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賈傑婞猶如小蠻牛(1 / 2)
第25章 賈傑婞猶如小蠻牛
汪文冰疑惑問:「媽媽,我爸是給財主放羊的放羊娃,怎麼又來到雲交四團當工人的呢?」
汪文清:「就是,我爸到底是咋回事?如果他不來,說不定還好好的,也不會埋在這裡了!」
王秋蓮:「唉……,這都是命。」
又說:「你們的爸啊,原來在山西跟賀財主家放羊,後來解放軍到了那裡,他便參了軍。中國解放後,他從部隊轉入地方便來到了雲南進了四團。」
其實,在結婚之際,賀羊對王秋蓮撒了一個彌天大謊。那就是隱瞞了他的身世。
你道賀羊可是老財主家的放羊娃?
事實的真相竟然有些殘酷。他並非賣身葬父到的老財主家放羊,而是以這樣的歷史入伍,顯出勞苦大眾出生有底氣。
其實,賀羊真還就姓賀,係老財主跟一位女傭所生,便也從小留在賀家放羊。後來母親在彌留之際告知,這才負氣出了門,且入伍。其父原本就沒正眼打量過他,因心裡一直對立著對生父的仇恨。後來,便將自己從心底與「賀家」分割開來。這才有了王秋蓮口中的故事。因了,王秋蓮不知緣由,便都將兒女們改了姓。
賀羊下葬後的第二天,南門山上又添了與他同天遇難鍾武、鄧天翔、胡偉、李金榮的四座新墳。當然,他們的英年早逝,不單單隻是他們個人的不幸。他們將生活重壓下無盡的悲苦,留給了他們的妻兒們。
此後,鍾武的遺孀文瓊花拖著四個兒女,隻為找到生活的支撐點,不得不掙紮而演繹出三段不幸的婚姻。
話說,似乎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原本,林佳慧有了一對雙胞女兒後,丈夫鄧天翔本想去做結紮,但聽妻子回來那樣一說,恍惚間就遲疑下來。之後,林佳慧竟然又有了身孕。再一胎誕下的女兒尚未滿周歲,林佳慧就守寡。此後,林佳慧帶著三個年幼的孩子同樣開始了她的艱難生活。
同樣,胡偉的遺孀金瑞芳帶著花兒一樣的四個女兒以及小兒子,又踏進了另一種苦難的歷程中。
呂雅達卻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家人滿懷激情地回國,丈夫卻遇外長眠於靖城大地。一番情殤自然不用言表。為了忘卻,便與照顧父母之名調離靖城去往良縣。
上天就像開了個過分的玩笑,當年一塊結拜姊妹的姐妹四人,誦著義結金蘭同生共死的豪情壯語,上天卻沒有接納她們,卻讓她們的丈夫替她們實現了人生灰暗的死亡契約。
人生落幕唱響的是喜劇還是悲劇,好像在忙忙碌碌麻木的生活中,他們都來不及思考或不曾思考過,稀裡糊塗,就將生活過得個遍體鱗傷……
未時的秋陽熱烈地烘烤著靖城大地,與早晚的溫差形成巨大的反差。
賈中華大早被押出門。呂玉仙吩咐賈傑婞送去外套。三輛解放牌大貨車緩緩駛出大門。賈傑婞總是追趕不上。車輛稍停又前行,賈傑玲奔跑快時也僅僅靠近車廂。舉頭張望。賈中華耷拉著腦袋。項勁上仿佛佩上了一條銀色項圈,墜子卻是一個發動機缸蓋。
車輛輾轉城區。逗留。喇叭。擴音。賈傑婞畏怯不知道如何遞上去懷裡的外套。唾沫橫飛。車輛再次啟動。賈傑婞追趕車後一路狂奔。
賈中華身旁站立著文弱書生趙玉泉。墜子不斷晃悠。趙玉泉仿佛卸了氣的千斤頂就要坍塌下去。賈中華稍稍挪動開腳步用肩頭抵住趙玉泉晃動的身板。壓低聲音。賈中華
「趙師傅堅持住,快要到家了。」
龍占權眼明手快一把從後抓住賈中華的頭發猛地撞擊在前方車廂。隻聽「碰!」地一聲,賈中華眼睛頓冒五角星,額頭上便冒出了一個雞蛋大小的凸包。龍占權吼道:
「在大好形勢下,你們妄想搞c聯?我們堅決不答應!」說著,又一腳踹在後腿上。慣性。賈中華傾撲在車輛上。
又說:「告訴你,我們捍衛者的鬥誌不是動員出來的,是以身俱來的!」
忽然,天空中烏雲湊熱鬧召開急會。龍占權一聲:
「撤退!」
賈中華原本站錯了隊,隻能強忍著疼痛熬到車子停靠在雲交四團大修車間場地的終點站。
下車是一個艱難的過程。賈中華麻木的雙手拽住冰冷的車輛方下至地麵。任意肆掠的風一個勁兒扭頭呼號。賈中華猶如踩踏在棉花地裡。
賈傑婞懷抱外套奔跑上前攙扶。賈中華仿佛已經被掏空,仿佛那件外套有千斤重。稍抬手。垂下。賈傑婞懷裡還是那件外套。賈中華手杵賈傑婞稚嫩的肩頭挪步。
一條不寬的凹槽流淌著汙水渾橫切路麵流去。賈傑婞抬腳跨過。賈中華身子偏斜忽然側倒在汙水溝裡。賈傑婞搖晃叫喚不見蘇醒。梨花帶雨滴滴落下。少時,賈中華耳畔仿佛聽到一個來自遙遠哭求聲。由遠而近。賈中華睜開眼睛。
長睡不醒是一種幸福。賈中華遺憾不能長睡。
渾身濕透。口乾舌燥。賈中華一會兒猶如掉進了冰窟,一會兒猶如烈焰焚烤。兩隻疲憊的腿支撐晃動的身軀,再無多一口呼吸終於踏進家門。賈傑婞忙攙扶坐下。雙臂腫脹。賈中華上下推動。
賈傑婞進屋換衣服。
呂玉仙坐火爐邊煮飯。呂玉仙似乎從來不拿正眼打量。斜瞟著眼睛,夾帶蔑視。呂玉仙:
「這滋味不好受是吧,額頭咋還凸起一個悶包?退一步海闊天空都學不會——活該!」呂玉仙說著拿臉盆打了一盆清水把毛巾忽地甩給丈夫。
賈中華恨勁兒一把掙過毛巾,又狠狠地砸在盆中。頓時,水花四濺。
賈中華血紅的眼睛瞪著呂玉仙。賈中華:
「我是學不會咋啦?」咬牙切齒。稍稍停歇又說:
「老子真沒有想到,你們真就是蛇鼠一窩。馬上就把老子的話告密那個流氓去了,去呀?再去告,讓他有種整死老子算了,大不了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呂玉仙:「你給老子把話將清楚,我告什麼密了?」
賈中華:「你狗吃饅頭心有數!」
賈中華極氣憤地白了妻子一眼來到水桶旁,彎月要舀了瓢清水大口痛飲。
呂玉仙:「你罵誰狗呢?罵誰狗!」
又說:「一個大男人怎麼學會斜瞅人——小人形!」
「咕咚、咕咚」幾口清水下肚。賈中華嗓子舒服些許。賈中華:
「老子就是小人了,有本事你再告去?去,不投懷送抱你就不是人養的!」
呂玉仙冷眼瞅著他。呂玉仙:
「真是豬八戒過西施洞倒打一耙,自己對號入了座還稍帶上我?!」
又說:「別在這裡賊喊捉賊,誰投懷送抱了?小人形,哼!」
賈中華:「你才是豬!不投懷送抱他憑什麼聽你的?!」
尚未晾掛衣服,賈傑婞著急出門。賈傑剛卻忽然一聲從床上哭出。賈傑婞忙幫助穿鞋。帶領出屋。賈傑婞:
「爸、媽,你們不要吵了?!」
呂玉仙:「這就要說你們不知鹹淡的父親了。我是好心關心他,可我好心不得好報。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碰!」賈中華將水瓢砸在水桶中,頓時水花飛濺。隻聽「哧……」地一聲,火爐上一陣白煙隨著灰塵上騰散開。
五歲的賈傑剛嚇得「哇……」一聲哭將出來。
賈中華:「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老子又沒死掉!」
賈傑剛聽父親這一聲吼來,嚇得退到大姐身後。但聞哭聲怯弱了些。
呂玉仙:「你吼什麼吼,隻會拿家人撒氣,有本事到外麵吼去!」
呂玉仙一把將兒子拉到月匈前來。呂玉仙:
「兒子別哭,勇敢點?天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