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失手了(1 / 2)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不管柴令武「嘎嘎上師的藥膏」功效如何,這份心意,歐陽詢領了。
雖然不是國子監祭酒、司業,但作為國子監年高德劭的長者,他的建議祭酒還是樂意聽從的。
柴令武在國子監的表現一言難盡,出了國子監卻大放異彩,真讓國子監祭酒、司業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過,柴令武在米川縣輔佐縣令保境安民,死戰不退,終於撐到援軍抵達,繼而大獲全勝,確實可圈可點,即便朝中名將也多有贊譽。
大唐自開國以來,尚武之風強烈,人人隻服那為國征戰的豪傑。
曾經在東市,一群遊俠兒與一名跛腳漢子起爭執,眼見要打起來,跛腳漢子一句「耶耶打過突厥人」,遊俠兒立時主動致歉退讓。
遊俠兒尚且敬重英雄,國子監豈能落於人後?
於是,類似後世巡回演講報告的會談就出現了。
國子監從監生到博士,還有林林總總的雜役,幾百口人呢,任憑哪一間講堂也容納不下,隻能放在小校場上。
「其實很多師弟應該知道我柴令武,不過多是一些惡名。不修飾地說,柴令武就是個混賬,比你們還混的混賬。」
「打架是家常便飯,捉弄先生也是常有的,歐陽詢夫子的美須就曾遭過殃,這一點你們可以跟夫子求證。」
整個小校場內一片哄笑,瞬間親近感滿滿。
原來,威名赫赫的師兄,也曾和我們一樣搗蛋。
「感謝歐陽詢夫子,即便我再頑劣,他老人家仍舊很有耐心,細心地教導,遺憾的是學生沒學好。」
「出了國子監呢,要感謝侍中王珪。要是沒有王侍中的舉薦,我不會從長安到邊地新建的、一窮二白的米川縣任縣尉,大概還是在長安城醉生夢死。」
門下省內,愜意地飲了一口茶湯的王珪突然一個大噴嚏,茶湯噴了一地。
「窮到什麼地步呢?縣衙就兩個官,沒有吏,除了縣令就是我。為了節省河州撥付的靡費,以便用於建造城牆,縣令羅大宣安排的飯菜,狗看了都得淌眼淚吶!大麥飯、鹹菜乾!」
「要知道,在長安,恐怕很多出身好的人都沒吃過豬肉,還管它叫賤肉,可在當時,連吃賤肉都是一種奢求!」
「這位師弟說得好,我家有錢,為什麼自己不能吃好的?這個問題,雖然有點不了解外麵的世界,卻切中了要害。」
「大家都在吃糠咽菜的時候,你自己在一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你覺得以後別人跟你沒隔閡嗎?一看到你,人家就想啊,這位是官爺,跟我們小民不是一路人。」
「同甘共苦,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難,最開始那兩個月,我饞葷腥都快饞出毛病了,見到馬都想咬一口嘗嘗味道。」
「城建好了,日子慢慢寬鬆一些,我又得帶著湊起來的弓馬手操練。你說讓部曲代替我操練吶?真想過,可真遇到戰事,打不過的時候,我總不能讓部曲代替我逃命吧?」
一名監生站起來:「師兄,不是說死戰不退嗎?」
柴令武點頭,示意他坐下:「死戰不退,隻是因為背後有我們需要用生命守護的家人、家園,不代表在外頭打不過還死拚,要不然還要兵書乾嘛?打不過就跑啊!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最後這話瞬間在國子監引起議論的風潮。
話的正確性肯定是沒問題的,唯一的問題是,太超前了,大唐不一定接受得了。
「師兄,你第一次出戰,是什麼樣的?」
又一名監生興致勃勃地追問。
年輕人嘛,哪個不想建功立業,然後激揚文字、指點江山?
泥石流係統瘋狂地提示:「吹牛,把牛吹死,把他們忽悠瘸!加分!再加分!」
柴令武大笑:「你們肯定以為師兄出戰,應該是威武霸氣的吧?還真不是。尕愣口被吐穀渾的軍士搶了,還殺了大唐的子民,我隻能硬著頭皮帶五十號沒操練多久的弓馬手,連夜追擊吐穀渾一百名軍士。」
「當時是真的怕,卻不能讓弓馬手看出來,要不然人心就散了。吐穀渾軍士因為劫得的牛馬太多,走得就慢,天黑了就紮營、吃肉、喝酒,我們才得以趕上,在我家部曲的帶領下,悄悄抹殺了吐穀渾軍士。」
「覺得不錯是吧?後麵還有。我家部曲活捉了個軍士給我殺,我奮力一刀殺了,那濃鬱的血腥味讓我吐了個稀裡嘩啦。人血,絕對跟牲畜的血不一樣,第一次殺人的,很多人都會不適應。」
監生們哈哈大笑,卻無人覺得柴令武丟人,隻覺得他平易近人。
「守城,雖然慘烈點,卻沒什麼好說的,米川縣的百姓、家當都在身後,沒有退路,就是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監生們起哄:「師兄再說點兒!」
「那師兄就厚顏扯幾句。米川縣有個胖婆姨,開了個酒肆,賣的是微酸的咂酒,烹飪得一手羊蹄筋,連我都經常去吃。」
「按說,這樣一個小商賈,遇到戰事會圓滑地溜走,可她沒有退,當日抬著酒肆那兩口大鑊,架到城頭上煮金汁。那邊的師弟說對了,金汁就是糞便,也就是說,她這鑊,過後再也無法使用了。」
「煮著金汁,冒著箭矢,一勺勺滾燙的金汁澆下去,敵人是倒黴了不少,她也被一刀刺穿身軀。」
陣陣的惋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