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八十四章這一次,我想做羊。(1 / 2)
壯誌本如青雲樹,嘆遇秋時日漸疏。
十載寒窗癡人夢,棄筆焚書歸鄉路。
一場大雨,老城外,破廟台。
得知真相後,才子在牆壁上寫下了自己的絕望,廟裡有一堆取暖的火,火柴是他曾經視若珍寶的書籍。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那些書······就是一個屁。
罷了。
回家了。
在妓院的這幾年,多少攢下一點盤纏,隻要不像上次那樣被偷了,勉強應該夠回家的。
唯有一件事情,讓他很擔心。
我對她許下的承諾,該怎麼辦呢?
這一刻,陸清名無比恐懼,無比恐懼的害怕再見到白芳。
正是因為深愛,才不想讓她失望,才會恐懼。
可又能怎麼樣?
這是命啊。
人是贏不了自己的命的。
你生下來沒有,那就是沒有,就好像草原上的羊,生下來是羊,一輩子都是羊。
於此同時,一道傲慢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怎麼?我們的陸大才子,終於認命了?我早說過你這個廢物是做不到的。」
陸清名有些頭疼,因為這個聲音已經困擾他三年了。
這個聲音,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也許是當街被那些黑道混混毆打的時候,也或許,是在妓院因為一件小事被某個嫖客踩在腳下的時候。
總之,不知不覺,這個聲音就存在了,就仿佛他的身體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似的。
「咦,怎麼會有人在這種地方寫詩?」
一個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破廟裡,不過看她衣角沾著水滴,似乎是進來避雨的。
一身綢緞,顯然是富貴人家。
陸清名看了幾眼女子秀美的樣貌,卻沒有多加理會,自顧自的烤著火。
女子卻似乎對陸清名來了興趣,她問道:「詩的墨跡還沒乾,肯定是你寫的吧。」
陸清名懶的說話。
女子又去牆上看詩文,一邊看一邊還說:
「青雲樹,這世上有樹能長到天上去嗎?看來你的誌向很大啊。」
「秋時?嗯···你不會在指這個世道吧?」
陸清名自然聽得到女子的聲音,暗想:看來不是尋常富戶,這女子懂詩,似乎有些才學。
不過陸清名還是提不起說話的興趣,一直沒理她。
女子轉頭又說:「歸鄉路,你要回家了?不會是才學不足,考不上吧。」
原以為這麼小小的諷刺一下,陸清名會有反應,卻不料這個一看就知道是窮書生的男人,居然還是不理她。
不過還不等女子生氣,她就連忙道:「唉!你怎麼真在燒書啊!你不讀了嘛?咦·····不過,這本不是兵書嘛?你一個書生還看兵書?」
女子先驚,後又在火堆裡看見一本兵書的殘骸,便又從驚轉奇。
可陸清名就是不說話。
女子氣鼓鼓的,便一把拿起陸清名的行李,可陸清名知道這種富家女根本不可能看上自己那點東西,因此也沒有阻攔。
女子還真沒見過這種人,像個啞巴似的。
話說回來,不會真是個啞巴吧。
而後女子就坐到陸清名的對麵,翻起了他的包裹,原本是想刺激一下這個囂張的書生,卻不料在包裹找到了一些陸清名還沒得及燒的文章。
都是陸清名以前寫的。
女子看了幾頁,就發現自己控製不住想讀下去的想法,她一邊看,一邊說:「你這個書生好像有點才華啊···嗯···不,應該是很有才華!!」
陸清名聽這女子聒噪許久,心想自己的那些治國策,豈是粗通詩書的女子能看懂的?他不由的抬起頭,不料女子也正看向他。
四目相對。
女子說:「餵,窮書生,有人說過你很英俊嗎?」
陸清名這下是真的蹙起了眉頭。
怎麼會有如此輕浮的女子!
······
······
成親的那一晚,陸清名做了一個夢。
夢裡,那個糾纏了自己三年的聲音,突然出現,還有了人形。
那是一個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區別在於······
那個人一身黑衣,而他是一身白衣。
那個人右手配玉,而他是左手配玉。
那個人氣度傲慢,仿佛對自己充滿著自信。
那個人說:「從今天開始,我有了名字。」
陸清名問:「什麼名字?」
那個人神秘一笑,道:「當然是那個宋嚴世用來羞辱我的名字,高升。」
陸高升!
那個人緩緩走向陸清名,然後掐住了陸清名的脖子,他說:「這個名字露骨是露骨了些,不過兆頭倒是不錯,高升高升,步步高升。」
不錯!
從今以後,我將步步高升!
這天下,沒有人能再將我當街毆打,沒有人能把我踩在腳下!
他們欠我的,我會一分不少的拿回來。
我叫,陸高升。
陸清名死了,死在他的夢裡。
而陸高升則是微微一笑,鬆開了那具屍體,然後他抬起手,看著右手上的那枚白玉扳指。
即便是現實裡,生活再怎麼艱難,他也從沒想過賣掉這枚扳指。
如今即使是在夢裡,這枚扳指也還隨身攜帶。
即使是換了衣服,換了心腸,換了人。
他也一直戴著這枚扳指。
他輕輕的,無比溫柔的親口勿著這枚扳指,然後低聲的說:
「等我把他們欠我的,全部討回來。」
「等我殺了宋嚴世,完成對你的承諾。」
「我一定,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陸清名做不到的事情,我陸高升可以。」
人要怎麼打敗魔?
很簡單。
你也成為魔就好。
在夢裡,陸高升掐死了陸清名,之後的六年間,陸高升確實步步高升。
當年欺辱他的黑道,把他踩在腳下的嫖客,羞辱過他的妓女,換走他考卷的貴公子,諸如此類的人·····也最終被他一一找到,最後用最殘酷的手段,折磨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