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上車(1 / 2)
山巒起伏,陡峭的崖角像是先行者指引前方的手臂,遙遙奔向亙古不變的那輪巨大圓月,下方則是一望無際的荒原,仿佛暗流湧動的深海,一道道陰影匯聚成磅礴的黑霧,彌漫整片大地。
穿著精致小晚禮服的男孩就坐在崖邊,伸出的雙腿一下下晃著,手裡的百日菊深紅如血,在隱晦的月色下片片凋零。
「怎麼辦,你好像成為他生命裡很重要的人了。」他輕聲說道。
旁邊是與他成鮮明對比的修長身影,廉價的西服外套在風中盪漾,卻恰好在寬肩上維持不墜。
「可能我是個好人吧。」顧讖看著崖底不斷攀湧而上的陰影,笑容清淡。
「人?」路鳴澤歪頭,好像不解。
顧讖垂眸看他,單薄鏡片上似有月光凝聚。
路鳴澤低聲道:「我們本來就是怪物啊。」
顧讖沒有說話,雪滴花於指尖綻放,在晚風中瓣瓣如同輕羽,飛出懸崖時黑霧爭相恐後地席卷而上,即使頃刻間便如灼般消散,四下陰影亦追逐著白色的花瓣飄向遙遙遠處。
仿佛一層雲紗揭開,月光愈發清亮。
路鳴澤見此,將花梗隨手丟掉,「別忘記我們的約定。」
「當然。」顧讖微笑。
……
現實之中,月隱繁星。
「又是做夢吧。」
因之前噩夢驚坐起的路明非在心裡說,卻不敢閉上眼睛再睡。
就在這時,他聽到芬格爾仰頭朝他抱怨,「你不要在夢裡跳高,你剛才像一隻受驚的跳蚤!」
「不是夢?」路明非愣了愣,抬手一抹額頭,一手的冷汗。
以前他也做過噩夢,卻從沒這麼受驚過。他想到了夢裡男孩金色的瞳孔,還有第一個夢裡散發白芒的單眼瞳,仿佛吸攝無邊黑暗的白洞。
芬格爾揉著月要起身,「把行李帶上,車來了。」
路明非聽見了鈴聲和火車汽笛的聲音,他跳下床走到窗邊,不遠處一列火車剛剛進站,在淩晨薄薄的霧靄中,車燈閃過,似是朝他而來。
「快走!」芬格爾雙手將油光打滑的雞窩頭簡單抹成中分,外形很科學狂人,拉開門就往外走。
「等等,老顧呢?」路明非邊拖行李箱邊喊。
「外頭買早點呢!」現在大概是淩晨兩點鍾,芬格爾很沒素質地在樓道裡大聲回應,惹得路明非後知後覺地生出幾分慚愧。
而或許是聽到顧讖的消息後鬆了口氣,也或許是惦記早點,路明非下樓時行李箱哐哐作響,不多會兒就聽到從幾個房間裡傳來了英文的國罵,還有憤怒的拖鞋砸到房門上的聲響。
路明非更急了,製造出的聲音也就越大,還好芬格爾夠意思,這家夥沒白長這麼大塊頭,直接扛起一個行李箱就跑。
外頭天光蒙蒙亮,拖著行李箱的兩人很是狼狽地從狹窄的過道裡鑽出來,到了大街上才長吐口氣。路明非扶著膝蓋,四下張望,眼底還有未散的驚慌。
然後就看到出挑的身影穿過薄霧,慢悠悠地自長街那頭走來。
路明非神色一鬆,連忙朝那邊揮手,隻不過還好記得沒有大喊大叫,隻是原地蹦高。
芬格爾就看了看兩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