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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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麗被元佑扛回農舍,扔在床上。

元佑當著她的麵解開了月要帶的暗扣,嚇得殊麗抓起枕頭丟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枕頭落在地上,元佑彎月要撿起,放在床邊,「讓婆婆知道你不愛惜她的東西,看她還收留你麼。」

殊麗不想跟他多言,又苦於逃離不開,一扭頭看向窗外,安靜的像朵玉蘭。

元佑隻是想逗她,係好暗扣走過去,礙著床邊坐下,忽然有種想將她禁錮在身邊、不容外人窺探的私欲,可他又覺得鮮活的她,合該是最美的。

淺棕瞳仁映出燭火的虛影,他眨了眨眼,不自覺想要碰碰她的臉,卻被躲開。

殊麗窩在牆角,拔下發鬟的青玉簪,「你再碰我,我」

「殺我?」

「跟你同歸於盡。」

元佑低笑,靠在牆壁上懶散地盯著她,略顯蒼白的俊顏透著薄涼,「誰稀罕碰你。」

殊麗很想哼笑,那他剛剛做了什麼?她還沒擦脖子呢。

「夜深了,望元大人自重。」

這是在「請」他離開,元佑卻沒有要走的意思,「說說,昨晚跟大哥做了什麼?」

原來他還是在糾結這件事,所以才做了那麼出格的事?殊麗不想讓自己陷入無端的猜想,這一切本與她沒多大的關係。她和元栩的事,也不容眼前這個男人胡亂置評。

「做了很多事。」

話落,明顯感覺男人沉了臉色,「說來聽聽。」

殊麗扯過床邊疊放整齊的被子裹住自己,指了指院子的每個角落,「元栩在東牆根給婆婆種了花生,在正房前給婆婆劈了柴,在井邊給婆婆挑了水,怎麼,你也要效仿一遍?」

元佑習慣於轉動拇指的玉扳指,此次卻轉了個空,他看向靛藍色的窗外,淡淡道:「真有他的。」

殊麗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那人務實,不像你。」

軟綿綿的一句挖苦,逗樂了床邊的男人,他忽然抬手,隔著被子抓住殊麗的腳踝,將她扯向自己,「我圖享樂,行嗎?」

殊麗身體後仰,倒在床上,使勁兒蹬開他的手,「關我什麼事?」

元佑順勢脫掉她的繡鞋,丟在地上。

殊麗趕忙縮回腳坐了起來,淩亂著長發握住手裡的發簪。

見她如此防備自己,元佑沒有動怒,反而心生愉悅,她就該屬於陳述白,而非一張假麵。

走到銅鏡前,看了一眼右耳耳尖上的齒痕,嘖一聲,明兒起,還得用水粉掩飾才可。

這晚,元佑沒有再打擾殊麗,次日一早,還讓車夫將她送回了宮裡。

回到尚衣監,殊麗取了涼水拍臉,這才降下濃濃的羞臊。她雙手撐在盆沿,雙膝不受控製地向下彎,最終坐在了地上,雙臂環住自己。

元佑怎可那麼對她想到他啞著嗓子在她耳邊威脅,整個人戰栗起來。

閉眼深吸口氣,她起身換了件寢服,才發現月要肢上全是掐痕。放下衣擺,她倒在窄小的木床上蜷成一團,久久無法入睡,有了一絲想除掉元佑的想法,可一想到他與二舅舅、元栩的關係,又否決了這個念頭,以後有他在的地方,她繞道走便是。

殊麗夢靨一整晚,次日醒來時,臉蛋有些蒼白,她稍稍上了妝,塗了口脂,帶著兩個管事去庫房抽查新進的絲綢,也是在去往庫房的途中才得知太皇太後沒有帶著陳溪同行。

遇見殊麗時,小家夥百無聊賴地沿著甬道賞花,時不時問身邊人一句「老祖宗何時回來」,他因父親的關係,沒能同去,心裡不爽快,一見到遠遠走來的殊麗,委屈巴巴地跑過去,「麗麗!」

殊麗保持著端莊,福身道:「小殿下。」

陳溪可算找到能聽他叨咕的人了,抓著她的手,扭頭對侍從們道:「我要麗麗,不要你們。」

殊麗看向陳溪身後的兩個太監,笑道:「小殿下可能悶壞了,我帶他去庫房轉轉,再送他回福壽宮,兩位公公可先行回去。」

兩人不敢不買殊麗的賬,低頭離開。

陳溪晃著殊麗的手大步走,心情舒悅了不少,「麗麗,前幾日,有幾個大胡子來了福壽宮。」

大胡子,是韃靼或瓦剌的使者吧,殊麗沒有在意,隨意「嗯」了一聲。

陳溪回想起他們凶悍的樣子,蹙起兩道小眉毛,「他們跟老祖宗要宮女,老祖宗讓人準備了畫像,我瞧見你的了。」

殊麗如遭雷劈,雙膝似灌鉛,呆立在原地,心裡對太皇太後的感激盪然無存。

她決不能成為誰的「人情」。

其實,殊麗並沒有多虧欠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對她確實有提攜之恩,但也是她拿命換來的,十三歲的她曾在冰水裡救起了當時還是五皇子的煜王,那是太皇太後最看好的皇孫。

或許,連陳述白都不知道,他敬愛的皇祖母,私心是想讓煜王繼位的,隻是後來形勢所迫,選擇了暗暗妥協。

她曾在太皇太後的寢宮承伺,偶然偷聽到了當時還是太後的太皇太後與五皇子生母的談話,話裡話外都是對五皇子的擔憂,擔憂陳述白奪權後,將兄弟手足趕盡殺絕,還擔心五皇子的性子會越來越陰鬱。

然而後來,陳述白封五皇弟為煜王,封地富庶,解了太皇太後的心結。

而陳述白登基後,太皇太後去行宮散心,不全是因為先帝病逝,更多的是因為煜王。

這件事爛在了太皇太後的肚子裡,卻還是讓殊麗偷聽到了。

思及此,殊麗不自覺收緊雙手,鬱著眼眸邁開步子。

「麗麗,疼」陳溪抽出手,甩了兩下,無辜地望著忽然變臉的殊麗。

殊麗反應過來,彎月要替他揉揉小手,牽著他走向庫房。

各監的庫房統一由司禮監掌管,殊麗從一名小太監手裡拿了鑰匙,帶著陳溪和兩名管事走了進去。

為了保存冰綃等特殊綢緞的料子,庫房裡存放了許多冰鑒,殊麗笑問陳溪:「冷不冷?」

陳溪抖抖手臂,又握住殊麗的手,「這裡好冷啊。」

「那小殿下在外麵等奴婢一會兒。」殊麗取過管事手裡的簿冊,走到貨架前抽檢布匹。她查得認真,不放過布料上的一處瑕疵。

可就在她檢查完準備離開時,偶然發現貨架的底部滲出血跡。

血未乾涸!

殊麗身形一頓,狀若無事地合上簿冊,帶著陳溪和兩名宮人離開,沒有亂瞧一眼,還耐心與陳溪說著話兒。

隱在貨架另一側的幾人互相示意幾眼,收起剛剛亮出的刀,而他們腳下放著一隻雞。

殊麗帶著三人走出庫房,猜出庫房裡藏著「宮外人」,隻是這些人是何來歷就不得而知,或許是西廠的刺客餘孽,逃不出宮就隱藏在此,亦或是背後哪方勢力的細作。

看來,司禮監也很可能存有問題。

宮裡還真是處處有陷。

為了不打草驚蛇,殊麗上了鎖,將鑰匙交給小太監,沒有立即叫來侍衛。

在不知誰是叛徒前,她不能貿然去某個官署告密,譬如內閣,譬如都督府。以她如今的處境,最該做的,是去禦前立功,以求被太皇太後推給使者時,還能抱住天子的腿。哪怕天子說她笨,取遠救火,她也能裝傻充愣,說自己當時隻記掛著天子安慰,奮不顧身奔了過來。這樣一來,還能順道拍個馬屁。

打定主意,她帶著陳溪回到尚衣監,交由木桃照顧。

刺客們在司禮監的庫房藏身,不會輕易現身,呆在尚衣監的大堂內比跟她出宮更為安全。

回到耳房,她取出元佑送她的月要牌,匆匆跑去宮門口。

見到有等待雇主的車夫,她掏錢碎銀,「皇家囿園。」

幾個時辰後,馬車停在囿園的進口處,殊麗跳下車,走到看守的侍衛麵前,亮出月要牌,「尚宮殊麗,有事急奏陛下。」

隻身前來,能有多大的事?

把手的侍衛們沒當回事,以為這是內廷女子爭寵的戲碼,連層層通傳都顯得散漫至極。

殊麗好不容易得到準許,竟遇見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元佑!

華麗的檀木馬車上,男人掀開車帷,懶懶瞥了車外一眼,起身跨下車廊,一雙長腿筆直勻稱,慢悠悠走到侍衛麵前,掏出請帖,「禮部元佑。」

有請帖在,侍衛直接放行,「大人請。」

元佑沒搭理殊麗,兀自走進囿園,留給眾人一個長身玉立的背影。

殊麗不願耽擱,提著裙擺跑進去,很快越過了「散步」的元佑。

時至晌午,賓客們躲在帳篷那邊用膳,綠盎欲滴的草地上除了侍衛,隻剩他們兩人。

元佑望著殊麗的背影,大步走了過去。

去往帳篷要穿過一處溪流環繞的楠樹林,林中鋪有不規整的雙色麻石,麻石間冒出一簇簇綠草。

殊麗一步一石,腳步輕盈,身姿清臒,如同麋鹿跳躍在林間,可她沒有注意到身後漸漸逼近的獵人。

當後背抵在粗糙的樹乾上時,她疼得眯了下眼睛,仰頭看向樹冠間擠出的光束,又看向扼住自己肩膀的男人。

「你」要事在身,她變了臉色,嚴肅道,「放開,我是去麵聖的。」

元佑不慌不忙地伸手,攤開紋路清晰的掌心,「拿來。」

殊麗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快速掏出月要牌塞在他手上,「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吧。」

「一個尚宮,不好好呆在宮裡,亂跑什麼?」

「不關你的事。」

元佑用月要牌拍拍她的腦袋,「再胡鬧下去,當心小命不保。」

殊麗沒工夫跟他閒扯,扭了幾次身子脫開他的桎梏,頭也不回地跑開。

元佑跟在後麵,看著她烏鬢上的青玉簪,感覺單調了些,應換成步搖才是,可步搖是身份的象征,正妻、嫡女才可佩戴。

通往帳篷那邊的路隻有兩條,殊麗不費力地尋了過去,在眾賓客或錯愕或不屑的目光下來到皇帳前,跪地道:「奴婢有事求見陛下。」

此時,世家的夫人和小姐正三三兩兩地漫步在附近,當瞧見這個傳聞中的禦前大紅人時,都齊齊湊了過來,議論紛紛。

殊麗不理會旁人的議論,篤定天子會見她。

太皇太後在兩個誥命夫人的陪伴下走了過來,不解道:「怎麼回事?」

殊麗故意露出怯色,「回老祖宗,奴婢有事求見陛下。」

「什麼事要驚動聖駕?」殊麗不是會胡鬧的人,太皇太後麵色凝重起來,看向垂著簾子的帳篷,「馮連寬。」

「老奴在!」

馮連寬挑簾走出來,一臉諂笑,「聽老祖宗吩咐。」

「陛下在午休?」

「是啊,陛下最近有些嗜睡,老奴也很犯難,不敢去打擾,還請老祖宗和諸位賓客先回帳篷小憩,有什麼事,等陛下醒來再議。」

他暗自拉了殊麗一把,擠眉弄眼道:「你也去休息一會兒。」

殊麗意識到此時不便麵聖,點點頭,「聽從大總管安排。」

可就在這時,帳中想起陳述白低沉的嗓音:「讓她進來。」

馮連寬愣了下,隨即笑著把殊麗往裡帶,「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殊麗不知他在抱怨什麼,隔著紗簾,看向靠坐在大床的天子,感覺天子正在不緊不慢地換衣裳,「陛下,奴婢」

「馮連寬。」

「老奴在。」

「出去守著。」

馮連寬躬身退了出去,手持拂塵站在帳前,笑著看向偷偷探頭的一眾人。

帳篷內,殊麗沒有一股腦講出自己的所見和猜測,而是等著簾中的人詢問。

過了半晌,簾中人撇掉換下的衣裳,起身走了出來,五爪金龍的玄黑織金龍袍,襯得他威嚴冷肅,不苟言笑,「什麼事?」

殊麗這才將事情和盤托出。

陳述白坐在一把圈椅上,搭起腿,情緒難辨,「你說司禮監庫房裡的刺客很可能是西廠的餘孽?」

「奴婢愚笨,隻能想到這種可能。」

「為何不去內閣,偏跑到朕這裡來?」

殊麗走到桌前,為他倒了一杯水,甕氣道:「奴婢當時太害怕了,沒想那麼多。」

陳述白看向她還在打顫的手,略一壓眉,除了遇見險情會緊張發抖,做壞事或扯謊也會緊張發抖,不過,他覺著殊麗沒膽子誆他。

「如何出的宮?」

殊麗不想回答,遞上水杯,「陛下要秘密抓捕刺客嗎?」

知她在打岔,陳述白沒有接,「朕在問你話。」

殊麗在來的路上已想好了說辭,還能坑元佑一把,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哽咽道:「奴婢在出宮的路上偶遇了禮部的元大人,偷了他的月要牌,事急從權,求陛下開恩。」

陳述白好笑又好氣,扯謊精還先委屈上了!

「行了,朕大體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不可與外人提起。」

殊麗擦了擦眼尾,欠身退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有幾名悍將被傳入皇帳。

當晚,殊麗沒有找到可以收容自己的帳篷,訕訕回到皇帳,馮連寬皺眉問道:「不是叫你去休息,你怎麼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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