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厲鬼假說(1 / 2)
第17章 厲鬼假說
呂國珍打量,目光再次探向張楨音又返回到呂玉仙臉上。她搖頭暗示,眼神卻遊離漂浮而暗閃。呂玉仙:
「我媽也是,您有什麼話就明說,不要搞那些小動作!」
又說:「孩子不明白,學校裡老師都說,不懂就要問,可是還要他不懂裝懂?」說著,對孟建中便像故事一樣說開而來。
原來,張楨音重男輕女。呂嬡羽誕下第九胎。九兒一落地,眼瞅是男孩,張楨音十分歡喜。接下來,九兒張嘴一哭,張楨音便由歡喜轉變為不安驚恐了。
要問張楨音為何會有如此之大的情緒變化?隻是瞪眼驚恐地盯住孩子裂開口中成形的上下兩顆牙齒。呂嬡羽一看,便也是驚慌失措……
那麼,呂嬡羽又為何驚慌失措?這夫妻二人又為何有如此之大的情緒波動?
這還得追溯到當地形成傳說的主導思想。相傳,厲鬼轉世便青麵獠牙。久而久之,落地嬰孩口帶牙齒便成為了判定標準。九兒墜地,啼哭露齒,接生婆驚恐萬狀扔下便奪門而逃。張楨音打量後便由喜轉驚恐了。
孩子兩個月。呂嬡羽坐病。隨後九兒也高燒不退。張楨音更覺一股不祥的預感在無形中演變。隨後,九兒也高燒不退。這般又熬了兩天,九兒離開了人世。
炸鍋。張家有「厲鬼」轉世一說便在寨子蔓延開來。於是,大家見了呂嬡羽就像躲避瘟神,唯恐躲避不及時而沾染晦氣。呂嬡羽拖著病體更加鬱鬱寡歡。
呂嬡羽病倒,寨子裡相傳張家更甚。於是,捕風捉影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在聯係。仿佛盲人扌莫象,六十年代的山寨村民似乎就是靠極度擴張的敏感認知左右著遙秘未知的世界。
「孽子」九兒為厲鬼轉世索債投生到山寨的傳聞迅速擴散開來,又迅速地傳播到附近村寨。強化揣測中,那種道不明琢磨不透的潛在「厄運」是否下一步會繼續跟隨在張家裡,或說落在呂嬡羽身上?山寨人心底沒有底。而沒底的東西說起來更是津津樂道,因為越是說不清道不明沒底的事物,大家議論起來越發地憑空想象,沒邊沒際。
呂嬡羽病情加重,繼而過世。寨子此起彼伏的議論聲猶如洪水猛獸。
張楨音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厄運」跟隨不棄。
呂國珍知道張楨音避諱,因了這才暗示呂玉仙少開口。
呂玉仙也知道,這是張楨音害怕的疼處。呂玉仙腦海裡強化出猛然揣月匈口而來的那隻特大好大頭皮鞋。呂國珍越是暗示,呂玉仙談論張楨音的惡毒更是聲嘶力竭。說到「孽子」九兒時,她聲明,這就是報應。張楨音頭低得恨不能夾合在雙腿間隙間。忽然,裡屋中傳來了孟建和的啼哭聲。呂梅仙忙奔進去抱了出來奶孩子。這裡孟建和一哭,便也引起了睡在一旁賈傑剛的啼哭。呂玉仙後抱出了孩子。呂國珍知道,單一的依靠奶液,根本滿足不了賈傑剛的胃口。她轉向張楨音道:
「他大姨爹,你還不快去幫助你侄兒熬米粉?」
張楨音拍拍手腕上的紙屑站起身來,卻沒有邁步。呂國珍黑眼。呂國珍:
「是那坨金子便經使用了。」
張楨音稍沉悶。低聲微微:
「老太君,家裡早斷頓,哪裡去找米來泡了擂漿熬?就算是包穀飯也……」張楨音似乎不願意將這個殘酷的事實道破,隻搖頭。
呂玉仙黑眼隻說早就想到了。她從家裡帶來了一些米粒。說著,便命賈傑婞進裡屋,將米袋子提出來。呂梅仙趁機吩咐,多泡一些連帶孟建和一份兒。
張楨音接過米粒後到天井裡去呈水浸泡。
呂玉仙隻得先餵奶液。呂梅仙也撩起了衣服。呂梅仙琢磨。壓低聲說,他三娘,不對啊?莫非是嫌我們娘家人來得多了,他大姨爹便將白米給藏起來了?昨晚落腳時,我們不是還吃到了米混包穀的飯粒?今天上午的早飯,雖然說是包穀飯,但最起碼還有一個態度。現在人家乾脆說,包穀飯也沒了。這不是明擺著要攆我們走麼?
呂玉仙也是一眼的疑惑。剛想發問,但見張楨音浸泡了米粒後又回到堂屋。吞吞吐吐解釋說,昨晚上的和今天上午的飯,是從他二嫂家借來的。張楨音這樣解釋,呂梅仙還是有些狐疑。他便吆喝叫喚二嫂。住在下堂屋月要圍素蘭圍月要的婦人聽聞,便也湊過來說明情況。隻是呂玉仙發問:
「如果真像你兄弟說的,他家斷頓了,那麼,這葬禮如何操辦?」
素蘭圍月要站在跟前:
「昨晚你們睡後,我家兄弟便跟我說了這個情況。我叫他如實跟你們說明,但他又怯弱。特別是當他外祖母的麵。」
呂國珍也有些來氣。呂國珍:
「可是老祖公是老虎,能吃了你麼?」
又說:「要吃,早在你揣我三女兒當天就給生吞下肚了!」
這雖然是一句氣話,但張楨音眼底還是暗掠過一絲絲笑意。呂國珍再瞅,更有些來氣。呂國珍:
「你還好意思笑得出來?」
又說:「可是你將我們這些娘家人請來,就是為了來唱這場『空城計』的麼?」
呂玉仙一聽便笑開而來。隻說,我媽,你還真厲害。書是一天沒有念過,大字不識一個的,公然還知道「空城計」?
呂國珍:「去,少貧!現在說正事呢!」
呂玉仙收斂笑容。呂玉仙:
「也倒是,他二嫂,可是他家斷頓了,喪事期間,你便煮好飯招待我們娘家人了?!」
素蘭圍月要忙說,她的屋裡也吃不到土黃,昨晚的白米,還是張口向他大哥家借來的。
呂國珍嗬斥張楨音,那還不快再去向你大哥家借?
素蘭圍月要道:
「其實,老親媽,我過來對您老說明,就是想告訴您,我大哥家糧食也沒幾粒了。您老想想,這個時候誰家裡還有餘糧?就算有,想我家兄弟是啥成分,旁人怎肯借呢?」
呂梅仙一邊奶著孩子,一邊問道:
「那總得有辦法。你說將我們這麼大家子人叫喚來了,總不至於人還沒抬上山,這裡就等於是下了逐客令了?」
想想又說:「不對呀,八月十五剛過去沒有多長時間,家中怎麼就沒米了?」
張楨音聽呂梅仙質疑,忙解釋說,你大姐一直有病,借了生產隊的錢秋後要扣除,這樣一折算,分到嘴裡的糧食就沒剩下多少了。
呂玉仙接過話說,這樣說也說得過去。隻是你這兄弟堂兄的,家裡可是也被扣去?
呂國珍忙催促張楨音出去借米。隻說,各家有各家難念的經。
素蘭圍月要忙說,還是老親媽說話在理。呂玉仙黑眼瞥了過去,隻說那就按照你老親媽的話快些去籌借。
素蘭圍月要眼珠轉動放下手裡的菜葉走前幾步說:
「剛才跟大家說,不就是跟我老親媽協商想辦法麼?」
呂玉仙驚詫。隻說,在你們村寨的,你跟我媽協商可是我媽熟悉誰家?
素蘭圍月要猶豫著說,最好的辦法還是去向大隊借。你們也不想想,現在才進入年底就斷了口糧,距離明年的秋收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這誰家敢借啊?
呂梅仙說,那還不快行動還杵在這裡乾啥?
張楨音啟開乾澀的聲音說明,隻怕得讓她外祖母出麵。
呂玉仙一句給頂了過去。呂玉仙:
「憑什麼要我媽出麵?可是你們張家的人不是人麼!」
素蘭圍月要忙解釋道:
「她三娘,請你別急。你想想,他叔是啥成分,就算是說破了天道破地,大隊能借來半鬥米算最大麵子了,可是夠吃到將喪事辦完?」
遲疑。又說:「之所以請他外祖母出麵,還是因為大隊與大隊間開會啥的,她老人家不是常常碰麵臉熟好講話麼?」
呂玉仙疑惑發問,那麼,大姐犯病這段時間人家是怎樣借給你的。
素蘭圍月要忙解圍說,人病在床上躺著再怎麼說也是一條命啊!
張楨音也點頭稱;是。
呂玉仙冷笑道:
「原來是早有預謀!」
呂國珍不得不拍拍粉塵走一趟。張楨音欲奪門跟隨。呂國珍命他呆在家裡。隻說,老祖公丟不起這個臉。呂玉仙卻說,讓他去不是為了丟臉,讓他去是為了提糧出勞動力。呂國珍稍思考。隻點名要他二嫂跟隨去。
眼瞅家裡一派冷涼。呂玉仙隻對出門的背影說,報應!
張楨音卻不急不躁,慢悠悠回答:
「要報應也是報應落在了你大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