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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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看到這一幅慘狀後,閉上了雙眼,深深嘆了一口氣:「好好安葬。」

他頓了頓,道:「就安葬在孔廟杏林中,樹碑立傳,寫明此次事。唐先生。」

唐甄拱手作揖:「微臣在。」

康熙睜開眼,又嘆了一口氣:「你為他們作傳。」

唐甄道:「是。」

康熙轉身,看向那群神情蕭瑟的文人們。

連新百家和強儒學派的文人,都露出了兔死狐悲的悲傷表情。

歷朝歷代文人其實都挺有批判精神。

就算是儒家,也是一代罵一代,不斷推翻抨擊先賢,拿出更適合現在的儒學。

即使是宋時,北宋南宋反對荀子抬高孟子,但他們也隻是反對荀子的思想。

就連北宋南宋也承認在儒家的歷史地位中,荀子和孟子平等。

但自明中後期後,這件事就變了。

嘉靖九年,以道德不端將十幾位先賢從孔廟移出,回家鄉建廟祭祀,其實不是「守舊」,反而是「破舊」。

那時嘉靖還沒有怠政,是個開明勤政的好皇帝。他改革禮製,從孔廟入手,將孔子的稱號從「王」改回「至聖先師」,都是彰顯其「祖宗之法可改」的決心。

隻是到了嘉靖十七年,他在和文臣的「大禮議」中獲得勝利,也耗盡了心氣和銳氣,怠政修仙去了。

那原本是「破舊」的舉措,也被文臣們篡改為了「守舊」。

那些先賢是因為不遵循更古老的先賢而被移出孔廟,這不是「守舊」是什麼?讀書人都該尊孔尊師,「天地君親師」中,「師」排在了「天地君親」前頭,不斷鞏固孔家人精神領袖的地位。

做這等事的人,他們自己是不信的。

但芸芸學子中,總有人信了。

現在,他們的信仰崩塌了。

康熙沉聲道:「記住,你們尊的是孔子,不是孔家人。沒必要為了孔家人而尋死。」

他停頓了一會兒,譏諷道:「老子的後裔不學道,道人們沒尋死;釋迦摩尼的後人不尊佛,僧尼們沒尋死。還有春秋時的百家,他們先賢的子孫們或改旗易幟,或籍籍無名,之後門徒們誰殉葬了?」

「孔子去世後繼承他衣缽並封聖的孔門哲人們,顏子、孟子,他們都不姓孔。你們要弘揚的是孔子的道德和孔子的學問,而不是孔子的血脈。」

康熙又停頓了一會兒。他總覺得自己說這句話怪怪的。

作為一個以血緣為紐帶的王朝統治者,他說什麼「別弘揚血脈」,真是哪裡都很怪。

康熙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說,假裝悲傷地搖搖頭,嘆著氣走了。

康熙離開之後,文人們仍舊聚集著。

有人悲憤道:「何苦呢!何苦呢!」

唐甄默然道:「有人希望繼續睡著,遮住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聽,汙穢就不存在。但這個世界,總歸還是需要清醒的人。我等文人難道是軟弱之人嗎?」

他環視了一眼在場的文人:「昔日春秋禮崩樂壞,先師孔子帶三千弟子周遊列國。孔子是軟弱之人嗎?」

他對著眾位文人一拱手,然後去收拾殘局。

唐甄腦海裡已經有了一篇文章。他相信,這篇文章一定能名留青史,千載不朽。

康熙回行宮後,京中的信使又來了。

「保成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康熙苦笑著拆開一大摞的包裹。

這次包裹中,居然還有高士奇的信。

康熙視高士奇為友——那種很一般的友人,和摯友加小舅子的常泰沒法比。

高士奇有隨時向他寄信的特權,不過不常用。

今日康熙居然收到高士奇的信,很是驚訝。

「難道有誰為難太子?」康熙自言自語地拆開信,開始閱讀。

他讀著讀著,就開始捏眉間。

高士奇在信紙中所寫之語,儼然是太子對他們的教誨。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國無二君,儲君和諸王皆是皇帝臣子,決不可僭越。即使皇帝不在乎,其他人也不能做僭越之事,因為這會在客觀上引起朝中權力中心分列。

「保成啊保成……」康熙嘆著氣,很是心疼。

太子這話沒錯。

康熙自認為對太子非常好,也樂得放權,與洪武皇帝相比,自己對太子的信重絕對不差。

所以太子肯定不是怕被自己猜忌,才會如此小心行事。

太子如此做如此說,隻是因為他太過聰慧,為人處世都太過正直,甚至有時候過分苛求完美,一板一眼都有些迂腐了。

有如此的太子,康熙當然很驕傲,但也難免心疼。

他希望胤礽更肆意一些,在他的縱容下更快活一些。

康熙自信能為胤礽遮風擋雨、保駕護航,讓胤礽輕鬆地坐穩皇帝的位置。所以胤礽大可不必事事循規蹈矩,做一個完美太子。

「保成主意大,連朕的話都不肯聽。」康熙酸溜溜道,「朕該趕緊回京,好好教訓他。」

他把高士奇的書信丟一旁,把太子送來的奏折表格先丟一旁,拆開太子的私人信件。

康熙沒有強硬地阻止京城信使每日寄信,便是因為可以每日收到太子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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