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風聞奏事(2 / 2)
不就是當著皇帝的麵給你個重擊嗎?
這件事,對長孫無忌來說,傷害性幾乎沒有,汙辱性卻極高。
家裡的葡萄架,怕是得修一修了。
……
左屯衛大將軍、檢校殿中監事、譙郡公周紹範下值後,慢慢來到平康坊,進入曉月樓。
歌,依舊繞梁三日;
舞,仍然翩翩似仙。
可惜這酒。
嘖。
假如我不曾見過光明,那我會永遠安於黑暗。
品過了隱隱有灼燒感的燒刀子,再來喝三勒漿、葡萄酒、酴醾酒、桑落酒……感覺跟後世的酒鬼喝飲料似的,不得勁啊!
周紹範是獨酌,肯定不會要包房,而是挑了一個角落的位置,要了兩角酒、半斤肉,一碟黃豆,獨自淺酌細飲。
長孫無忌今天在殿上被彈劾,著實讓無數朝臣震驚,更讓周紹範心頭大震。
周紹範明白,長孫無忌這是招惹了誰。
而且,自己也同樣招惹了人家。
不可能報復了長孫無忌,卻不來報復自己。
為什麼當時就要嘴賤那麼一下呢?
表現自己的大公無私、不畏強權嗎?
酴醾酒依舊微甜,周紹範卻覺得微苦。
「聽說了嗎?大名鼎鼎的齊國公,原來也養了外室啊!」
「養外室算什麼?人家的外室子都已經做官了,當上一方縣令了……」
看,在這世間,風言風語是最快的,要想搞臭誰,最快捷、隱蔽的手段就是傳言,在這個時代,清官明吏都未必能查出流言的源頭。
「外頭有小兒在唱讖語,『左屯為天子』,嘿嘿,是不是又要亂一陣了?」
「左屯?莫不是左屯衛?這是要出大事呀!」
「坐下!這些真真假假的讖語,多了去了,有幾條靈驗的?」
周紹範持酒樽的手一抖,酴醾酒灑到了桌上,慢慢滴落下去,浸濕了周紹範袍子的下擺,而周紹範卻渾然不覺。
好狠的一招!
這是真正的殺人誅心,周紹範除了自辭左屯衛大將軍一途,竟無法再證清白。
「說起左屯,我想到了左屯衛大將軍,周大將軍可是奪了安化門外、清明渠畔的一個莊子,將那些平民變成了他家的家奴喲。」
周紹範幾乎要跳了起來。
事實上,大家都是西漢首任丞相蕭何的徒子徒孫,多多少少都有點不法的事。
除了讓家族受益之外,自汙也是必須的。
將把柄送到皇帝手裡以示忠誠,告訴他臣子可以任由擺布,這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問題是,那麼偏僻的地方,那麼隱蔽的行事,長安縣民曹的手續也辦理得天衣無縫,怎麼會泄露出來?
對付自己,柴令武有動機,可譙國公府沒有那打探陰私的能力!
「你們的消息太滯後了。莊子裡,可是藏了上百長矛、十支馬槊,五十兩當甲……」
驚呼聲一片。
周紹範很想拍案而起,怒斥眾人造謠。
哪裡有上百支長矛?明明隻有五十支!
哪裡有十支馬槊?明明隻有三支!
哪裡有五十副兩當甲?明明是三十副皮甲、二十副兩當甲!
說起來當然是違禁了,可哪個大唐將帥,家中私藏的兵甲不逾越的?
但是,配合前麵的讖語,就黃泥巴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說得清楚麼?
「消息太落後了。」不屑的聲音傳來。
「兄台快說,今日的酒菜,我請了!」豪邁的聲音道。
「莊子裡最違製的,不是那些兵甲,甚至也不是那十架伏遠弩,而是龍袍呀!」
一片的驚嘆聲,消息正以遠賽奔馬的速度向外頭擴散。
周紹範瞪大眼睛,幾乎要拍到桌子上的大手慢慢收了回去。
細細思量,還真確有其事。
元旦之後,因為與養在宮中的兒子周道務相聚,為了讓兒子開心,特意請戲班去莊上演了一出,兒子還喜歡戲班裡的龍袍,所以留了一件下來。
戲服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