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1 / 2)
狄飛驚所說的曾在夢中相見,並不是虛言。說來也怪難為情的,他在夢中與葉琉笙所相見的場景,著實談不上尋常。
芙蓉暖帳,錦被翻紅浪。
狄飛驚覺著自己可能真得了病,好端端,竟做起了春夢。
尤其在看到堂中兄弟抬來的箱子裡,那葉娘子的臉龐,竟和夢中所見女子重合,夢中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麵前。幸而他向來從容淡定,遇變不驚,驚愕轉瞬之後,便與往常無二。
他也思忖自己是否中了敵人的什麼計。六分半堂有金風細雨樓的人,莫不是坐不住了,才出此下策?
不,不會。
狄飛驚快速就否定了。金風細雨樓還沒有那麼蠢,蘇夢枕也沒有那麼蠢。雖然他一度認為金風細雨樓散播流言離間自己與雷總堂也是件很蠢的事,但對他用美人計,這事比散播流言還蠢。
美人計卻是很好用。
但對狄飛驚沒用。
因為狄飛驚自己就是個美人。
可她的臉上毫無易容的痕跡,雙目失明也並非偽裝。那的的確確是真實的人,就這麼站在他的眼前。他也確定在此之前從未見過葉娘子。試問一個沒見過的人,又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夢中,還是如此荒唐的場景?
小回冷冷地看著狄飛驚,在葉琉笙耳邊道:「他臉紅了。」
葉琉笙:???
這……他是想到了什麼才臉紅的?葉琉笙莫名地有點不敢問。
如今狄飛驚自然不可能與葉琉笙道起夢中之事,隻說見過一麵,其餘便不多作解釋。
「好,那我不問了。」葉琉笙快速說道。
店小二牽來馬匹,狄飛驚接過韁繩,然後又將韁繩遞給了葉琉笙。
「一路順風。」
葉琉笙接過了韁繩,似是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和我一起去京師。」
狄飛驚歉然道:「原先是有這個想法。」
「那為何改了想法?」
狄飛驚依舊低著頭,聽到葉琉笙的話,他嗓音輕緩道:「飛驚方才所言,著實有些冒犯。倘若與娘子再同行,更是唐突了。」
在現代,如果有個男人跟你說我在夢裡見過你,你會認為這是老掉牙且油到爆的搭訕情節。,隻想贈送他兩個白眼。
可在古代,如果有個男人說在夢裡見過你,那就是冒犯。要是在貞節觀嚴重的時代,等於逼人去死。
如今靖康之難還沒發生,北宋時期的重生存輕貞節的觀念也沒被打破,對於貞節,自然也就沒那麼看重。而且,仁宗皇帝的曹皇後都是二婚,人家大臣也沒拿這個去攻擊她。更別說曹皇後還輔佐了仁宗、英宗和神宗三個皇帝。
葉琉笙聽罷,也是稍稍一怔,韁繩已在手指上纏了幾圈,隨後她道:「你說你在夢中見過我就是冒犯,這我是不大相信的。還不如說你在夢中冒犯了我,所以現在心中有愧不與我同行,倒還有幾分可信度。」
狄飛驚沉默了片刻。
而光是這一片刻的沉默,葉琉笙就有些明白他口中的冒犯可能不止是夢見。
她為啥要多嘴說一句?
漢街上人潮湧動,這是楚河鎮最繁華的街,南北貫通了整個鎮子,也是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的「楚河漢界」。
沉默不住地蔓延,狄飛驚看起來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在夢裡,他確實冒犯了,所以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我知道了。」
葉琉笙倏地開口,而後上馬。裙角隨著她的動作擺動,她身上還披著披風,披風自然是狄飛驚的。雙腳踩在馬鐙上坐穩後,她拉起韁繩對狄飛驚道:「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冒犯一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也莫要再提起。我如今要去京師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吧。」
她話沒說的那麼絕。畢竟隻是nc的一個夢,她還不至於代入。說到底nc的一個夢也是程序的設定,就是不知道這個夢代表了什麼。
「好,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今日狄飛驚做了這個保證,以後自然也不會拿這個能說事。當然他也鬆了口氣,葉娘子並沒有因為夢的事而躲避他。他當然可以選擇隱瞞夢的存在,可這樣,葉娘子心裡就始終存在著一個問號,而他需要將這個問號的彎解開。
葉琉笙很滿意,她笑道:「那我走了,有機會京師見。」
如此,算是徹底地告別了。葉琉笙韁繩一甩,便騎著馬沿著漢街離開了楚河鎮。
狄飛驚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的離去。她離得越遠,他才能更輕鬆地看著她。
「大堂主。」
有個人牽著馬出現在狄飛驚的身後。這是之前狄飛驚派去暗中盯梢的人。
狄飛驚道:「什麼事?」
那人抱拳道:「真的不用屬下去跟著嗎?」
葉琉笙是個瞎子,而且還是個沒有內功的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