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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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進入八零年代了,可自行車的稀缺程度並未緩解多少,就拿窩棚區來說,至今還沒人家用上自行車。

一方麵是這裡的煤嫂沒有固定工作,活動範圍和地點非常單一,確實不需要這麼昂貴的交通工具。但更重要的還是經濟條件不允許,一輛永久牌自行車二百多,問題是還得有票才能有排隊資格。

嚴老三家手裡肯定有錢,但沒票啊,要麼去黑市花高價,要麼找熟人托關係淘換一輛二手的,但這可是要狠狠放一刀血的,誰舍得?

現在的一張自行車票,黑市上已經炒到一百五十塊了!

魚有魚路,蝦有蝦道,衛孟喜也不去深究陸廣全從哪兒弄來的自行車票,她高興的是,自己很快就能擁有一輛自行車了!

衛孟喜算了一下,刨除塞給陸廣全以備不時之需的,再預留夠一個星期的菜錢後,手裡還剩八十塊,但不可能全拿去花用,崽崽們太小,手裡至少還得留五六十以備急用,所以目前可用於購買自行車的錢約等於零……看來得加快攢錢的速度了。

她加快腳步,輕快地推著餐車,剛走到家門口,聽見隔壁黃大媽正扯著月要罵人呢。自從上次跟劉紅菊乾了一架,好容易偃旗息鼓一段時間,這是又扯起威風了?

衛孟喜忙著掙錢,壓根沒興趣,可她想不聽都不行,因為這還跟她有關。

「你這死丫頭怕不是被她灌了**湯,讓你去出去處對象你不乾,就整天給人當小保姆,她能給你錢還是能給你介紹個好對象?」

「媽你說啥呢,孩子還在這兒。」黃文鳳想捂住呦呦的耳朵。

「咋地,你敢乾還不敢讓我說?」

黃文鳳被她揪住耳朵,臉紅得番茄似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小呦呦歷來是非常喜歡這個有求必應的小阿姨的,鼓著小臉頰奶呼呼地凶人:「壞奶奶!哥哥,打!」

黃大媽眼睛鼓得癩□□似的,「喲嗬,小丫頭片子,還想讓你哥哥打我,我可不怕。」

說著就要把巴掌放她屁股上,當然也不是真的打,但衛孟喜可是最護犢子的,扔下餐車過去一把拽住黃大媽的手,「乾啥呢?」

她雖然沒擺臉色,但平時和善的笑意一絲也不剩,就淡淡的看著她。

黃大媽就是個瓜慫,知道衛孟喜不好惹,劉紅菊那潑婦家的孩子隻不過是跟衛東打一架,她就能把人家一屋子好油好肉毀掉,就是給她十個膽她也不敢真打衛孟喜的孩子啊。

她的手別看細細白白城裡人似的,力氣卻不小,黃大媽掙了幾下都沒掙脫,臉色訕訕的,「不是真打,逗她玩呢。」

天地良心,她可真是不敢打。

「大媽您甭跟我閨女開這種玩笑。」衛孟喜感覺到她手上是真沒用力,確信她真的隻是故意嚇唬,也就放手了,但少不了還得警告一下,「我家孩子膽兒小,有話您好好說,但動手就不勞您了。」

黃大媽這人,說她壞吧,她也會幫著看孩子,衛東根寶哪天要是上山沒回來,她還急慌慌去找,走喜歡時不時給孩子餵點小零嘴,尤其呦呦年紀小嘛,又越長越可愛,正是招人稀罕的時候,親親孩子,捏捏小臉,拍拍小屁股,也是農村老太太稀罕孩子的表現。

但說她不壞吧,她又目光短淺,逼死了自己親閨女。上輩子文鳳死後,她也很愧疚,整天以淚洗麵瘋瘋癲癲,黃文華說要把她接礦區來養老,她卻隻想守著淹死閨女那條河,又哭又笑。

衛孟喜對她實在敬重不起來。

「文鳳是個好姑娘,呦呦她爸都說了她是讀書的好苗子,你現在逼著她找對象隻會耽誤她。」

本來黃大媽是很不爽的,但忽然眼睛一亮,「你家小陸真這麼說?」

「小陸這麼聰明能乾的人,要他都說是好苗子,那……」

讀書的好處,這不就是一現成例子嗎?陸廣全以前那衰樣,白長了一副好樣貌,呆頭鵝似的,結果忽然被礦上看中,可不就是鯉魚躍龍門了嗎?

她都聽說了,這次去海城學習的機會,礦上幾千個人爭呢,除了那個啥齋藤的日本人喜歡他外,礦上還設了一場考試,他直接考了第一名哩!比第二名那個還高了幾十分!

就因為出了這麼個會讀書能考試的男人,連帶著衛孟喜也沾光,副礦長都來給她做思想工作,把賣快餐的生意過了明路,還答應給分房子……這些福利啊,普通的煤礦工人誰敢想?

讀書的料子總是會發光的,黃大媽現在有點信了。

「那我家小鳳這……以後讀書能不能,讓你家小陸單獨開個小灶?」

衛孟喜正色,「老太太您可真是,不讓大家用唾沫星子把閨女淹死你都不開心是吧?不是逼著文鳳出去找對象就是單獨給她找已婚男同誌當補課老師,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後娘呢,心這麼黑。」

這幾句話一個髒字都沒有,可就是難聽,黃大媽臉紅得猴子屁股似的,關鍵小衛句句在理,她都沒臉反駁。

衛孟喜歷來不怕自己名聲差,隻是不想害了小姑娘,「您放心吧,我也不讓文鳳白白幫我,我每月開她十塊錢工資咋樣?」

黃大媽眼睛亮得像探照燈,「果真?」雖然乍一聽是不多,可清閒啊,別看閨女幫人帶孩子,其實家裡的活兒也沒落下,因為呦呦又不是時時刻刻需要抱著背著的,放她在院裡,她能跟那隻小狗玩半天。

這十塊錢,就像白撿的。

衛孟喜隻是淡淡的點點頭。

黃大媽一拍大腿,「好嘞!小鳳快,快幫幫你衛嫂子去,沒看見她正忙嘛,咋一點眼色也沒有你說你這姑娘……」

衛孟喜嘴角抽搐,果然錢才是大媽的親閨女。

不過,這種人也挺好對付的,至少比笑裡藏刀表明雲淡風輕,其實心裡啥都想要的好拿捏。

「嫂子你這是乾啥,我自願的,不要你錢,你別聽我媽亂說,她就是心直口快。」黃文鳳窘迫極了,明明是主動幫忙的事,她也樂意帶小呦呦,就像多了個知心小朋友,每天都能跟她說很多自己的悄悄話。

她性格靦腆,在學校沒啥朋友,現在來到金水煤礦更是,除了來陸家這邊,她可以半個月不出門,但有了呦呦不一樣,無論她碎碎念什麼,小姑娘都會「嗯嗯哦哦」的回應她。

她高興了,哼幾段小歌,呦呦會鼓掌捧她的場。

她難過了,想起被迫放棄高考斷了讀書念想的事,總是淚水漣漣,小姑娘會笨拙的替她擦眼淚。

帶呦呦,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怎麼能要工資呢。

衛孟喜使個眼色讓她別說了,其實開錢她早就想到了,隻是怕文鳳不肯要,塞來塞去她害羞跑了就麻煩了。

十塊是明麵上的工資,正好可以堵黃大媽的嘴,其實她是打算開二十的,另外十塊悄悄給文鳳,讓她攢著買點小東西。這姑娘都十八歲了,還沒用過月經帶,一直用的是農村土方法,長期下去對身體也不好,婦科病,各種後遺症,誰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發。

這不,文鳳感動得眼眶都紅了,「嫂子你真好。」

「傻,這算啥好,我多開你十塊是有條件的。」

文鳳趕緊擦了擦眼淚,「啥條件?您隻管說,我一定能做到!」

衛孟喜「噗嗤」一聲樂了,「平時在我家你得抓緊時間看書,不能因為帶孩子耽誤了學業,明年你必須參加高考。」

「高……高考我……」她咬著嘴唇。

「你要是敢不參加,我就不讓你帶了,你回家去,讓你媽給你找對象去。」衛孟喜故意板臉,假裝生氣。

果然,小姑娘立馬急了眼,「我不要找對象,我要……我想上大學。」最後幾個字跟蚊子哼哼似的。

衛孟喜笑笑,這就算說定了,她正好也能借此機會讓她「教」她啊,反正現在字已經「認」幾百個了,接下來就是借她的課本來「自學」了。

接下來幾天,沖著十塊錢的工資的誘惑,黃大媽天不亮就把閨女趕過來幫忙,文鳳趁機可以背一下課文,衛孟喜則是早早的上省城買菜備菜炒菜賣飯,生活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這期間,衛孟喜按照上次列的計劃,在麻辣螺螄之外又增加了另一個下酒菜——鹵豬下水。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豬下水可是很受歡迎的邊角料,因為價格便宜。但真正做出來能好吃的沒多少,這東西氣味重,清洗費時,做的時候也很費調料和油,平常人家吃油都成問題,誰舍得那麼造呢?

衛孟喜嘗過市裡和省城的熟食店,都不怎麼樣,豬頭肉味道寡淡,成色不行,但也勉強能吃,但下水就不行,一股子腥味兒,就連幾個娃都說臭臭的。

豬下水分軟下水和硬下水,豬頭和豬蹄是硬下水,非常受歡迎,幾乎是豬還沒死就讓熟客預定了,但豬心豬肺豬腸這樣的軟下水,搶手程度就稍微低一點。

但也不是沒有都能遇到,她也是有一天從肉聯廠後門經過的時候看見,趕緊便宜買下的。

「媽媽這是啥呀?」根花捂著鼻子,「臭臭的。」

「像屎一樣。」

衛孟喜頭也不抬,給衛東屁股上一腳,「有本事待會兒別吃。」

衛東這臭小子現在是越來越不怕媽媽了,還敢嘿嘿笑著躲開,「踢不到踢不到,我媽是個大笨蛋!」

衛孟喜忙著收拾一堆東西,也沒空收拾他,倒是根寶默默地給她搬了個小板凳過來,「媽媽坐。」

根花給拿了個搪瓷盆,「媽媽放這兒。」還貼心的泡了一杯齁甜的白糖水,「媽媽累了要喝哦。」

再看衛紅衛東早跑得沒影了。

衛孟喜:「……」真的貨比貨得扔。

豬心豬肺好洗,隻需要把血水和泡沫擠乾淨就行,豬腸卻很費時,衛孟喜用白醋麵粉和白酒洗了好幾道,總感覺鼻腔裡還能聞到味兒,讓衛東來聞,他信誓旦旦說不臭了,這才下鍋開鹵。

現在不像後世,嫌麻煩可以跟熟食店買現成的鹵水或者鹵料包,現在啥都得自己調製,幸好衛孟喜上輩子也是做過鹵菜的,基本的配料和比例她都還記得。

蔥薑蒜各種大料,冰糖熬焦,再加醬油,基本的鹵汁就成了。鹽巴放少了不香,也放不住,但放多了也齁,衛孟喜琢磨半天,一直到天黑才把東西出鍋。

豬心和豬肺切一半薄片兒,調一個酸辣汁子,再煮一鍋大白菜就是一頓,大人孩子都滿足。豬腸她隻是先切小段,泡鹵水裡,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色澤金黃紅潤,特製的鹵味撲麵而來,誰還能想到昨天的它是那個狗都嫌的樣子呢?

反正快餐車挺大,她乾脆帶上菜刀菜板去現切,工人們已經習慣了每到飯點就在後門等她,今兒看她推車很吃力,好幾個人主動上來幫忙,都笑著問是不是做了啥好吃的。

「可不是,我今兒新做了個菜。」

眾人都樂,「難道是又炒螺螄了?」

螺螄買的時候成本低廉,賣的時候供不應求,幾乎是穩穩的血賺,衛孟喜倒是想天天炒呢,可後來又去那個自由市場好幾次,都沒再見到當時買的那個老大爺。

即使現在能買到,這項收入也持續不了多久,因為這東西是有非常強的季節性的,天一冷也就慢慢沒了,所以她才必須推出別的特色菜。

「喲,我咋聞著這麼香呢?」

「是鹵味兒?」

衛孟喜笑笑,把蓋子揭開,醬紅色的鹵水裡泡著半桶鹵得鮮香入味的豬腸,一咬一嘴油,又有嚼勁,這不就是最好的下酒菜嗎?

等撈出來瀝了會兒湯汁,都不用嘗,大家就紛紛吆喝著要來一份。

臨時起意的事,衛孟喜也沒秤,幸好改刀的時候大小長度基本是一致的,「每段三毛錢吧,小本生意……」其實也是試探著定的價,三毛錢可不少,能打倆葷菜了呢。

「知道知道,大妹子甭客氣,你說多少就多少。」

你一段,我一段,衛孟喜給切得薄薄的,還帶著點湯汁兒,那味道,絕了!

很多工人都嫌不過癮,一段也就指頭長,壓根沒吃爽啊,直接再來一份。

衛孟喜的菜板,壓根就來不及擦,因為全程沒停過,上一個的還沒切完,下一個已經等不及了。

有了搶手的鹵肥腸,連帶著今天的飯菜也賣得特別快,不用半小時所有東西賣得一乾二淨,就連鹵水湯汁兒也被工人們討走了,說是泡飯吃賊帶勁兒。

晚上結束一天的生意,回家第一件事趕緊撂挑子——數錢。

今天居然光下水就淨賺了三塊多,這簡直暴利啊!再加上賣快餐的,今天一整天至少進賬十三塊!

衛孟喜樂得喲,說話都像唱歌。她不斷提醒自己,餵餵餵,衛女士你上輩子可是有房有車有門店的人啊,怎麼才幾塊錢就樂成這樣?

當然,第二天她就專程為下水跑了一趟,又定了接下來三天的下水。豬是現殺的,下水也放不住,所以她得每天上省城現拿現鹵,累是很累,每天沾枕頭就睡,中午還得睡會兒,就連孩子們啥時候去上學的她都不知道,但賺的錢也是真多啊。

話說,這省城的菜市場是讓她跑明白了,哪兒的肉便宜,哪兒能買到下水,哪兒的蔬菜新鮮,哪兒的豆腐好吃,哪兒有魚,她現在算是整個礦區最熟悉的人了。

這不,運氣好還看見有賣鯉魚的,這個季節居然又大又肥足足兩斤多,她專門買了兩條,又稱了二斤老冰糖和蘋果,拎手裡沉甸甸的。

李家老兩口還住在家屬樓,這是一棟擁擠的筒子樓,每家每戶麵積都不大,就三十來平,沒有衛生間和廚房,做飯都在樓道裡,廁所是公用的。當然,這倒不是說李家沒錢,而是時代局限性決定了的,這時候就沒商品房,私人房子也輕易不能買賣,職工房就這樣,人均居住麵積十平米都不到。

看見門口的衛孟喜,侯愛琴臉色不好看。

「侯阿姨您好,冒昧打擾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笑得這麼好看的衛孟喜,侯愛琴冷著臉問,「有什麼事嗎?」

衛孟喜收起笑意,「我今天來是專程給您賠不是的,那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們家因為情況特殊,那個場景之下,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父親的遭遇,就……真的對不住,大喜的日子給您添不痛快,我很抱歉。」

其實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向李家道歉了,婚禮後第三天她在後門遇到過李懷恩的父親,也曾真情實感的道過歉,李叔叔是文化人,心境豁達,反倒是更同情她的遭遇,直說不生氣,讓她不必介懷。

甚至還主動提出,如果他們衛家還有東西在謝鼎手裡,她需要的話,他們可以幫忙。

但衛孟喜還有別的計劃,衛家淪落到謝鼎手裡的字畫其實隻有那一幅,當時為了給父親看病,能典當的都典當光了,唯獨有一樣東西,她還不確定是否落到謝鼎手裡,她還不能輕舉妄動。

跟「白術山人」的字比起來,那樣東西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對於謝鼎這樣的癩皮狗,東西要真在他手裡的話,狗急跳牆說不定就把東西毀了,那才是真正的損失。所以,她不動手則已,動手就要一舉打趴下,婚禮那天隻是給他一點警告,讓他知道衛家人還沒死絕。

當然,更重要的是刺激他一下,看會不會吐出點什麼。

結果謝鼎簡直是秒慫,飯沒吃就夾著尾巴溜了。這樣沒擔當,膽小如鼠,又沽名釣譽的人,也不知道孟淑嫻怎麼看上他的。

跟自己父親衛衡比起來,真的是天壤之別。見慣了玉樹蘭芝的衛衡,口味養刁了,再看謝鼎真的不會膈應嗎?

又或者是,吃慣了龍肝鳳腦,也想嘗嘗糙糧?

衛孟喜搖搖頭,不管啥原因,她都不關心。但報仇歸報仇,她也是有良知的,換位思考誰要是在她孩子的婚禮上這麼鬧,她心裡也會不舒服,所以甭管對方是否願意接受,但她該道歉還是得道歉。

侯愛琴也不接她的東西,但臉色肉眼可見的好多了,畢竟她雖然脾氣暴躁,但也是能講道理的乾部,「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東西我不要。」

她一眼就看出來,網兜裡的東西可不寒酸,在他們這樣住窩棚的家庭來說,也算厚禮了。

衛孟喜本來就是來賠禮道歉的,一是自己堂堂正正做人,認錯就改是她歷來的習慣,二來嘛,都在一個礦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陸廣全回來說不定升遷轉崗啥的還要被他們卡著呢,衛孟喜不想給自己的家庭樹不必要的敵人。

她是看不慣謝依然,但李家老兩口是沒話說的。

她把東西一塞就跑了,侯愛琴跺跺腳,追不上,罵幾句,心裡的疙瘩也就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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