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條件(1 / 2)
東宮中,太子被刺殺後昏迷不醒,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所有離宮內的醫者,無論是太醫,還是近日請來的西域神醫,皆被下令前來問診。
眾人緊張地忙碌中,文帝枯坐一旁,手中一刻不停地轉著掌珠,半晌才用淬冰的聲音問道:「還沒抓到人?」
下首的餘文斌前行一步抱拳俯身,身上的武器和盔甲碰出叮當聲響,他皺眉道:「臣帶人追著刺客逃竄的方向,已經搜遍了離宮西側整個密林,沒有查到那人的半點蹤跡。是臣無能。」
文帝冷目盯著這位侍衛統領半刻,忽冷聲而笑:「巴掌大一個離宮,竟能被不三不四的人潛入,你是無能。」
餘文斌垂首受訓。
文帝身側的內侍揣摩著文帝的心思,瞥一眼餘文斌,低嘆道:「活生生的一人,平空來了也罷,這都已經受了重傷,怎還會憑空消失了?」
這一句無疑是替文帝說出了心理話。刺客能如此自由出入離宮裡,很難不讓人懷疑,這裡怕是有人接應。
文帝冷嗬一聲,覷一眼床上那被醫員們團團圍住的人,陰鷙的眼睛眯起,幽幽道:「傳消息給所有人。」
餘文斌明白,文帝這是要皇子們全數過來探望太子,以試探他們的意思,火速領命退下。
自打文帝登基當年立嫡長子為皇太子起,皇太子便成了多病多災之軀,先時隻是墜馬摔傷,再後開始疾病纏身,大病小病不斷,近年愈甚,東宮裡日日咳聲震天。
時至今日,文帝不得不起了認命的心思,這儲君的位置,早晚還要換人。
但在此之前,他也不能容忍,有兒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刺殺兄弟之事。
以長子這般咯血狀態,他們就連再等等時日,都不願意了?
這時太醫令來回話,緊急救治後,太子脈象漸有平穩。
文帝便緩步出了屋,站在簷下,揉眉心道:「堂弟可知,朕寢食難安,夜夜難眠,當真是累啊。」
宸王寬慰他:「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定,陛下實在辛勞。待太子不日身子好轉後,必能替陛下分擔了。」
不得不說,宸王追隨文帝多年,對他的心思扌莫得很透。太子如此病危,宸王還說得出這般樂觀的話,蓋因他清楚明了,文帝此刻那是誰都不相信,隻信皇太子一人。
即使當下太子躺著奄奄一息,文帝照舊期望他活著,甚至奢望他病愈,以便能延續當下幾個皇子之間這般虛假的平衡。
再強大的人,心底也有恐懼之事。
經過與先帝打江山,為儲君多年配合先帝穩定朝局,文帝現如今風光得意地做了七年天子,要說這帝王還憂什麼,那必定是怕自己手中的滔天大權旁落。
因著文帝歷來疑心甚重,這幾年皇太子病弱,為了讓眾子間互相製衡,不讓任何一個異軍突起,文帝對幾方在朝中的勢力那都是在有意縱容。
但凡事皆講究個度,過了度,就難免失控。
宸王旁觀者清,看得明白,文帝是往前縱容太過,造成幾位皇子與外戚內外聯合,勢力過於強勁,如幾匹快脫韁的馬,有那麼些要脫離文帝可掌控範圍的苗頭。
而現如今朝政處暗潮洶湧,皇太子故去會成為一個突破口,各方勢力勢必由此開始將爭個頭破血流,屆時,才是真正考驗文帝把控局勢的時候,顯而易見,文帝此刻還無甚把握能控住。
所以,隻有皇太子尚且活著,文帝才能暫且留存著這份恐懼,用些方式去削弱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這幾人那惹他難安的勢力。
果不其然,宸王寬慰的話落,文帝微不可查地鬆了下眉心,緩緩道:「太子的病,也不知西域的神醫們有無法子。」
宸王低聲:「皇太子吉人天相,定會好轉。」
天上又下起了雨,文帝望著灰蒙天際時,得了消息的安國公親自撐著一把傘匆匆前來。
朝文帝行了禮後,安國公鎖緊了眉頭道:「何人如此猖獗?竟敢對皇子下手!臣願即刻駐守此地,護太子處無虞。」
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一把年紀了,朕還讓你如當初打仗時站在營外守營不成?衍兒不得怪我這個舅舅無情了。」
他看一眼蕭則身後,敏銳的心思忽動,問道:「衍兒沒來?」
蕭則抬眸,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宸王,支吾道:「說是……一早就去教人騎馬去了,還沒回西宮。」
教人騎馬?
大魏建國是在馬背上得的天下,上層男女皆擅騎射,何人不會騎馬?
文帝當真怔了下。
這時,一向性子直接的宸王自鼻腔中冷冷哼了一聲,臉上的橫肉也往下拉成很不悅的弧度。
蕭衍能牽動宸王態度的事,隻有一個——親事。
文帝微忖便知,蕭衍去教的,該又是哪位小娘子,畢竟前幾日張貴妃還說過,見蕭世子與小娘子在跑馬場打鬧。
文帝此刻本就焦頭爛額,蕭衍是否故作風流態以忤他說親的意思,他已無暇多管,隻覺得他自家的兒子也好,旁人家的兒子也罷,就沒一個省心的。
是他給麵前二位王爵之人搭的親,至少明麵上,他還要顧一下宸王的顏麵。
文帝黑沉著臉,朝貼身內侍道:「派人去接蕭世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