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岱宗夫如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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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州治中衛戈,一張老臉寫滿了風霜,滿頭銀絲,粗略一看竟如古稀老人。

顫顫巍巍騎著一匹瘦馬,在一隊府兵的護衛下,衛戈來到了一切正在草創的米川縣。

城內到處在夯實路基、土石院牆、屋子四壁,此刻的米川縣,頂著漸漸熾熱的太陽,塵埃飛揚、人聲喧囂,難得的是這樣勞力麵上都不自覺地揚起一絲笑意。

勞力們並不覺得這是在為官府服徭役,而是把這當成建設自己的家園。

縣衙是最先蓋起來的,還沒得柴令武的柴家莊大,除了門頭略有衙門的氣派之外,裡麵土得像農家的院落,桌椅都粗糙得沒刨皮。

唯一留守衙門的是阿融。

沒辦法,阿融不太能吃苦,隻能當當門房融大爺。

別的本事欠缺,接人待物阿融可是專業的,嘴皮子溜得飛起,哪怕與衛戈身份懸殊也講得眉飛色舞。

阿融雖然略有誇大,但事實在基本盤擺在那裡,衛戈也不可能挑刺。

一壺清泉燒沸,依序放下薑末、蒜末、精鹽等物,水漲三沸,阿融濾去上麵的泡沫,給衛戈倒了一碗簡易茶湯。

在阿融看來,沒有糯米的茶湯是沒有靈魂的,偏偏米川縣沒有糯米,惆悵。

衛戈慢慢品嘗著五味雜陳的茶湯,老臉現出滿意的笑容。

在河州,這樣的茶湯都很少有機會喝到。

聞訊趕來的柴令武一身塵埃,向衛戈告了個罪,回房簡單洗漱一下,換了身乾淨官服出來見上官。

「大名鼎鼎的柴二郎,竟然如此操勞,傳回長安去,多少人得刮目相看啊!」衛戈意有所指。

柴令武灌了一口茶湯:「上官見笑了,不過是條件所限,迫不得已,能躺著誰願意站著?一窮二白,還有個惡鄰虎視眈眈,不建好城池,誰能酣睡?」

衛戈混濁的眼睛亮了一下。

年輕人危機感很強啊!

「虎父無犬子,霍國公當年打吐穀渾人,也是極出色的。」衛戈笑嘻嘻地閒扯。「柴二郎這長隨不錯,一手茶藝出神入化。」

柴令武滿眼的鄙視。

就阿融還茶藝?

霍國公府哪個部曲燒的茶不比他強?

也就是在米川縣,條件受限,柴令武覺得口中無味,才會讓阿融燒茶。

若是有時間,柴令武自己燒出來的茶湯都比阿融的手藝強。

柴令武也不追問,隻是陪著衛戈天南地北的胡吹。

在見聞這一塊,不客氣地說,除了陳褘——也就是玄奘和尚——這一類行萬裡路的人,當世之人,少有比柴令武見聞廣博的。

後世之人,信息量之廣不是此時的唐人能比擬的,但深度卻有不足。

這時候,柴令武才驚訝地發現,看上去垂垂老朽的衛戈,竟然與羅大宣年齡仿佛。

河州的情況,竟如此糟糕嗎?

「柴二郎是不知道,沙州、瓜州、肅州、甘州、鄯州、廓州、河州、洮州、疊州這九個州,因為毗鄰吐穀渾,時常受其侵害,官民苦不堪言,操心多了,自然老得快。」

衛戈自嘲一笑。

因為遊牧民族的特性,劫掠是其生存方式之一,大唐邊地百姓自然深受其害。

這就是地緣特性。

去年大唐滅突厥一戰,震驚了天下;

李靖用兵如神,驚艷了所有鄰國。

這才讓吐穀渾有所收斂,至少沒有大部入侵了。

事實上,滅國之戰不是那麼好打的,即便大唐用盡了分化瓦解的手段,依舊讓貞觀四年的國庫吃緊。

沒有足夠的錢糧支持,這一兩年的邊境,隻能忍看吐穀渾上躥下跳。

「所以,刺史讓我前來,是知會米川縣,暫時放下過節,與吐穀渾開通貿易。」衛戈說出了來意。

柴令武霍然站了起來,月匈中一口惡氣在激盪。

積石軍越境入侵,攻打米川縣城,殺尕愣口牧民,攆得自己上河灘,現在倒要自己放下過節,這與送臉下鄉有什麼區別?

柴令武麵目猙獰地動了幾下,手掌用力在臉龐上揉了揉,平靜地坐了下去。

感情上接受不了,可理智上還得接受。

吐穀渾的鹽、青海驄、牛,都是大唐急需補充的,大唐周邊這幾個州要是從其他地方運鹽,成本就高了。

特別是青海驄,因為馬掌沒有普及,打仗消耗馬匹的數量很大,大唐迫切需要青海驄補充坐騎。

更重要的是,米川縣不能靠著河州輸血啊!

米川縣的種植比例偏低,主要依賴於畜牧業,地廣人稀,靠征收他們的稅賦,連正常運轉都難維持。

最多明年,米川縣就必須實現收支平衡,否則那些弓馬手誰養?

邊地與大唐腹心之地的最大區別,是主要投入在武裝力量上,而不是維持行政的穩定。

僅僅靠弓馬手,還不能保證米川縣的安全。

既然要仰仗折沖府,必要的犒軍是要有的,集市的建設、管理也是要有的,隻有開貿易才能收取市稅,維持米川縣的正常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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