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預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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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路上,孫強提心吊膽的,強撐著精神跟嚴海插科打諢。

回去的路上,拿到錢放寬心的孫強往那兒一躺,分分鍾睡熟了。

嚴海見他睡得不安穩,索性把人放到自己腿上,讓他靠著睡得更舒服一些。

顧明東掃了一眼他的動作,不經意問起:「你跟強哥認識很多年了嗎?」

嚴海笑了笑:「是啊,我們七八歲就認識了,也算發小。」

顧明東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你們感情很好。」

能因為孫強一句話就去借車,甚至一開始都不打算收錢,嚴海對孫強確實是沒的說。

嚴海解釋道:「一直是他照顧我,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個兒也矮,在學校老被人欺負,每次都是強哥出來保護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挨多少打。」

「其實之前我想求我爸開口,幫淑梅找份工作,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爸最近特別忙,連我都不太能見到他。」

說到這裡,嚴海心底其實是有些愧疚的。

他心底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之前因為白小花的事情,他萎靡不振了一段時間,後來情緒好一些,他爸就說讓他去文化局上班。

可沒等他去,他爸又改了主意,不讓他去了,所以他才一直待在家裡頭。

最近他媽還好,他爸忙得腳不沾地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嚴海也不大敢開口。

顧明東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點著,忽然問了句:「你打算去哪兒下鄉?」

提起這事兒,嚴海笑著回答:「去黑龍江那塊,我爸說有親戚在那邊,到時候能看顧我一些。」

因為下鄉這事兒,他爸媽也吵了好多次,後來不知道他爸說了什麼,他媽沒有再反對。

顧明東點了點頭,看著他說了一句:「阿海,下鄉並不一定是壞事。」

嚴海扌莫了扌莫後腦勺:「我爸也這麼說,我也覺得下鄉沒他們說的那麼可怕。」

「其實我也挺想出去看看的,在家裡我爸媽老操心我身體,這兒不讓去,那兒不讓乾的。」

「你能這麼想就好。」顧明東笑了起來,「他也很擔心你,怕你去了會被欺負。」

嚴海無奈笑道:「強哥跟我媽似的,老把我當小孩。」

顧明東瞧著,倒是覺得嚴海的心態其實挺好,既沒有憤世嫉俗,也沒有自甘墮落破罐子破摔,論通透,說不定孫強還不如他。

那個穿書者過來之後,直接放棄嚴海,選擇劉大柱,某種程度上也算放了嚴海一碼。

隻是可惜了那個悄無聲息消失的小姑娘。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都很有默契的沒提起白小花。

顧明東和嚴海都輕輕鬆鬆,陷入沉睡的孫強卻正經受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原以為事情圓滿解決,睡著了會做美夢,誰知道閉了眼睛,孫強卻看見混亂的溪源鎮。

「打倒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

「打倒黨內最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

「把□□嚴憶打翻在地,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孫強覺得自己像一顆球,被人群裹挾著往前走。

一聲聲響亮而瘋狂的口號中,曾經用於文藝演出的禮堂內,無數張模糊的臉孔激憤著,孫強隻覺得自己也成了其中一人。

帶著紅袖章的人歇斯底裡的高呼著,剔成光頭,帶著高帽子的男男女女被推上台。

孫強不敢置信的看向最中間的那兩個人,在他記憶中一直獲得光鮮亮麗的嚴父嚴母,此刻滿身狼狽,他們被壓彎了月要,跪在台上挨□□。

「嚴叔?嚴嬸?」孫強驚叫著,想沖上去救人。

卻見一個凶相畢露的紅袖章一腳踹中嚴父:「老實交代,你是怎麼跟國外資本走狗通信的,又是怎麼變節成了奸細……」

「我不是奸細,那封信……」

「不要狡辯,證據就在這裡,大家夥兒看看這是什麼,這是英文。」

周圍哄鬧起來,嘶喊著:「打倒資本主義走狗!」

孫強隻覺得腦子哄的一下,周圍的聲音變得模模糊糊,他隻看見義憤填膺的□□擁堵著嚴父,口中說著一個個莫須有的罪名。

忽然,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嚴海,他身邊還站著自己。

嚴海臉色慘白,雙眼卻紅彤彤的,掙紮著想要沖上去,卻被自己牢牢拉住。

「讓我上去,那是我爸媽。」嚴海嘶吼著。

孫強聽見自己在勸:「阿海,你想想叔叔嬸嬸的用心,他們跟你斷絕關係,就是為了保護你。」

一場文鬥結束,紅袖章們意猶未盡,推著台上的人開始遊街武鬥。

嚴父嚴母被推搡著,麵無表情的往前走,被當頭砸著臭雞蛋爛菜葉,人人喊打。

孫強拽著嚴海:「別看了,我們先回家。」

夢中的嚴海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被他推著走回家。

誰知道還沒進門,他們就撞見了一隊紅袖章,這些人打砸著嚴家,將所有能砸的破壞,甚至將他們的被子一條條剪開,就為了看看裡麵有沒有藏著書信。

有個紅袖章踩著凳子,伸手將牆上的遺像摘下來:「遺像也是封建四舊,我們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哐當一下,遺像被摔了個粉碎。

嚴海忽然爆發了:「都給我放下,這是我家的東西!」

孫強暗道不好,那幾個紅袖章果然注意到他們的出現,摔壞遺像的紅袖章指著他們就喊:「大破一切剝削階級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

「這個□□的兒子敢罵我們,就是不支持革命,打他!」

一群紅袖章沖上來就打。

孫強一把護住嚴海,連聲喊道:「誤會,誤會了,他已經跟嚴家劃清界限,斷絕關係了!」

「打吧,我就是嚴家的兒子,你們打死我吧!」嚴海卻已經受不了這些打擊。

「資本家的走狗,死不悔改的叛逆分子,打他!」

「別打了,別打了!」

「這個人還護著資本家的兒子,肯定也是資本主義的幫凶,一起打!」

無數個拳腳落下,孫強想沖過去幫忙,卻穿透了他們的身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挨打。

忽然,一聲慘叫。

紅袖章看著滿手的血,驚叫道:「打……打死人了!」

「不是我打的,是他們的錯。」

鮮血讓這群年紀尚幼的紅袖章驚恐的逃開。

「嚴海!」一聲驚叫傳來,孫強抬頭,看見白小花沖了進來。

他抬起手,上麵是猩紅的血液,觸目驚心。

孫強隻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想送嚴海去醫院,誰知道再一睜眼,他回到了家中。

孫強猛地翻身起床,拍著心口鬆了口氣:「一切都是夢。」

誰知道下一刻,顧秀秀滿臉憔悴的走進來,看見他便說:「阿強,算媽求你了,你別再管嚴家的事情了成不成?」

孫強傻愣愣的坐在床上。

顧秀秀見狀,於心不忍,但還是硬著心腸說道:「就為了嚴家的事情,你好好的工作也沒了,你妹妹也受了牽連隻能嫁到鄉下,你就別管了成不成?」

「現在外頭鬧得這麼厲害,你再這麼下去,咱家就要背上包庇□□的罪名,不是媽不讓你講義氣,這世道不讓人講情麵啊。」

孫強艱澀的開口:「可是……」

「沒有可是,你就聽媽的這一回,阿海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但這就是他的命,咱管不了,也管不起。」

忽然,隔壁傳來哐當一聲。

「他爸——」顧秀秀過去一看,驚叫起來。

「啊——」孫強驚恐的叫著,猛地翻身起來。

嚴海正低頭看他,額頭和下巴猛地撞擊,痛得他慘叫一聲。

顧明東被孫強那慘叫聲嚇到,差點沒把車開到溝裡頭去:「強哥,你乾嘛呢?」

孫強驚魂未定,他看了看完好無損,氣色還不錯的嚴海,又看了看還在開車的顧明東,深吸了幾口氣才問:「我現在沒在做夢吧?」

顧明東伸手給了他一下。

「疼疼疼。」孫強驚呼一聲,捂住額頭。

疼痛讓他清醒了一下,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後,孫強吐出一口氣,罵道:「我就不該在車上睡覺,做了個夢中夢,還都是噩夢。」

嚴海捂著下巴,說:「強哥,你做了什麼夢嚇成這樣?我媽說了夢中夢不吉利,是預兆。」

「呸呸呸,童言無忌。」孫強罵道。

顧明東倒是看了他一眼:「到底是什麼夢?」

孫強忽然伸手扌莫了扌莫嚴海的額頭,後者連忙給他打開:「強哥,你這什麼表情,挺瘮人的。」

孫強吐出一口氣:「我夢到你爸你媽被□□,你家全被砸了,你還被帶著紅袖章的人打破了腦袋。」

嚴海無語的看著他:「強哥,你還真是我哥,我這都快去下鄉了,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

孫強無奈道:「不是你問我夢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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