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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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慕第一次見到虞瑾年,是在虞瑾年丈夫——也是他父親的葬禮上。

一片暗沉頹敗的黑色和彌漫雨霧中,虞瑾年手捧著怒放的白色玫瑰花束,冷清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潮濕的水汽不僅打濕他的睫毛,還在他白瓷般的臉上蒙上一層朦朧的紗,遙遠又聖潔。

而虞瑾年的男人就埋在腳邊的土裡,屍骨未寒。

這位年輕的妻子獲得的天價遺產足夠讓所有人側目。

但是他是「那位」的遺孀,光憑這一點,就無人敢明目張膽地打虞瑾年的注意。

但是黎慕不知道。

他那年十二歲,習慣於母親的打罵。

他還看不懂周圍暗自窺視虞瑾年的視線裡垂涎和忌憚,隻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仰頭看著這個冰霜一樣的男人。

虞瑾年不介意黎慕淩亂的頭發和被泥染髒的袖口,邀請黎慕站到他傘下。

但是黎慕介意,他怕自己卑微的出身會讓虞瑾年厭惡。

他的母親早就在和穆沉的婚姻裡發了瘋,她患得患失、歇斯底裡,最後隱瞞著已孕的事實離開穆家。

但是她恨極了冷淡無情的穆沉,更恨自己下不了狠心把孩子墮掉——黎慕就是這個愛恨糾葛的產物。

在自己親生母親的謾罵和冷眼中長大。

但是虞瑾年對黎慕笑了笑,盡管黎慕這個笑容分不出有多少虛偽的成分,但也足夠黎慕的心為之一動。

「以後你就是虞家和穆家的孩子,不管別人怎麼說,記住你的身份。」

看到黎慕眼睛的那瞬間,虞瑾年微怔。

少年濃密睫毛下一雙如翡翠般的眸子,碧綠色的,透著生機和張力。

「你的眼睛顏色很少見。」

「這是天生的。」黎慕小聲辯解道:「我不是怪物……」

看著黎慕稚氣未脫但是已經能看到模子的臉,虞瑾年陷入沉默。

這段無聲讓黎慕低下頭。

「今後不會有人再說你是怪物了,你在虞家不會受傷害。」

虞瑾年說話時候表情太過認真,以至於黎慕輕易就卸下戒備相信了他。

一信就是十年。

黎慕這十年是虞瑾年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

虞瑾年捏造的夢境太美好,那年為他擋雨的那一刻,謊言編織的蛛網已經牢牢圈住了黎慕。

被誇獎過的眼睛,也不過是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可笑的是黎慕還要叫他一聲「父親」。

可笑,又可悲。

一場車禍,黎慕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痛就已經失去意識。

隻是錯付一生,黎慕心有不甘。

如果重新來過,黎慕再也不會掉進虞瑾年虛偽甜蜜的陷阱之中。

*

紅坊畫廊,s市上層精英和藝術名流的聚集地,今天的展出十分特殊——幾乎百分之九十s市能露臉的大門大戶都派人前來參展。

虞家傾力捧出的新秀,誰能不給個麵子?

在人聲伴隨著酒杯碰撞的另一邊,角落裡站著一個少年。

在香檳杯碰撞聲中,他背對著所有人,仰頭看著牆上展示的畫像。

但他不像這幅畫,因為太抽象難懂而被所有人忽視。少年出挑的外貌值得眾人的目光停留。

少年穿著白襯衫和白球鞋,在一群西裝革履中格外亮眼。身材比例傲人,青春的氣息難擋,光是背影就足夠引人頻頻矚目。

「認識一下。」

一張名片遞到少年麵前,手的主人看清少年轉過的正麵後,瞬間覺得自己賭對了。

「我是星藝術的主理人lee。」

少年神色淡淡,一雙翡翠般的眼睛像是能攝人心魄。

他年紀不大,正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蛻變期,臉上同時具備天真青澀和成熟,眉目之間的漂亮幾乎快要溢出來。

「名片不要嗎……你是不知道星藝術嗎?」lee努力讓自己的急切不要表現地太明顯:「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挑起眉尾,「黎慕。」

他給出的回答讓lee徹底斷了心思,這瞬間lee連手裡這張象征藝術界敲門磚的名片都想收回了。

「原來是黎少爺,剛才是我唐突了。」

「沒事。」黎慕對著lee露出一個笑容。

「我總算知道您從不露臉的原因了。」

lee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在一個小朋友麵前因為笑容失態,那就太丟人了。

黎慕轉過身正對著他,眯著眼問:「你想說,我很像一個人?」

「啊的確有,您很像一位北歐的演員,叫…chat。」

「我覺得我更像另外一個人。」

「誰?」

「我的…父親。」

lee愣住,「你母親真幸福。」

「幸福?」黎慕的笑容帶著不易察覺的譏諷,「的確很幸福,誰能讓養子和丈夫都成為他的座上客呢。」

lee三十左右,頗有審美,一身精心設計的西服顯得挺拔英俊,是圈裡很受歡迎的那種風格。

這種風格是剛滿十八歲的黎慕欣賞不了,更不想欣賞的……

lee自知高攀不起虞家的少爺,但是黎慕漫不經心地從他手中接過名片,少年兩根修長的手指白得驚人。

但是lee還沒來得問清楚,隻能看到黎慕令人遐想的背影。

今天晚上會有個可憐人等待一則陌生電話而失眠,但是黎慕不在意。

十八歲的黎慕自然不會理會一個陌生人遞來的橄欖枝,但是現在的黎慕隻是頂著自己十八歲時候的殼子。

路過玻璃窗,黎慕看到自己青澀的麵容。

重生……

沒想到自己還能夠在獲得這樣的機會。

或許是上帝都看不過自己上一世所經歷的吧。

看見眾星捧月般來了一個人,被名流們包圍著的男人擁有冷漠的麵容,那是用無數金錢堆積出來的倦怠,也是富人的奢靡厭世感。

黎慕全身的細胞都開始沸騰,這股戰栗不是心動,而是恨意和怨念交織在一起,但是很快就化成濃稠的嘲諷。

那個讓他卑微如塵的男人來了。

上一世自己被當成替代品,而這一世絕不會重蹈覆轍。

黎慕帶著記憶裡他應該有的笑容迎上前去,「小媽。」

虞瑾年停下腳步,撩起眼皮看向這個漂亮單純的孩子,微微頷首示意讓黎慕站到身邊。

虞瑾年早就習慣被所有人猜著心意伺候,這張金尊玉貴的嘴輕易不說話,而黎慕無疑是最懂得他的人——上一世就是如此。

少年絲毫不被虞瑾年冷漠的態度影響,笑意盈盈地分享自己初次辦展的欣喜。

虞瑾年接過穿梭在人群中侍者遞過的香檳,對黎慕歡快的語氣不做反應。

一個熱情、一個冷漠,這就是他們最常見的相處方式。

「黎少爺真是後生可畏,聽說您的畫在海外都頗受認可。」

來的人明明是誇獎黎慕,但是香檳卻揚向虞瑾年的方向。

這些人都心知肚明,離了虞瑾年的背後運作,這位藝術界新秀的名字一文不值。

虞瑾年回敬的動作被另一支酒杯擋住。

「謝謝顧叔誇獎。」

黎慕對著顧氏董事長笑得又甜又真誠,這樣陽光漂亮的孩子,很難被拒絕。

「瑾年哥今天身體不舒服,由我替他喝吧。」

說完黎慕仰頭把香檳一飲而盡,直率地有些可愛。

顧董事看著黎慕害羞又單純的表情,笑著說:「瑾年能有你這個弟弟也是有福氣。」

黎慕臉上帶著紅暈,不知是被說的還是喝酒醉了,「顧叔過獎了,我是報答瑾年哥的養育之恩。」

說著一雙含情的眼睛就向虞瑾年看去,猛地和虞瑾年探究的眼神對上,就像做壞事被發現似的躲開。

等到顧董事離開,虞瑾年才問:「剛才誰給你的權利幫我擋酒?他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是我自己……我知道他是顧氏董事,但是你酒精過敏不是嗎?」

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埋越低。黑色頭發中的耳朵紅透了,仿佛是少年藏不住的心思一樣漏出來。

虞瑾年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蠢笨的感情表達,尤其是少年迅速抬起眼對視又垂眸說:「我不想讓瑾年哥難受。」的時候,虞瑾年感覺好像被拉著演了一場蹩腳的青春偶像劇。

但是當黎慕越喝越醉還要執意幫著擋酒的時候,虞瑾年不得不多看了他兩眼。

蠢笨,卻是真心。

在他們這個地位,說利益談人情才是常態。

真心,值幾個錢?

*

這場畫展以單幅作品售價五千萬作結尾,落下一個閃著金光的句號。

虞瑾年懶於應付所有來客,反而是黎慕替他一一問候告別,讓虞瑾年能夠站在一邊享受安靜。

不知不覺這個孩子已經成長到獨當一麵了?現在黎慕的一些舉動,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黎慕不動聲色地挽住虞瑾年的手臂,低聲說:「瑾年哥,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虞瑾年覺得自己真是老了,居然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困意。

等到上了車,虞瑾年才發現有隻「小狗」跟著他上了後座。

「你跟來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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