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九八零(1 / 2)
日子過得好好的,妻子突然提離婚,態度堅決。
三女兒都從外地趕回來,連哄帶勸,都沒用。
陸懷安非常不解,甚至是惱怒。
聽著妻子翻著舊賬,來來回回無非就是曾經吃過的苦,受過的罪。
他提高聲音讓她住嘴,女兒們竟然反過來說他。
家裡人都在,懵懂的外孫女都瞪大眼睛聽著,陸懷安老臉一陣火辣,惱羞成怒一揮手:「別嚷嚷了!離就離!」
話是說出去了,晚上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真要離啊?
女兒把人哄到客房在勸,聲音斷斷續續的。
陸懷安翻出來一瓶酒,因為高血壓,他已經好幾年沒喝過了,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戒了十來年的煙,突然就想抽一根,記起來櫃子裡有條黃鶴樓,還是去年二女婿送的。
趔趔趄趄地往外走,不小心跘到了門檻,重重摔倒在地。
死前第一個想法竟然是:上次妻子絆到門檻,是不是也這麼疼?
一睜眼,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山邊邊上。
山風凜冽,腳下叢林茂盛,幽深不見日月。
陸懷安嚇了一跳,連忙後退。
「哈哈,懷安嚇著了。」有人爽朗大笑,拍了他一下:「那可完球了,這回娶了媳婦,你每年都得來這邊跑幾趟,有得你受的。」
他爸抽著旱煙杆,吧嗒吧嗒:「這小子。」
「……」陸懷安定了定神,往四下看了一眼。
同行的是他兄弟和老爹叔公幾個,都是一頭一臉的汗,站在這陰涼處歇口氣,旁邊擱著一袋米和兩個籮筐,裡麵塞著兩隻雞和幾捆布。
陸懷安閉了閉眼,忽然明白眼下是什麼時候。
一九八零年,十月三日。
農歷八月二十五。
他結婚的好日子。
陸懷安想起大外孫曾經念叨過的什麼重生,掐了自己一把。
嘶,真疼,沒想到他還體驗了把新潮流。
行吧,回來了也好,省得還得去離婚。
「離婚!我一定要離!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
言猶在耳,陸懷安抹汗的手停在半空。
要不……不結了?
反正最後還是要離。
可是看著眾人,尤其是他爸。
他爸死了好幾年,臨死前已經瘦得不成人樣。
可現在他還好好的,喜氣洋洋,說著今天兒子結婚必須多喝幾杯。
陸懷安張了張嘴,在心裡嘆了口氣,算了,現在不適合說。
等晚些挑個沒人的地方,好好跟他爸說說吧。
歇了口氣,趁著天色還早,眾人又抬起東西繼續往下走。
到了沈家門口,陸懷安都差點走過了。
他已經忘了沈家這棟老木屋,他們結婚沒幾年,這木屋就倒了,後麵一大家子搬到山腳建了棟平房。
看著老丈人一臉喜氣地迎出來,陸懷安有些不適應。
因為結婚沒幾年,老丈人就沒給過一個好臉色,哪哪都不滿意的樣子。
他忍不住想:到底是為什麼,眼下好好的人,突然就變臉了呢?
沒等他想個明白,一群人簇擁著他進去。
熱鬧是熱鬧,就是太窮了,熏黑的屋子他都下不去腳。
忍著不適,他被推進左邊的房間。
隻是一抬眼,陸懷安就愣住了。
周圍一切恍惚如潮水般褪去,唯有那一抹艷色,點亮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