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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賽區的比賽在一周後開始了。
那天是個陰雨綿綿的日子,天空像是鋪滿了灰色土布模糊不清。餘聲正在宿舍裡收拾書包準備回紅磚胡同,陳天陽一邊吃著泡麵一邊泡腳。
這姑娘的心態正在慢慢恢復正常。
「明天學校有招聘會。」陳天陽問,「你不去嗎?」
餘聲動作停了下:「不去了。」
陽台上的玻璃窗蒙了一層霧氣,房間裡連對話都簡單乾淨。陳天陽埋頭又吃起了泡麵,過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我應該也不去。」陳天陽淡淡的說,「家裡讓回去考公務員。」
那時候他們很多人都迷茫不知前路像個瞎子,等到有一天選擇來臨才發現自己會不知所措。然後便會像這萬千凡人一樣混入人流討生活,一邊漫無目標的浪費一邊分不清方向的行走。
「對了。」陳天陽說,「你那個朋友考研怎麼樣?」
按理來說現在也該到了復試的時候,可方楊一點消息都沒有給她。這段時間忙論文都快忘了這茬,餘聲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她正和陳天陽說話,兜裡手機短暫的震了一下。
餘聲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幾分鍾後全部準備完畢便要走。陳天陽在她出門前叫了她一聲,支支吾吾了半天。
「你最近見他沒?」
餘聲瞬間反應過來,搖了搖頭。陳天陽無力的垂下肩膀用筷子叉著泡麵,目光又不似剛才清明,好像一提到這件事整個人又不對勁了。
「吃完好好睡一覺。」她說,「我先走了。」
餘聲嘆了口氣反手關上門離開了,長長的走廊又狹窄又陰暗讓人覺得悲傷。她走到樓門口的時候便看見穿著襯衫牛仔褲的梁敘,他剛抽完一支煙往垃圾桶扔去打著黑色的長把傘沒有戴帽子。
她小跑到他的身後去拍他肩膀。
梁敘早已覺察嘴角一彎然後回了下頭,將傘給她罩上把她的書包很自然的接過來拉起她的手。大路兩邊經過互相依偎的男女,有的一手拎著水壺一手打著傘趿拉著拖鞋走的很快。
校門口他攔了車說了個她沒聽過的地方。
「不回胡同嗎?」餘聲詫異。
「直接去賽區。」梁敘說,「陳皮他們已經拉著設備過去了。」
他的樂隊抽到的是第二天的比賽,場外早就訂好了青年旅館。賽區偏向北京以南,不堵車的情況下到地方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那一片挺安靜,旅館卻都爆滿。
他們要了四樓的兩個房間,陳皮和周顯住在隔壁。晚上幾個人吃了飯餘聲回屋裡看電視,梁敘和他們倆去隔壁說明天的比賽。
大概九點左右餘聲接到了一個電話。
方楊說著就哭的稀裡嘩啦比第一次四級沒過還厲害,餘聲立刻就猜到了原因。她也沒怎麼開口平靜的陪著這女生哭,沒有想到白天和陳天陽聊起時一閃而過的念頭竟變成了真相。
老友的安慰總是在這時候最管用。
方楊距離復試分數線還差了一點兒隻有選擇調劑,餘聲問調到哪個學校女生說還沒想好。待方楊漸漸平靜下來時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發泄過後哪怕失望都變得沒那麼可怕了。
「老師讓我報考本校。」方楊說,「你說呢?」
餘聲趴在床上看著靜音後的電影頻道,悲慘來臨時人們都雙手合十說著哈利路亞。窗外的雨似乎下大了,模模糊糊的還能聽見落下時的聲音。
「這個得你自己做決定。」餘聲目光看向窗邊,「但我覺得你值得更好的。」
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掛掉了。
餘聲又趴回臂彎裡看起電影,聽著芭蕉雨稀裡糊塗就睡了過去。印象裡梁敘是深夜才過來的,給她將被子拉好陪著睡下。那一晚她睡的很早,第二日天還黑著就醒了。
她側身躺著看著梁敘睡著的樣子。
他的頭發在前幾天剛剪了,很短的寸頭襯得整個人精神極了。這幾個月他們不眠不休堅持到現在,背著沉重的設備四處街頭演出用生命在堅持理想。
餘聲細細的從他的眉眼往下瞧。
「怎麼醒了。」梁敘這時候懵懂的睜開眼,「才幾點。」
她輕聲:「早著呢。」
梁敘『嗯』了一下將被子往上一拉給她蓋住肩膀又將她摟緊在懷裡,像哄小孩似的說著再睡會兒。事實上等餘聲閉上眼沒一會兒他就起來了,悄麼聲的穿上褲子套上短袖就出去了。
雨水淅淅瀝瀝的打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