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呂梅仙鹵菜(1 / 2)
第168章 呂梅仙鹵菜
孟建民笑得詭異。孟建中說他不懂他那個時代。
呂梅仙說,那時孟建民可是半大不小的小夥子了。
孟建中:「半大孩子也算孩子吧?」
又說:「半大孩子他能對外界了解個啥?」
孟建民強調風吹草動還是知道的。
孟建中:「我那個年代的風吹草動你就了解,那你當代的風吹草動你可了解?」
孟建國接話過快。孟建國:
「四哥連你那個時代的風吹草動都了解,怎麼可能到了他這個時代的風吹草動不了解呢?」
滿眼譏諷。孟建中:
「說得對!既然了解了那為何還把自己送進去?」
頓時,孟家堂屋沉悶下來。
人之共同鄙性在於:
對於自身的短版忽略或強辯。但凡是稍有意識或能聽進去相反建議者,基本都是受到某種沖擊或打壓或世事演變後的覺悟。孟建中沒有這樣的認識。孟建民這樣總結。孟建中當然不愛聽了。
孟建中不愛聽,孟浩然、呂梅仙也不愛聽。七個孩子出了兩人受製,聽孟建民這話是意思是還巴望孟建中也搭進去。孟浩然、呂梅仙不會心疼孟建中,隻是河堤上街坊鄰居議論起孟家不中聽。
人,最大的困難就是舉一反三後的換位思考。當然,孟浩然夫妻不明白這樣的思考方式。他們總是在對方身上找原因。對於孟建中、孟建民的爭執,呂梅仙隻嗬斥不要有的無的都往這個家裡攬。
孟建民沉思。孟建民指出正是對廢鐵爛銅價值的提升,因為貪欲所以把自己送進去了。
呂梅仙隻說是讓他們去河裡打撈,並不是讓他去偷。
孟建民說哪有那麼多的可以打撈?你常常絮叨,沒有不就偷了。
孟建中再次強調孟建民的華而不實。孟建民疑眼。
孟建中:「你一會教育一會以廢鐵爛銅說事,說白了,還是把矛頭指向這個家。如果說你曾經的不幸是家裡不懂得教育造成的,那你現在也『鍍金』出來了,認為自己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了,那我明確告訴你,缺斤短兩是人性貪欲的潛規則,你到底是改正還是繼續?」
又說:「別等哪一天你一個不小心被捉進去了,又到你大哥身上找原因。」
孟建民說,赤手空拳打天下必須繼續下去。資本論也說明第一桶金總是充滿血腥味兒的。
孟建中「嘖、嘖……!」兩聲。孟浩然說像我老孟的種,有你爺爺當年的傳承。
爭執。教育。論理。仿佛生活的完全解答正是為了這三件事,但生活的主角們又將這三件事完全糊弄。因此,看似簡單的三件事人們卻總是歪曲著沒有能力整理清楚。
爭執過後,孟家又恢復了平靜。仿佛就像久困的野獸,孟建民在生意場上更加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賽馬場上,一匹黑馬沖鋒在前。生產隊張菊眼明手快。繡球暗拋。孟建民住進了女方家。
孟浩然夫妻惶恐又上心頭。
孟建人通常情況下踩踏星星進門。孟建民住進張菊家。孟建共入獄。孟家圍繞飯桌者大大減少。雖然人數減少,但一張桌子總是要靠糧食支撐的。呂梅仙忽然感覺到危機。孟建人夫妻邁進堂屋便進屋。孟浩然吆喝晚飯。孟建人總稱到方家已用。搬離展露苗頭。孟建和念書不成已漂泊社會。呂梅仙決定尋找謀生的渠道。另一方麵,孟浩然每每哮喘加重,孟建國眼疾。呂梅仙更加意識到她必須帶領孟建和闖盪一番。
呂梅仙暗暗分析利弊。這麼些年過去,便也靠呂玉仙夫妻在總站混了個臉熟。她曾經途徑陸璉去往靖城。陸璉可是養殖的示範地。呂梅仙即刻就有了主意。孟浩然當場表示贊成。如此一來,呂梅仙當天往返去陸璉購買豬頭打鹵銷售。天井則是加工廠。滾滾加熱的瀝青燙毛,卻退得光禿禿色澤紅潤。呂梅仙的豬頭肉在良縣小有名氣。孟建和充當銷售。呂梅仙一天一趟或兩天一趟,孟建和已售空不時趕不上趟。
賈傑敏雖說已長高,卻依然細胳膊細腿。卻也可以使喚跑腿。呂梅仙態度略為好轉。這趟,沒有吩咐送進白大村。賈傑敏提及一次。孟建和手腕撞擊。私下,孟建和說明他們沒有吩咐你便不要提及。賈傑敏並不明白「沒有吩咐」的因素。賈傑敏:
「為什麼?」
沒有好氣。孟建和:
「難道你喜歡進去被小娘娘虐?」
孟浩然仍然是陰沉臉子,仿佛那一條小乾魚暢遊不盡的鹹水苦液。
賈傑敏小心提示著不去觸碰。但堂屋隻剩二人時,賈傑敏則即刻找理由去為孟建和送飯出門。
這晚,踏著黃昏交錯的最後一抹亮色,呂梅仙將沉沉的竹背簍卸在木桌上。賈傑敏開始打井水。孟建和吩咐暫且不要浸泡。又去熬製瀝青。
賈傑敏忽然發現水井裡不現遊動的紅魚。孟建和說明,前不久撈出來熬了湯。
賈傑敏非常不解。她說明井水裡紅魚遊動很有喜感,且閒暇時可坐到井沿邊觀賞。孟建國接過話說,養殖金魚燒出開水都含有魚腥味兒,但燒湯卻是美味兒,且有偏方說,紅魚專製眼疾。
賈傑敏:「那你的眼疾好了麼?那些不過是江湖郎中騙人的話而已。你小表哥釣回來的魚不時也夾雜著紅魚麼?井中有紅魚遊動,難道你不認為精神方麵的享受不是要比肉體來得歡暢麼?」
賈傑敏自以為是和孟建國討論。呂梅仙接過話說:
「讓你餓兩頓看你可還說;『精神的享受遠比肉體來得歡暢』?」
孟浩然緊跟抨擊:
「讓她像前些年那樣餓得前月匈貼緊後月匈,你看她還可能夠站那裡大言不慚講精神?」
又說:「仿佛她就像空降兵,我們大家都吃『世俗』吃『泥土』,唯她一人***神』吃『空氣』。」
孟建國咧嘴笑出。
孟浩然夫妻強調的首要問題是溫飽。賈傑敏陳述的是相對建立在溫飽問題上的閒情逸致。賈傑敏沉默。
沉默不時也會引發更大的不滿。一粒花生米品嚼。呂梅仙:
「精神的享受是比肉體重要,那是因為有我們這些農民上繳了公益糧養活了你們工人,但工人也不能驕傲忘本啊?你隻知道強調精神享受,可知我們這些老農民還在臉朝黃土背朝天在泥土裡刨食?」
賈傑敏受益匪淺。賈傑敏點頭。的確,她僅是一個暫住者,無權品評。幽暗的井口裡,回映著她的投影。穿過那暗幽的頭影,她看不清自己。於是乎那暗沉的頭影一直映射到井裡的最深沉部位。恍然感覺她「漂浮」在水層表麵,再專注望去,仿佛又沉到了井底。即刻,她心底湧入一股似乎被「釘死」在井底的恐懼感。她的心空曠撕裂開來。她的投影不斷移動「進去」又「出來」;「出來」再「進去」。她體驗著由模糊到恐懼的重復體驗。她害怕那種投入到井底被「釘死」的錯覺感影像,卻又專注於這個體驗。
孟浩然:「建國,今後不許你在這個堂屋裡給老子講精神,如果要講那些虛無縹緲的,就出去離開我孟家的門外去講。」
又一口小酒下咽。呂梅仙:
「你可知你哥哥這次過來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賈傑敏狐疑。孟建國譏笑。賈傑敏搖頭。
孟浩然:「你最近這幾天是否刮魚清洗過了?」
賈傑敏:「他沒有去釣……魚?」
又說:「可是他每天都出門的啊?」
孟浩然說,出門是打著釣魚的幌子。
呂梅仙:「我是昨天碰到了王秋蓮媽媽方知,他從早出門,邀約了汪文潔姐妹便外出整天。」
一陣濃煙滾滾夾雜著焦肉味兒沖向天井上空,孟建和開始授意賈傑敏從豬毛成長的返方向揭開瀝青。
堂屋裡,燈光紅影。呂梅仙喝上小杯。談及陸璉等車,隻說西橋車輛過往稍多,因此便周轉西橋等候。本以為沒有車輛返回,卻忽然駛來老孔的車。孟浩然手指含在嘴唇中笑眯眼說,你倒是跟他挺有緣,常常出門都碰到他的車。
呂梅仙明確,尚若今後沒有車輛隻能居住西橋一晚。孟浩然讓她自己看情況決定。想想又說:
「隻是居住西橋,尚若住宿費高於乘車費,不如購買一張車票返回。」
呂梅仙麵色下沉。呂梅仙:
「你以為這點簡單的道理我會不懂?隻是在沒有客車的情況下,又攔截不到熟人的車輛,便隻能住宿留在陸璉了。」
一口小酒下咽。又說:
「其實有時眼看末班車駛來,打量駕駛員陌生,心想天色還早,且再等等看是否有熟悉的貨車過來,小本生意能節省便是利潤。但是,天色漸漸黑沉下來,一個人還站立路邊,又開始後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