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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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廣全這封通知書,幾個孩子和衛孟喜每天都要去郵政所問一遍,終於給盼來了。

雖然陸廣全報名的時候填的是工作單位地址,但她擔心大學招生辦那邊如果知道陸廣全曾經的戶籍地址,會不會把通知書寄到菜花溝去……世上的巧合誰也說不準。

很多時候,不起眼的一點點小失誤就會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一直到九十年代,因為通知書被冒領,學籍被冒認的事也一直存在。

如果利益足夠大的話,自然有人願意冒險。

衛孟喜倒不擔心陸家人會拿通知書去冒名頂替,全國狀元誰他娘能頂替得了呢?而是怕他們把通知書藏起來。

甚至,她還擔心礦上看不慣陸廣全的人也使壞,所以每天都去郵政所盯梢,她不得閒的時候也派幾個崽去。

這封寄托全家厚望的通知書,要不是還得帶著去學校報道,蘇奶奶還想建議他們裝裱起來,掛在牆上呢。不不不,不僅蘇奶奶有這個想法,就是張副礦長……哦不,現在已經是張書記了。

月初,經過一年多的考察,組織上正式任命張勁鬆為金水煤礦黨組書記。原本一直備受眾人期待的李奎勇礦長,則繼續當他的礦長。

從副礦到黨委書記,張勁鬆實現了跨級跳,不僅與他的個人能力和道德品質有關,更因為氣肥煤的重大發現。

所有人都知道,名義是他挑頭組織的勘探,但真正實現這個重大發現的人,卻是陸廣全。

事實上,在任何一家單位,無論國企還是私企,一個項目做好了,上級部門獎勵的隻會是帶頭領導,項目經理之類的,反倒是貢獻最大的成員,在以團隊為單位獲獎的時候,是體現不出來的。

真正能體現貢獻差異的,隻能等團隊內部進行二次分配的時候。而當上書記後的張勁鬆,最近就在準備二次分配的事。

為這,在陸廣全拿到通知書的當天,他就組織召開了自己上任以來的第一次金水煤礦領導班子會議,討論的議題隻有一個——陸廣全的職稱和待遇問題。

「小陸的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以前是差了點兒學歷,現在學歷也提上來了,咱們是不是該把他的職稱和待遇提上來?」他也沒提李家打壓的事,隻把陸廣全的遭遇歸為「學歷」不行。

李奎勇的老臉卻十分不自在,自從去年知道自家人被康敏耍了一遭後,他這心裡就老是不得勁。

他去賠禮道歉被不痛不癢的擋回來,他家茉莉請衛孟喜來家做鹵肉,其實也是想給她個台階,她要是能就著台階,順著話頭說幾句,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衛孟喜愣是讓他碰了好幾次軟釘子。

這不,大家夥都來看他臉色,仿佛在說「瞧你這幾年做的糊塗事」,他頓時惱羞成怒:「你們看我乾啥,該工程師就工程師唄!」

眾人不出聲,又看向張勁鬆。

張勁鬆也要給多年老搭檔麵子,競爭歸競爭,但對外的時候他們就是一體的,「既然老李都這麼說了,咱們就聽老李的,大家舉手表決,同意恢復陸廣全同誌助理工程師待遇的,請舉手。」

能進領導班子會議的,都是礦上各部門一把手,個個舉手。

「楊秘書,你做一下會議記錄。」

楊秘書趕緊乖乖照辦,何時何地,何人組織召開何會議,進行了何事表決,有多少人通過。

自從老丈人當上書記,曾經的楊乾事,也當上了楊秘書。

「侯主任,你們工會那邊把他這幾年的職工福利補上。」米麵糧油都得補上。

侯愛琴點頭,「行,我們馬上著手核算。」按每年五十斤麵二十斤油計算,自從被調到挖煤隊以後,三年就是一百五十斤白麵六十斤清油,還有中秋節的月餅,過年的牛羊肉若乾。

「一次性送這麼多東西去也不好處理,能不能給他折算成錢?」這是侯愛琴的私心。

她對大伯子打壓陸廣全歷來看不上,但耐不住大伯子是整個李家的大家長,她看不慣也插不上嘴,後來認識了衛孟喜,也挺喜歡那雷厲風行的女同誌,所以想盡量為他們爭取一下。

「行,你們自己看著辦。」

「人事和財務這邊,把他的工資調到助理工程師級別,並追加這三年的差額。」

如果說補他三年的福利待遇是變相補貼,那補三年的工程師工資差額,就是明晃晃的補貼了。

眾人大驚,這得補他多少工資啊?以前挖煤工和助理工程師差二十塊左右,現在差距至少擴大到四十塊,哪怕按平均每月三十塊計算,就要給他補1080塊!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所有人都下意識咽口水。

但下一秒,張勁鬆就解釋,「咱們金水煤礦的明天就在他們這批年輕工程師手裡,改革開放了,外麵的世界日新月異,要是咱們留不住人,多的是其他地方想挖人。」

尤其是陸廣全,氣肥煤怎麼發現的,大家都不會忘。他發現的東西將給金水煤礦帶來多大的利益,誰也不敢想象。

現在礦區最大的詬病就是收入低,而根源是煤炭資源劣質,挖十噸劣質煤炭不如兩噸好煤炭,「這其中的差距相信大家也了解,不僅是經濟效益,還有人力成本和環境效益諸多方麵。」

於是,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誰讓人能勘探出氣肥煤,誰讓齋藤看上他,誰讓他現在還考上清樺的本碩連讀了呢?別人是老天爺賞飯吃,陸廣全就是老天爺追著餵飯吃的類型!

當然,這樣的會議級別,杜林溪和嚴明漢都是沒資格參加的,他們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要是他們當初沒接受保送,直接去考大學,說不定也能考上個本科!

就陸廣全那樣忙成陀螺沒時間看書的都能考清樺,他們再差也能考個礦大,結果為個中專名額搶破頭,實在是不值啊!

杜林溪還好,反正背靠的是老爹,上不上大學都能當工程師,但嚴明漢心裡實在是懊悔得不行,他的起點比陸廣全還低,好容易混到三十出頭混上一個助理工程師,要是沒點亮眼的成績,他恐怕就要止步於此了。

當然,張勁鬆是不會在意他們怎麼想的,別看他平時笑眯眯的,乾啥都自願矮李奎勇一個頭,但現在他是書記了,妥妥的一把手,在陸廣全的事上他是必須強勢到底的。「老姚,你那邊,無論如何今年之內必須給陸廣全家騰出一套房子。」

姚永貴苦著臉答應,啥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他現在麵臨的困境。他要是今年之內能退休,那該多好啊。

他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我一定用心辦,可咱們礦是真的沒房子了,我也……領導也知道,許主任家那一套,還是以前的老處長退休了去市區養老,這才……」

一直沒說話的許軍抬頭,把所有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裡。當然,他是屬於立了功轉業來的,優先級別要更高一點,他並不覺得自己不值這套房子,更不會覺得陸廣全衛孟喜會因為一套房子跟他們生芥蒂。

其他人雖然不知道他立了什麼功,但私底下都在猜測,他應該是殺過人的,手上絕對沾過血,這種「血」跟十幾歲的李奎勇還不一樣,李奎勇那是莽,許軍的是「勇」和「謀」。

所以,要說現在礦區的成年人最怕誰,那非他莫屬。

衛東幾個孩子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心目裡笑眯眯的許叔叔,在懂行的成年人眼裡可不這麼「友善」。

姚永貴唉聲嘆氣,有個郝中軍那樣的下屬真是鬧心。本來他們剛才海城回來時是可以騰出一套的,可副主任郝中軍趁他請假上醫院照顧老娘的時候,把房子劃給了新來的杜林溪。

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那時候跟陸廣全衛孟喜也不認識,也自覺犯不著為了陸廣全和副手翻臉,最終還要得罪礦務局局長家的公子。

可形勢就是這麼瞬息萬變。以前毫無瓜葛的兩家人,現在處得竟然也還可以?小衛送的茅台酒他還沒舍得喝呢!

上星期她不知道從哪兒聽來姚大娘過生日,又給老太太送了好幾盒高檔點心。

這種啥事都把他們放心上的感覺,姚永貴是十分受用的。

再想想自己都快退休了,還住著筒子樓,礦上的一二三把手卻能住獨門獨院的小紅樓,他心裡也是酸得不要不要的。

「這事我會向省裡打報告,不行咱們就要塊地過來,再蓋幾棟樓房。」張勁鬆說完,也沒再說一定要騰一套房給陸家的事。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衛孟喜最近心境已經完全變了。以前她是挺眼饞那些筒子樓的,可自從去過侯愛琴姚永貴和許軍家,還真不稀罕住筒子樓了。

她這一大家子拖家帶口的,住進去的體驗感還不如窩棚。

劉桂花去市區看店,家裡的店又有文鳳幫忙,衛孟喜難得給自己放兩天假,正坐枇杷樹下看書,幾個崽在另一邊跪著趴著當人形拖把。

忽然,門口來了一人,孩子們忽然全都一骨碌爬起來拍膝蓋和屁股墩的灰,「老師來啦!」

衛孟喜抬頭,沒想到居然是他們幼兒園的何老師。這時候是不分科目的,一個老師既能教語文又能上數學,還能唱歌跳舞畫畫,何老師就是啥都教的典型。

「何老師進屋坐吧。」衛孟喜放下,讓孩子搬板凳,自己去泡茶。

何老師是個挺年輕的姑娘,二十出頭的樣子,父親是老一代煤礦工程師,母親在礦區信用社當銀行行長,是當之無愧的煤礦子弟,剛高中畢業就被安排進幼兒園當老師……上輩子可是衛孟喜最羨慕的一類人。

但何老師跟教大班的李茉莉不一樣,李茉莉是真的嚴厲,板著臉凶巴巴的,也經常罰站罰打手掌心蹲馬步,孩子們都怕她。

以前衛孟喜為什麼要求她一視同仁,就是因為她的身份不僅是一個「阿姨」,還是一名幼兒園教師,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後還要教到自家四個孩子。

她的不能一視同仁,代表了「長輩」和「老師」兩種身份對衛紅的排斥。

因為從小被人區別對待,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裙子,別人卻永遠隻誇根花的好看,誇根花懂事,衛紅心理不扭曲才怪?長大後的她很自卑,總覺得自己不值得被愛,哪怕隻是接收到別人一點點好,她心裡想的不是「原來我這麼棒有人對我好」,而是要怎麼報答別人,討好別人,以維持這來之不易的「好」。

這就是討好型人格,哪怕不發生上輩子那樣的慘劇,她也不會幸福,或者不會心安理得的幸福。

以前衛孟喜覺著自己這麼要求李茉莉一視同仁會不會太事兒精,可現在她明白了,這種生怕自己行為給對方造成困擾的擔憂……不也是妥妥的討好型人格嗎?

作為母親,她必須保護自己的孩子,如果為此真對別人造成困擾,對不起,但她依然得這麼做。

這不,效果也是槓槓的,即使李茉莉再不來窩棚找她了,但衛紅的自信是肉眼可見的增長了,就是和根花也十分團結,團結到她們都快忘記李茉莉了。

何老師不一樣,她人很溫柔,也愛笑,見誰都笑眯眯的,像個孩子王,衛東幾個壓根不怕她,「何老師嘗嘗我媽媽做的桃乾兒叭?」

「還有我媽媽買的葡萄,超甜噠!」

「還有還有奶茶,老師一定會喜歡喲!」

何老師從善如流,每樣嘗了點兒,好吃得眼睛都眯起來,就像一隻幸福的小鬆鼠,問他們暑假過得怎麼樣,最近怎麼不去幼兒園玩了,看著倒是長高了,又問他們在家有沒有乖乖聽話,幾乎是事無巨細。

這樣的老師,關心孩子,跟孩子也有共同語言,會讓孩子們喜歡上學,衛孟喜也挺喜歡她的,跟著聊了兩句家常,終於沒忍住問:「何老師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嗎?」

小何老師擦擦嘴,咽下嘴裡的零食,「對,是有個正事跟你商量。」

衛孟喜坐直了身子,看她態度好,也沒往壞處想,結合她不住看向衛雪衛紅的眼神,估扌莫著是學校又要排什麼節目了。

九月開學沒多久就是中秋和國慶,六一兒童節時候,衛雪先是被選拔進班級跳舞小分隊,後又因跳得好當上領舞,帶著一群四五歲的小豆丁拿了個一等獎,當時衛孟喜就覺著,大閨女真是個跳舞的好麵子啊!

要讓閨女繼續跳,她也是極力支持的。

誰知何老師說的卻不是衛雪,「你們家衛紅同學很有講故事的天賦,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她的語言組織能力、反應能力和想象力都特別強,我想推薦她代表礦區幼兒園去市裡參加國慶節的講故事比賽。」

衛孟喜有點驚喜,「是……衛紅?」

小何老師「嗯嗯」點頭,「衛紅有非常優秀的一麵。」

可能是孩子平時話太多了,家長會覺得煩,她又解釋道:「衛紅真的很會講故事,自有一種說服別人的能力。」

衛孟喜給驚喜壞了,「真的嗎?」

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五個孩子裡,衛東因為最調皮永遠處在闖禍的邊緣,是她重點關注對象,根花根寶因為貼心懂事,她總擔心他們吃虧,所以關注也多,至於呦呦更不用說,老幺嘛小心肝。

但衛紅,機靈聰明,她總覺著她在外麵不會吃虧,所以不會特意關注,又加上孩子嘴巴碎,小話嘮一個,她也有意掰一掰她的碎嘴子,很多時候她都晾著點,受到的關注是要少一點。

衛孟喜又是自責,又是驚喜,「行,你等一下,我問問孩子。」

衛紅小朋友,上輩子也參加過兒童節節目表演啥的,但那都是團體節目,一群小朋友上去比劃比劃動作,對對口型就行了,金水村小學就是她最大的舞台。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不但站到了金水煤礦子弟幼兒園,這一市級單位的平台上,還能去到金水市,跟更多同樣級別學校的小朋友一起競賽!

關鍵,她是真的很會講故事。上輩子說長道短的小嘴巴用來講故事,那也是「專業對口」?

果然,衛紅很痛快的答應了,還挺著小月匈脯,說她一定會給媽媽拿一個第一名回來。

小何老師也笑了,「拿不拿獎是其次,主要還是鍛煉人。」

衛孟喜也對拿獎不抱希望,畢竟她隻是一個五歲的即將上中班的小豆丁啊,某些發育遲緩一點的小朋友還連話都說不清楚呢,她居然就能口齒清晰的講故事了。

「孩子有天分是一回事,但也要會培養,我想每天放學後請人教她練練普通話,你覺得可以嗎?」

「要真這樣,那太好了。」

衛紅從小在村裡長大,普通話也是最近一年媽媽開始教的,確實還有點點鄉音,個別字眼不是很標準。譬如「老虎」,她說的是「老斧」,這是地方口音決定的。

要說金水煤礦誰的普通話最標準,那自然是廣播站的播音員咯。

「沒事,麻煩你們園裡幫忙問一下誰能教,我會出課時費。」就按家教老師一樣,上一節課多少錢。

她現在不缺錢,能幫孩子培養個特長挺好的。

其實,衛孟喜心裡最屬意的是前廣播員張雪梅,後來調到礦機關,但因為身體不太好,前期孩子懷得也不穩,聽說是五個月就上市裡養胎去了,按月份算的話應該是已經出月子了。

這樣的情況她個人是不想去打擾她的,帶新生兒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

退而求其次的話就是現任廣播員,這人跟衛孟喜也無交情可言,當然是子弟幼兒園出麵協調更好。

晚上,衛紅興沖沖把自己要去比賽的消息告訴爸爸,陸廣全把她抱起來往半空中拋了幾下,可把她樂壞了。

不知不覺的,孩子們越來越喜歡他了。

衛孟喜心裡酸溜溜的,正想說別的,忽然侯愛琴和李懷恩來了,侯愛琴手裡提著個巨大的脹鼓鼓的牛皮紙袋,李懷恩則是扛著一個五十斤裝的白色塑料桶。

「小陸趕緊的,讓懷恩把東西放哪兒去?」

見他們一頭霧水,她先笑起來,「礦裡開會,表決通過對你的職務恢復,現在要補上你這幾年的工資差額。」

上午開會,晚上八點半就送到家了。

於是,她詳細的說了一遍,哪一年工資差額是多少,哪一年米麵糧油該發多少,然後又按市價,把大部分米麵糧油月餅粽子之類的折算成錢……「所有加一起,一共是1326元,你們數數。」

原來,那脹鼓鼓的牛皮紙袋是裝錢的。

衛孟喜有點發愣,這驚喜來得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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