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心結破開(1 / 2)
沈煙冉說完,喉嚨已完全哽塞住。
雙手撐住跟前的書案,緩了緩,依舊沒能平復眸子裡湧上來的潮紅,繼續質問著江暉成,「你不畫也行,那你告訴我,他們後來是如何許親的,是如何過得很幸福的?」
江暉成看著沈煙冉痛苦的神色,心肺如同被撕裂了一般,默然地立在那,說不出半句話來。
悲痛的眼睛內同樣布滿了血紅,淚珠子一瞬劃過,無聲地在他英俊的臉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坦然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沈煙冉卻揪住他不放,「成,我不問他們了,你就告訴我,前世幽州的那場瘟疫,最後有沒有解決,你是如何出去的,幽州又是如何收場的?死了多少人,活了多少人?三姐姐和三姐夫他們有沒有出去」
江暉成被她眼裡的絕望,刺入了骨髓,卻再也無法對她說出一句謊言,張開唇瓣,麻木地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活下來了嗎,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們不是都好好地活了一輩子嗎」沈煙冉一聲低斥,嗚咽出了聲,「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何時死的」
瘟疫的藥,這輩子能有用,上輩子便也有用。
他為何又要去死。
「你走後,我跳進了那口鍋。」江暉成以為自己能瞞著她一輩子,知道兩個孩子還有他這個父親陪著,起碼她會好受一些,但今日他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住她。
沈煙冉心頭最後的一絲僥幸徹底地沒了。
在槐明告訴她,他不知道瘟疫的解藥是否有效後,她就一直在想,他為何不知,為何會以為自己出不來。
瘟疫不會害死他。
他是大將軍,也不會有人殺得了他。
除非他想死。
來時的路上,沈煙冉也試想過很多種江暉成的死因,最有可能的是,他接著屠了城,最後死在了□□之中。
怎麼也沒想到,他是殉了情。
一個成親八年,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人,結果自己死了,他倒是突然來殉情了,沈煙冉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攥住了江暉成的衣襟,淚水緩緩地蔓延出了眼眶,咬著牙看著他道,「你不是被我挾恩圖報,才同我成的親嗎,你不是懶得理我,嫌棄我吵嗎,八年,你心裡都沒有我,我死了,你倒是突然就看清了自己的內心,知道自己愛我了,要跟著我死了。」
「我不需要。」沈煙冉突地一聲低斥,鬆開了他,啞聲道,「江暉成,你就是個混蛋。」
沼姐兒,煥哥兒已經沒有娘了。
最後連父親都沒了。
他們該怎麼過啊。
沈煙冉心口陣陣發緊,疼得彎下了身子,緩緩地蹲在了地上,抱住胳膊痛聲的嗚咽。
日頭的光線隻照在了江暉成一人的身上,光暈穿透他的皮膚,卻是蒼白如雪,沒有半點血色,半晌後江暉成也蹲了下來,伸手輕輕地將沈煙冉攬進了懷裡,沙啞地道,「對不起」
沈煙冉一把將其甩開,紅著眼眶反駁道,「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沼姐兒,煥哥兒,他們無父無母,一輩子該怎麼過」
「是,是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也是我對不起你。」江暉成沒顧她的反抗,緊緊地將她摟進了懷裡,「煙冉,別哭了,都是我不好」
沈煙冉掙紮了兩下,周身的力氣褪盡,也沒再動了,蜷縮在被江暉成胳膊擋住的陰影裡,任由心頭的痛楚,順著一滴一滴的淚水發泄了出來。
江暉成抱著她,猩紅的眸子裡,也被水霧模糊了視線。
滿屋子的畫紙,仿佛承載了前世兩人的一生。
桌案上畫了一半的畫像,迎風吹落在了地上,不斷地發出「噗噗」之聲,像極了,兩人上輩子的結局,如同這張無法畫完的畫像一般。
貿然落筆,懷著茫然和憧憬去勾勒出了生活的輪廓,待想起要細細經營時,卻發現為時已晚,導致草草地爛了尾。
來不及說一聲道歉,也來不及表明真心。
陰陽兩斷,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
無論他們以後的路會如何,江暉成心頭都很慶幸上天給了他們重活一世的機會,起碼讓他能再一次擁她入懷,對著她說出了那句,前世來不及說出的,「對不起。」
日頭一點一點地退到了門檻前,沈煙冉的情緒平復後,便離開了道觀。
江暉成一人坐在地上,良久才起身。
沒有去攔住她,也沒有送她,隻站在院前的山崖邊,安靜地看著那道身影,穿梭在一片油桐花海之間,慢慢地消失不見。
即便事情暴露,兩人的心被徹底地撕了個粉碎,江暉成也還是抱了一絲希望,想給兩人留下一個冷靜之後還能相談的機會。
春去秋來,又是一個寒冬。
沈煙冉繼續在藥鋪忙乎,江暉成也一心修道。
皇上跑了一年,沒有一點成效,直接放棄,給江暉成撂下了一張蓋了玉璽的空白聖旨,「朕對你已經是費盡了口舌,再無可勸之詞,日後你要是突然醒悟,要還俗了,想要什麼,自個兒填就是。」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
對皇上沒有半點好處不說,也與他縝密的個性完全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