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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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後麵叭。」衛紅衛東嘴上叫著吃怕了,但筷子可不客氣,又酸又爽的土豆絲直往嘴巴裡送。

衛孟喜放下碗筷,出門找了一圈,沒找到,回來問他倆,原來是太陽快落山那一陣上山裡撿煤塊,煤塊沒撿到,兩群孩子走散了。

這年代盲流多起來,有些想走捷徑的人就乾起了無本買賣,人販子也多起來,根花根寶這種眉清目秀的三四歲小孩,誰不喜歡呢?

衛孟喜一想到這個可能,哪還有心思吃飯,正準備借手電筒去找。

「媽媽,我們回來啦!」兩小隻跑得滿頭大汗,褲腿上沾了很多蒲公英和野刺。

「你倆去刺堆裡鑽吶?」

根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大姐走錯路,我去找大姐。」

衛孟喜一直以來對根花根寶很放心,不用像衛紅衛東一樣非打即罵,就是因為他們省心。聰明、懂事,還知道隨機應變,大概這樣的孩子是最容易讓家長放心,但也最容易被忽略的吧。

衛孟喜愧疚極了,幫他們把頭上的落葉和野刺拿掉,「小辮子都亂了,先去洗手吧,先吃飯。」

吃完飯今晚可得來一場思想教育才行,衛東衛紅和她都有不到位的地方,要趁熱打鐵。

誰知根花卻不去,依戀的挨到衛孟喜腿邊,蹭啊蹭的,就喜歡媽媽大手輕柔的給她梳理亂糟糟的頭發。

衛孟喜知道,這閨女是想讓她再扌莫扌莫她吧,就跟親人的小動物似的,小心翼翼地討好的看著她。

「傻瓜,你這頭發待會兒得拆開好好洗一下,以後不許鑽了,野刺那麼尖利,萬一不小心紮到眼睛可咋整?」

小姑娘五官精致極了,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很像某個明星,衛孟喜一時半會兒想不起那明星叫啥名字,又催她去洗手,「打點肥皂哦。」

平時孩子們都知道肥皂買不著,很節省,一個人打,四個人沾著洗。

結果洗到一半,根花又噠噠噠跑進來,「媽媽我聽見壞人說話,說要讓媽媽開不了飯館。」

衛孟喜一愣,趕緊把她帶到裡間,簾子拉起來,細細的問。原來小姑娘跟大部隊走散後,鑽進野刺叢裡一直出不來,正巧聽到嚴老三和劉紅菊說的話。

根花記性好,而且比一般孩子聰明,一聽就知道是他們使壞,像背書似的把他們每一句話都背下來,衛孟喜一聽還有啥不明白的?

看來她是暫時冤枉那些過時小兵小將了,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嚴老三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小鬼!

寫匿名舉報信,這辦法很老土,但也很有效。

好啊這嚴老三一家子,他們想讓她連窩棚都住不上,那她也就不客氣了。反正,衛孟喜就不是個吃素的,她有仇必報,而且是狠狠的報!

根花其實有點惴惴不安,她生怕新媽媽會去找劉紅菊乾架,她知道媽媽脾氣可爆啦。她在心裡暗暗說,要是媽媽去打架,她就叫上衛東衛紅和根寶去幫忙,打不過他們就分工合作,抱大腿的,抱手臂的,抓頭發的,反正一定不能讓媽媽吃虧。

小姑娘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第二天,新媽媽沒去乾架。

第三天,還是沒去乾架。

第四天,依然沒乾架。

第五天,她等啊等,都快忘記這回事的時候,媽媽依然沒去乾架。

而第六天,等太陽快落山,衛孟喜這才拎著個菜籃子出門,走到劉紅菊的飯館前。他們隨礦早,選了最好的位置,正對礦區後門,進進出出的人總是第一眼就能看見他們家小飯館,占據了天然的優勢地位。

進店的不僅僅是煤礦工人,還有礦機關的職工和家屬,有時候天熱懶得做飯就來炒倆小菜,在店裡吃或者飯盒端回家都行。

當然,這隻是一開始那段時間,劉紅菊的手藝確實不差,有礦食堂大師傅做陪襯,她做的飯菜好吃,份量也足,自然是受歡迎的。可這人敗就敗在貪心,總以為自己悄無聲息的用點不新鮮的食材,份量減少一點,油少放點,反正就隻一丟丟,別人也看不出來。

她這麼搞,煤礦工人沒多餘的選擇,隻能硬著頭皮吃,可機關職工不一樣,人家吃了兩次虧就再不來了。

再加上人懶,平時也不愛收拾打掃,飯桌板凳總是髒兮兮的,她不僅不反思自己,還賴煤礦工人的衣服把她板凳坐髒了。更別說廚房餐飲用具,洗碗都馬馬虎虎,講究些的人看見都吃不下飯。

衛孟喜上輩子開過八家飯店,對餐飲行業的小把戲了如指掌,也很替他們可惜。如果不是那麼短視的話,現在也輪不著自己當後起之秀不是?

「喲我猜這是誰呢,原來是小衛。」劉紅菊係著塊髒兮兮的圍裙,陰陽怪氣地說。

衛孟喜進了小飯館,看隻有一桌客人,洗好的菜就隨意放塊大石頭上,白菜上飛著幾隻黑色的小蟲子,天熱嘛,蚊蟲本來就多,沾了水的更是它們最愛;大蔥蔥白黃了,蔥葉上有黑斑;土豆也已經氧化得黑灰黑灰的,看著就沒食欲。

「怎麼,還真想開飯館,來偷師吶?」劉紅菊放下勺子,在圍裙上擦擦手,「那你可白來了,我這手藝是家傳的,你就是叫我聲娘也沒用,學不到的。」

嚴老三也在,正陪著客人點頭哈月要,看來是有點來頭的。

衛孟喜也不說話,把她所有家什打量一遍,「這些菜倒是怪新鮮,哪兒買的,不便宜吧?」

她聲音挺大,唯一那一桌上的三個客人,都回頭看過來。

這時候,外貌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雖然衛孟喜穿著最普通的工人裝,但身量高挑,月要背挺直,站那兒就像一棵水嫩的青蔥,更別說她那本就漂亮的臉蛋,簡直讓人眼前一亮!

三個男人雖然都不年輕了,但看美女嘛,誰會拒絕呢?

真是討厭!這個衛孟喜怎麼就能走哪兒都是焦點!

劉紅菊氣哼哼,但當著今天的貴客,又不敢表現出來,隻順著話頭,傲氣地挺起月匈膛,「那是,這可是我每天早上去菜店買的,最新鮮的,價格也是最貴的,咱們做吃食的,就怕材料不新鮮。」

「哪個菜店?我看著都不新鮮,肯定不是今天才買的。」

「放你娘的狗屁!這三樣全是我今兒早上買的,新鮮得不得了,你別睜著眼睛說瞎話!」劉紅菊急了,一急就有點口不擇言。

嚴老三回頭,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看見客人們也都看著她,桌上的大蔥炒肉好像都不香了,她趕緊補救:「咱金水礦有幾個菜店,不就前頭利民國營菜店唄。」

她必須毫不猶豫地扯謊,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猶豫,就會砸招牌。今兒來這三個可不是普通人,是礦上後勤處主任和保衛科科長,自己的小飯館能開得這麼明目張膽,多虧這些領導的打點,丈夫三請四請,不知請了多少次才把他們請到家。

所以,每次領導來她都會拿出最新鮮的菜肉招待,結賬的時候都隻算成本價,甚至還一人送點三瓜倆棗的,這就是幾尊大佛,得伺候好。

衛孟喜早已扌莫清楚,這礦區目前還沒有菜市場,隻一個菜店,但菜店價格偏貴,職工家屬們更寧願買外頭農民自己賣的,所以生意一直不怎麼好,進的菜品也不多。

衛孟喜大聲道:「這可奇了怪了,我記得利民菜店今天沒進大蔥啊。」

這種常見菜都沒有,可以想見這生意是有多差。

劉紅菊心頭一突,她都幾年不上菜店買菜了,確實是拿不準今天到底有沒有,但她腦袋轉得快,知道順坡下驢,一拍腦門,「哎喲瞧我這記性,大蔥能擱幾天,是昨天買的,我忘了,今兒買的是……是土豆。」

因為土豆削出來的時間太久了,都灰了,她想要搶救一下嘛。

可衛孟喜又大聲道:「利民菜店今兒也沒土豆,你這不是記性不好,是良心不好吧,拿幾天前剩下的菜冒充新鮮菜高價賣別人,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劉紅菊差點一口血吐出來,這衛孟喜今兒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怕就是來找茬的吧!

「你就說吧,你這三樣菜裡,有一個是新鮮的嗎?」

三個領導不知不覺已經放下筷子,滿臉惱色。他們在廠裡也是能跟著礦長吃小食堂的人,大食堂那更是隨便打的,嚴老三請了好幾次才請動他們出來,他婆姨居然用幾天的剩菜招待他們,這不是明擺著不把他們放眼裡嗎?

嚴老三生氣,要擱平時,早幾個大拳頭砸過去了,可當著領導,還有人看熱鬧呢,他得忍住。

劉紅菊那個氣喲,但她頭腦還保持著清醒,覷著丈夫臉色,不能一錯再錯了,「白菜是昨天買的,對,白菜土豆大蔥都是昨天買的,不會記錯。」

反正她就一口咬定昨兒的,昨兒到今兒,也不算剩菜,領導們應該不會再生氣了,反正這三樣都是能多放幾天的菜,對吧?

然而,衛孟喜的下一句又讓她吐血了:「哎喲瞧我這記性,剛才說錯了,大蔥白菜今兒沒有,可土豆是今兒有,昨兒沒有,我禿嚕嘴了,紅菊姐你是不是記錯了呀?」

劉紅菊本來就不識字,被她一會兒土豆一會兒白菜,一會兒今天一會兒明天的繞,又著急,腦袋都暈了,可越是急就越是被她繞,整個人已經開始眼冒金星了,直接開罵。

管不了那麼多了,必須把這找茬的死娘們罵走!

而就是這種惱羞成怒的罵人,領導們哪還有不明白的?分明就是辯解不過就耍賴撒潑呢,這就是農村潑婦那一套!

「難怪我就說這菜有股子怪味。」後勤處長狠狠摔下筷子。

「我也覺著這肉是臭的,土豆絲吃著不對勁。」保衛科科長氣哼哼地說,拿這種不知道多少天的剩菜給他們吃,是想讓他們壞肚子吧?

「對不住領導,對不住……」

可光說對不住有個屁用啊,這請客有這麼請的嗎?他們能來窩棚區已經是給他麵子了,這叫啥,給臉不要臉!

嚴老三看賠禮道歉沒用,可自家婆娘還在那兒叨逼叨,頓時一股氣直沖腦門,捏起拳頭就要砸她嘴上,讓她閉嘴。

衛孟喜壓根不把劉紅菊放眼裡,這就是個可憐可恨的農村婦女,真正的壞種是嚴老三,所以一直注意著他呢。此時見他拳頭砸過來,她一把拽開劉紅菊,這女人蠢是蠢,但不至於殺人放火。

嚴老三一拳打了個空,身子往前沖了沖,劉紅菊坐地上哭爹喊娘,嘴裡嚎著不活了啥啥的。

衛孟喜走過去,湊到嚴老三耳邊低聲說:「我不僅知道你們的菜不新鮮,我還知道你們的菜哪兒來的,金水村大隊部明晚又要放電影了,你們明兒又有新鮮菜了吧?」

嚴老三本還罵罵咧咧的嘴,張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你……你怎麼知道……」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衛孟喜冷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連你們偷哪塊地我都知道,那些土豆是被刨過的,一扒拉就知道,隻要這麼一舉報,都不用寫匿名信,我衛孟喜實名舉報你們偷菜,那可是老百姓的生活根基,是民生,你們這種赤裸裸的挖社會主義牆腳的行為,你說會判幾年?」

嚴老三別的不懂,可挖社會主義牆腳他知道,那是要坐牢的,再加上他們本就是在投機倒把……而且每一次他都直接參與,要是婆娘膽小被公安一審訊一嚇,那倒豆子似的撂了,他就是主謀,逃不脫的。

剛開始開小飯館的時候,劉紅菊膽子小,也不願搞偷雞扌莫狗的事,是他經不住誘惑,總覺著無本買賣才香,硬是逼著她一起去偷的。

剛開始,大集體的菜地是統一播種,統一管理,最後再統一批發給市裡國營菜市場的,他們每天偷點,種的量多,社員們隻偶爾看出來,但都以為是隊上的二流子乾的。

大集體嘛,別的沒有,就是集體榮譽感強,隊裡也睜隻眼閉隻眼,心說二流子家有八十歲老母,吃也就吃了,就當孝順老人吧。

可自從上個月,改革的春風吹到金水村後,在鬧騰一年之後,大隊終於徹底實施了包產到戶。菜地被分成很多塊,每家承包八分一畝的,家家戶戶都把能換錢的菜當命根子盯著。

誰家少點啥,都要吵半天。

「算上大集體時期,這三年整個金水村的損失,沒五百也有三百了吧?」衛孟喜笑著,說的話卻像魔鬼,「聽說他們上個月剛抓到一個偷雞賊,你聽說了嗎?」

嚴老三額頭冒汗,他當然知道。那小夥子就偷了一隻小母雞,攏共也就三塊錢的損失,可金水村那幫刁民,他們自己的民兵隊,直接就把人腿打折了。

金水一帶,民風彪悍那是古時候就傳下來的,聽說以前有人來當縣令,這裡的老百姓不喜歡,直接就把人從縣衙趕出去的,就是皇帝老兒的欽差大臣來了也沒用,照趕不誤。

他們偷了這麼多年菜,也不是沒被人看出來,每年都有社員發現東西少了,吵吵嚷嚷的,好幾次還驚動了大隊部,可他們每次偷的都不多,分散開來,東摘一個瓜西刨一個土豆的,社員們覺著東西少了也沒想到是他們偷的。

要是知道是外地人乾的,他不敢想象,村民們會怎麼對他。

當即,腿一軟,嚴老三就坐板凳上了。

他就知道,這條瘋狗今兒是有備而來,肯定手裡捏著證據才來的!

玩心理戰,戰略上蔑視,氣勢上壓倒,再給一顆紅棗,衛孟喜以前也沒少玩兒。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就在嚴老三覺著今兒怕是要小命不保的時候,她忽然悠悠來了句——「也不是不可以過去,但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嚴老三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又恨又害怕。

「第一,親自去把告我的匿名信撤回,不管你用什麼理由……反正,我男人不可能一輩子當挖煤工人。」

嚴老三有點懷疑,但他哥嚴明漢,昨兒確實是說過幾句,陸廣全因為立功,得了副礦長青眼,要把他調到勘測隊去,搞不好還要恢復他以前的工資待遇,讓他沒事別輕易招惹他。

他雖然接觸不著礦上的管理層,但隱約聽嚴明漢喝醉酒的時候說過,礦書記馬上就要退休了,到時候礦務局不會委派書記,得從下頭的礦長和三位副礦長中間選一個,而李礦和張副就是最熱門人選。

要張勁鬆真成了書記,那他們整書記要保的人,就有點不好看,所以得先按兵不動,至少等到下半年書記人選確定下來之後再說。

衛孟喜不知道這些,但她根據那天張副對陸廣全的態度推測,他應該算是暫時性的紅人,撤銷下放井下的決定已經在擬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名正言順調回井上,那當年的下放決定就不該影響她蓋窩棚。

衛孟喜等不起,現在每天隻進不出,孩子還抱怨飯不好吃,她真的很想盡快改善生活。

金水村是地方村民小組,金水礦是歸礦務局管的國有單位,兩個完全沒有任何轄屬關係的單位,即使張副能出麵協調,效果可能也不理想。

但要是寫舉報信的人親自撤銷舉報信,這就是簡單的私人恩怨,好辦多了。

「可以,我答應,那第二個條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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