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第五百三十八章（1 / 2）
正月將盡,堯國為期一周的開年大會開了幕，這是一年裡的第一場大型會議，無數的提案、工作需要在會議上落實。
如嚴煦所預判的那樣,宓茶照常參加了會議。
她和宓軍一起乘車趕往會堂,路上,父女倆並排坐著。
看著女兒稍顯憔悴的臉，宓軍心中一嘆,沒有再去提姬淩玉的事，轉而問道,「你也過了五十，有和她要個孩子的打算麼？」
宓茶一笑,「爸爸,你知道我不能生的。」
「那畢竟隻是小概率的事件。」何況現在宓茶體內的[復製]被光係封印，再出不來了。
宓茶還是搖頭,「一輩子的事,怎麼能用概率去賭。」
連奶奶這樣的牧師也沒有想到，她體內那無關痛癢的[復製]會變成如今這般地步。
宓軍手掌撫在膝上，道,「也罷，隻是你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和你哥哥嫂嫂伴不了你那麼久。」
宓茶一愣,過去一年,她都沉浸在內亂和緊張的戰事之中,好不容易有個新年，她思緒又被姬淩玉占盡。
當宓軍和她說這話時，宓茶赫然發現，爸爸的年紀真的不小了。
此時的宓軍已過八十高齡,因為妻子和女兒的緣故，他的身體比普通人強健許多，八十多歲尚能夠跨大陸地談合作、處理一國財務，但人體終究是有限度的。
「南大陸貿易轉移的事兒基本敲定了，」宓軍繼續對著宓茶道，「我想著，把你哥哥叫回來吧，讓他跟我走完這個項目，我也差不多該退休了。」
「爸爸……」
看見女兒愣怔的神情，宓軍不禁一笑。
他用寬厚的手掌扌莫了扌莫女兒的白頭，「我隻是個普通人，陪不了疙瘩太久啦。」
宓茶抿緊雙唇，像是抿緊了情緒的宣泄口。
她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生死別離，她也不是沒有嘗過。
不止是宓軍，宓茶身邊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在走向消亡，這是不可逆的過程，縱使是天極牧師也無法挽回。
活到了這個歲數，她也慢慢開始接受死亡，接受永別。
車子停在了大會堂後方，兩人下了車，邁入會堂便甩去私人情緒，投入公務當中。
宓茶坐在最前方，麵對萬名各地官員、宗族代表，傾聽他們的發言。
今年的一大項目當屬去年所得北清三省的規劃建設，堯國增添了大片海域，海上部隊、港□□通、農業漁業各方麵都需要作極大的調整。
所幸堯國在海洋方麵不缺能人，江澤蘭和其父辦事穩妥周到，穩妥、有力地頂了上去。
人事方麵的調動也不小，和去年相比，最顯著的變化在副首相和司法部長的位置上。宋如玉退休養老，他的職務由沈芙嘉接替；柏芳彤舉家搬遷，司法部長的職位由嚴清繼承。
除此之外的大事小事不勝枚舉，會議進行了七天，將新的一年規劃得井井有條。
會議的最後一天下午，當宓茶以為所有議程就要結束時，紅如山及數位族長、官員忽然起身，對著她道，「殿下，您已過完五十歲的壽辰，無論如何，王位繼承人一事，該有決意了。」
宓茶麵不改色地望著他們，這事實在是老生常談，她每個月都能聽上一回，隻多不少，絕無遺漏。
見宓茶沒有說話，紅如山繼續道，「殿下，您此前說，因為攜有遺傳性疾病，所以不能留下子嗣，按照從前的舊例，君主如果沒有子嗣，可以從各宗各族裡麵選出候選者過繼到膝下。」
宓茶身旁的沈芙嘉掃了眼紅如山，這人還真是左右開弓，漫天撒網。一會兒勸茶茶結婚，一會兒勸她□□，似乎總覺得這兩個選項裡，他紅家多少能中一個。
「是啊殿下，培養儲君也需要時間，不能再拖了。」
「雖是您的私事，但若一直懸而未決，也會讓國民擔憂惶恐的。」
勸諫的聲音層層疊疊，幾乎要將宓茶淹沒。
從前她向來是堅決拒絕的，但不知是她真的老了，還是眼下實在沒有精力去反駁了，在群臣密集的勸說聲裡，她想起了第一天開會時宓軍的話來。
半晌，宓茶嘆息著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好罷，那就按照你們所說的，我會在今年選出繼承人來。」
姬淩玉的死、宓軍的衰老令宓茶恍然發現，隨著年歲的增長，她的舊羈絆正一點一點減少，即便沒有任何意外，生命也總會凋謝。
養個孩子，或者真的是一件不錯的選擇，不僅能夠建立新的羈絆，還能鞏固她和沈芙嘉之間的關係，將她、將沈芙嘉的注意力從上一場戰爭轉移到年輕活潑的生命上，這會令她們都好受許多。
……
女王要挑選繼承人的消息引起了軒然大波，各宗各族鉚足了勁兒，仔細挑選家中的孩子，努力往王宮裡送。
雖然女王最終大抵會選擇百裡族的子弟，但這多少也是個機會，她又不是隻挑一個孩子，即便自家的繼承不了王位，以後當個公爵、當個侯爵也是賺到。
女王要養孩子，跟這件事最有關係的人便是沈芙嘉。
宓茶找了個下午，和沈芙嘉坐在露台上討論具體細節。
她問沈芙嘉：「你喜歡什麼樣的小孩？」
沈芙嘉彎眸，「能合你眼緣的，肯定都是好的。」
「一點建議都沒有麼？」
沈芙嘉對小孩無感，她想了想，「非要說的話，最好是從百裡族挑一個和你一樣的小牧師，性格好，養著也有經驗。」
宓茶忍不住笑了，「這又不是領養小動物。」
沈芙嘉的話不無道理，從身份上來說，宓茶至少要領養一位百裡族的牧師，用以穩固百裡族在堯國的地位。
「政治方麵的因素我倒不太想去考慮……」宓茶端起麵前的紅茶茶盞，她望著琥珀色的茶湯，看著湯中自己的眼睛。
這句話後麵似乎是有什麼未言之語，但她垂了垂眼瞼，復又把茶盞放下了。
「其實是男是女、什麼職業、什麼性格、哪個家族來的都沒有關係，」她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沈芙嘉知道，宓茶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宓茶失去的親友實在太多，因而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宓茶想的到底是哪位逝者，又或許都是。
「是，」她點點頭，附和道，「小孩子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宓茶從茶中回神，順著午後的雪光望向沈芙嘉，沖她一笑，「到時候送上來的名單，隻從烈士遺孤裡挑，你先過目，有喜歡的，我們再見、再收下。」
沈芙嘉頷首，「大戰剛剛結束，今年有很多事要做，養孩子不急於一時，慢慢來就好，我們的時間還長。」
宓茶點點頭，認同了沈芙嘉的話。
女王不急，可下麵的官員宗族急，即便是百裡族，在得知族長終於要養孩子後，也馬上開始了行動。
歷經北清、禹國兩次戰爭後，百裡族有不少弟子戰死，其中一些便留下孤兒或是單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