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罰酒三杯(2 / 2)
「縣丞剛剛摔斷了腿……」
「縣尉呢?不會也斷腿了吧?」
「四名縣尉鬧肚子,據說連更衣室都快屙滿了;一名縣尉婆姨生娃兒,一名剛剛去吏部請求辭官……」
柴令武啊!
那是柴令武啊!
把之前萬年縣一半官吏送進察院的惡人啊!
誰不心虛?
加上吳不庸本就做賊心虛,更不願意介入此事了。
但是,據說此刻西市外看熱鬧的漢子婆姨絡繹不絕,吳德的慘叫聲都隱隱傳到了長壽坊,吳不庸能怎麼辦?
這一刻,吳不庸隱隱有種被架到火上烤的感覺。
成也宗族,敗也宗族啊!
長壽坊離西市,中間就隔了一個懷遠坊,吳不庸帶著衙役,很快就趕到了西市門口。
為什麼不帶弓馬手?
不敢啊!
附郭京城,看上去品秩很高了,可頭上的婆婆也多了,顧忌就更多了。
別說是位極人臣的譙國公,就是柴令武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帶弓馬手,萬一柴令武那個混賬非要咬著說是謀害他怎麼辦?
「治中手下留情!」吳不庸從人群中擠進去,大叫道。
柴令武果然住手了。
嗬嗬,還真給點薄麵。
然而,吳不庸看到,柴令武的腳猛地跺下,吳德的月匈口塌陷,一口暗紅的血夾雜著奇形怪狀的碎片噴了出來,頭一歪,嗝屁著涼了。
吳不庸懊惱地吐了口氣。
本官,應該加上一句「腳下留情」的。
麵對地上前前後後數十具屍體,別說是區區萬年縣,就是雍州刺史府也休想平息下去。
「乾得漂亮!泥石流係統獎勵積分十萬,附帶贈送銅礦的提煉技術(明朝版)。」泥石流係統歡呼雀躍。
「彩!」
喝彩聲如山呼海嘯,在西市外的街道上空回盪。
從豐邑坊跑來的賀守唐進入內圍,見到吳德死不瞑目的屍體,眼含熱淚,鄭重地跪下,給柴令武磕了三個響頭。
柴令武沒有避讓,這三個響頭他受得起。
「老賀啊,你激動的心情,本官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謝錯了人。」柴令武一本正經地指著那匹搖搖欲墜的瘦馬。「他們可全是被本官的神駒踢死的。」
侯德夫嘆了口氣,挺身而出:「我是兵部尚書、潞國公侯君集之子,國子監生侯德夫,我親眼所見,神駒踢死了這些人。」
人群中傳出哄笑聲,接著是零星的附和聲。
「我們可以作證。」
漸而,這一聲聲附和匯聚成了一道洪流,讓吳不庸收不了場的洪流。
柴令武笑眯眯地羅圈叉手,然後拔出橫刀:「本官知道規矩,明府要有個交代嘛。」
刀光閃過,瘦馬的頸部噴出少得可憐的血,身子一倒,再一陣抽搐,終於告別了可憐的馬生。
願來生,不再受病痛折磨吧。
……
數十條人命,是誰也不敢隱瞞的。
柴令武是河州治中,又是皇親國戚,真沒人好得抓他。
用什麼理由?
之前萬年縣斬馬的案例在前,袞袞諸公裝聾作啞,如今柴令武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能治罪?
你以為柴令武是沒有背景的蟻民麼?
唯有穀陽侯吳謂在朝堂上將柴令武告了。
吳謂卻沒有看到,或者不願看到,自家擔任殿中侍禦史的表親在微微搖頭。
……
大安宮,戢武殿。
太上皇李淵正樂嗬嗬地與柳寶林等人搓著麻將,襄陽長公主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把將麻將牌扔地上,柳眉倒豎。
「阿耶你還有心思打麻將!你的好外孫,闖大禍了!」
……
受召入朝的柴令武沒笏,隻能叉手向李世民行禮。
李世民沒好氣:「柴令武,你好大膽子!竟敢在西市門口打死穀陽侯之子吳德!」
柴令武正色道:「陛下可冤枉微臣了,那吳德明明是臣的神駒踢死的,此事有侯兵部之子侯德夫親眼所見,並有西市百姓為證。」
李世民氣笑了:「是啊!你那神駒可真神了,能踢死數十人。朕且問你,有人目睹你的護衛莫那婁捷持撾殺人,你怎麼說?」
柴令武一本正經地回答:「陛下有所不知,我那護衛吧,他手裡的撾是經過羊同苯教嘎嘎上師開過光的,號稱『輪回撾』,是一等一的超度法器。經過他超度的人,能夠盡快投生畜生道,洗淨上一世的罪孽。」
太子率更令、渤海縣男、銀青光祿大夫歐陽詢忍不住輕笑。
嗬嗬,這位嘎嘎上師與柴令武真有緣啊!
這個學生,就是慣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李世民麵頰的肌肉一陣抽搐,想打人。
投生畜生道,你這嘴可真硬啊!
這是六十多條人命!
「你是覺得唐律對付不了你?」
柴令武愕然:「陛下這就冤枉臣了。據臣所知,萬年縣之前判決賀磊的案子,就是這麼判決的,滿朝諸公對此並無異議,刑部、大理寺、禦史台同樣置若罔聞,怎麼到了臣身上就截然不同了呢?」
「是唐律有兩份,還是譙國公府地位不如他穀陽侯府呢?」
滿朝官員被柴令武這話噎到沒法回答。
「他隻打死一人,你打死六十餘人。無法無天了!」李世民麵容微微扭曲。「嗣昌,你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置他?」
雖然吳德的事,隱隱有留給柴令武收場的意思,可柴令武下手,也太不顧影響了,大庭廣眾之下打死六十餘人啊!
柴紹淡淡地掃了柴令武一眼:「臣覺得,要不就罷了他的官?要是覺得不夠,再加一條,永不錄用好了。」
李世民被柴紹這話頂得下不來台。
罷官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找到這有力氣的驢拉磨哩!
永不錄用更是想都別想。
數年未曾臨朝的太上皇李淵突然一身袞龍袍,一臉慈愛地入太極殿,輕輕拍著柴令武的肩頭:「依朕看吶,當罰!且罰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