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懟皇帝(2 / 2)
柴令武整了杯燒刀子,無奈地回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詩這東西,陶冶情操還行,於治國、殺敵、民生毫無用處,不值一哂,甚至還沒有館閣體實用。」
李世民與高儉端正了神色。
柴令武的想法雖與眾不同,卻也自有一番道理。
對於柴令武這種實打實的官二代而言,詩確實無用,他又不用去科考,更沒人敢收他的行卷,翻年還得給他授雲騎尉勛官呢。
文章本天成這句詩,直接坐實了柴令武《將進酒》作者的身份。
李世民吐了口濁氣。
罷了,看在身故的親妹子份上,不跟這個連親娘舅都懟的夯貨計較。
送走客人,安排人收拾完畢,柴躍蹲在柴令武房裡,埋著頭一言不發。
「怎麼了?」
柴令武詫異地看著柴躍,這個在柴家莊最窮困時期都極為樂天的管事,怎麼看上去如此憋屈、如此鬱悶?
「我想不通,為什麼要將莊子裡養豬的秘方說給別人聽。柴家莊還要掙養豬的錢呢!」柴躍氣呼呼地回話。
柴令武笑了:「方法說出去,可以讓大唐推廣劁豬,百姓多養豬,多吃肉。至於說柴家莊的豬肉,你放心吧,同樣是劁豬,不是哪家都能有酒糟餵養的。」
「更何況,養豬對於柴家莊來說,不過是順帶的事,重點是讓柴旦他們這些孩子有肉吃。」
如果柴令武隻能靠養豬發家,還不如一頭撞死。
再說,養豬這點竅門,早晚會有人探尋出來的,捂著也沒多大意思。
「牛才是最要緊的。那頭病牛怎麼樣了?」
說到那頭牛,柴躍的臉上浮現出溫馨的笑意:「柴旦他們幾個小家夥還算盡心,那牛已經恢復了一部分,肉也見長了。估扌莫著,春耕時節,它應該能下地乾活了。」
「那十頭母牛,也有三頭肚子有動靜了,過上幾年莊子裡又添幾頭壯牛了。」
說到這事,有喜有憂。
喜的,自然是莊上要添牛犢子;
憂的,卻是開春能下地的牛又少了三頭。
總不能讓懷了犢子的母牛乾重活吧。
重點是,賣牛黃得的錢,柴令武看不上,讓柴躍拿著入柴家莊的公賬,安排修溝渠、造水車,讓柴躍喜上眉梢。
沒辦法,前朝亂世的殺傷力太大,雖然長安已經平定了十幾年,卻還沒恢復元氣,基礎設施欠缺得相當厲害,莊主給錢修補,那是再好不過了。
「莊主,隔壁的柳林莊,多了幾個並州來的漢子,一手農活還算麻利,可老漢覺得哪裡不對勁。」
柴令武皺眉。
貞觀三年六月,關中有旱情,朝廷除了賑濟、安撫之外,還準許百姓自行赴異地乞活,玄奘和尚也是趁此時機出了沙州,開始取經之旅。
都一年多了,怎麼可能還有流民存在?
普通百姓想外出,那是要有過所的!
況且,並州也不在關中範圍。
換個角度考慮,縱然大唐重視商業,對商隊通行便利,也不可能有商隊的人留下到柳林莊。
那麼明顯的漏洞,不是有人在背後操作才怪。
現在的柴令武無官無爵,犯不上管這閒事,隻是讓柴躍加強戒備。
「莊主,如今莊上有錢了,你也算身嬌肉貴,平日還是多帶護衛。畢竟,人心難測。」
老成持重的柴躍提出了建議。
一方麵確實是為柴令武的安危著想,另一方麵也是在為自己的兒子謀福利。
柴躍這一輩人經歷過隋末的殘酷,廝殺經驗極其豐富,但隨著年華的逝去,體力不可避免地衰弱了下去。
他那三個身強力壯的兒子,趕上了戰爭尾巴,有一定的臨陣經驗,又處在體力巔峰,雖然沒法跟衛軍、府兵比較,卻也算一把好手了。
柴刀、柴禾、柴火,名字樸實無華,充滿了鄉土氣息,柴旦原先的名字與他們一脈相承,接地氣。
柴躍的安排,有那麼一點私心,卻讓人無法生厭。
畢竟,誰也不是無欲無求的聖人,連出家人都還爭香火呢,隻要不損害他人的利益,誰也不能說啥。
柴刀是柴旦的阿耶,比起兩個兄弟來,相似的麵容上更多了一絲凶悍的氣息,平時對柴躍的話也不怎麼聽,唯獨對柴令武畢恭畢敬。
用柴刀的話來說,自己的狗兒子(犬子)能夠讀書,那是莊主開了天恩。
莊主還大發慈悲,親自教授他,為他改名字,這是何等的恩情!
這個時代,教育是壟斷的,最低也得是庶族才接受得到教育,與當年孔夫子「有教無類」的初衷背道而馳。
誰都知道讀書好,可是,沒有人開蒙、買不起死貴死貴的書籍紙張,就算是日子漸漸好轉的農戶,仍舊隻能望洋興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