑絮跟她打遊擊戰。
一口一個裴總,夢回幾個月前,聽出她是故意的,裴思渡冷臉不接話。
疑心自己的藥下猛了,本來桑絮乖乖的,現在又開始磨爪子。
桑絮回到安城,按照約定,沒再給她發過任何消息。
有時私人手機震動起來,裴思渡希望那是違約的信號,但都不是。
她跟桑絮分開的幾個月,隻在手機上說過三回話。一次過年,一次買特產,一次過生日。
每回她都需克製,才不讓自己表現出高興。
現在一個月的期限已經定死,就不用再期待了。
裴思渡工作比以前更拚,她不想有空閒的時間。一旦空了,又要翻看以前的聊天記錄,點桑絮的那幾支煙。隻剩下半支,近來許久,她都舍不得點了。
心裡自我寬慰道這樣才健康,不用再吸小混蛋的二手煙。
然而總覺得不踏實,她自信於自己對桑絮的吸引力,但這遠遠不夠。桑絮是一個對自己不夠好的人,令她上癮的東西,說戒就戒了。
她用過無數手段,都鎩羽而歸。這一回心裡焦急,控製不住地多加劑量,會有用嗎?
她沒有把握。
終於,在封憬朋友圈新發布的圖片裡,她嘗到不安和焦慮的滋味。
眾多圖片裡,她一眼看見桑絮這張。桑絮不知在什麼玩處,指間夾住燃了一半煙,醉眼朦朧地靠在另一個人懷裡。
裴思渡放大看,看出桑絮滿臉的愜意,扶住她的是個短發女人。沒有露臉,身材很好。
耳邊乍然響起她那天的話,「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會有感覺嗎?」
怎麼,問不到答案,她要自己去試一試嗎?
裴思渡恨不得當即打電話提醒她,一個月以內,她不能做這些事。否則……否則?桑絮不聽話,她又能怎麼樣呢。
冷笑了下,氣焰消下去,無可奈何地。
一旦桑絮不再想要她,她一點兒優勢都沒有,威脅不了誰。
她說把煙戒了,難道是騙人的嗎?那天為了哄自己高興,才挑好聽的話說吧。
裴思渡的整顆心都沉下去。
她想起桑絮那雙漂亮乾淨的眼睛,看她的時候有緊張,有較真,也有被撩撥後的渴望和委屈。
竟也能靠在人家身上醉生夢死嗎?
三月末下起纏綿的春雨,沾衣欲濕,淅淅瀝瀝。將原先陡然拔起的高溫撲了大半下去,一切都變得冷淡淡的。
那條朋友圈,桑絮隔日評論了兩個字,「刪了。」
封憬效率極慢,由著桑絮心虛似的指令掛在那,直到下午才刪。
刪完,打開跟桑絮的對話框,「犒勞。」
桑絮不吝嗇地發了個最大額度的紅包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