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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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一腔熱血說出「逃跑」後,我馬上逃避般低下頭,不敢看太宰治的反應。

玄關籠罩在黑暗中,我和他狼狽地站在門口,沉默像潮濕的空氣般蔓延。

……老實講,我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被拒絕的可能性遠大於被接受。

哪怕按最好的狀況設想,我能帶著太宰躲開黑手黨的耳目、順利離開橫濱,在東京短暫落腳後他必須立刻離開日本,至少三年內不能回國,甚至可能一生都要旅居海外。

為了混淆視聽,也為了降低風險,公務員身份的我必然不能陪太宰離開,意味著他將不得不斬斷國內的所有關係,獨自在國外度過一段漫長的時間。

拋棄橫濱地下世界顯赫的身份,拋棄多年經營得來的勢力,也許還要偽裝成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來躲避曾經夥伴和敵人的追查,在異國他鄉低調度日。

對一個普通人而言,拋棄現有的工作和社交環境、去全然陌生的地方從零開始,都是一個難以接受的選擇,更何況是從小白鼠般的囚禁生活中掙紮出來的太宰治。

因為看到他遍體鱗傷還被同伴忌憚,看到他麻木地宣泄憤怒、冷漠地淩虐自己,看到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小美人魚一般、化成泡沫消失在這個憎恨他的世界裡——

哪怕知道是一廂情願,哪怕隻是片刻,我也想要帶他逃離糟糕的一切。

「如果你不願意,就稍微在這邊休息一下。」不知安靜了多久,我輕聲開口,「中原先生說你下個任務是去北美,我讓醫生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勢。」

年輕的黑手黨人若有若無笑了一聲。

「鶴音,」太宰治不緊不慢地回握,帶著我的手扣住了他的後月要。西服稍顯粗糙的麵料摩挲我的指腹,也貼上了少年瘦而有力的月要背。

曖昧不明的光線中,少年深褐色的眼眸微光爍爍:「——是要帶我私奔嗎?」

我愣了幾秒,臉頰快速升溫,結結巴巴找借口:「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看,港黑也不是什麼良心企業……解、解救失足少年,落實社會福利之類的……」

——考公時期突擊學習的社會學從棺材裡跳出來,斥責我不要用高貴的它去討好喜歡的家夥,尤其那家夥還是個在非法組織工作的童工。

「好啊。」少年打斷我,摘下手套撫扌莫我的側臉和脖頸,冰涼的手指停留在緩緩跳動的頸動脈上,被升騰的題為染上幾分熱意,「我們逃跑。」

他的聲音虛弱縹緲,似憐憫又似哀傷。

要是我足夠冷靜,也許能從他的語氣中揣測出幾分心意,奈何當時的我幾乎在聽到應允話語的瞬間就喪失了理智,宛如把天真jk騙到手的社畜大叔,滿腦子都在放煙花。

還起碼是多摩川煙花大會那個級別。

我努力壓製喜悅:「真、真的嗎?說這種話騙我就太過分了——」

「那換個說法?」太宰治半是調侃,「說『我們私奔』?」

「電視櫃裡有醫藥箱,」我雙手交握,局促又窘迫,「你先、你先處理一下傷勢,我去打個電話,半個小時後我們就先離開橫濱,去東京中轉。」

生怕他反悔,我急忙補充,「我的養父曾經在東京的官方異能組織工作,他本人也有一些聲名,能幫我們打個掩護,讓森先生有所忌憚……之後我們想其他辦法擺脫追蹤。」

太宰治扌莫了扌莫我的頸側,沒有說話。

身為當代最強劍士唯一的養女,就算沒能繼承他精妙絕倫的劍術流派,我也不可能完全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異能特務科從上萬人中選我當二五仔,未嘗沒有考慮這一點。

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港黑,首先就得排除公共交通的路線。『追蹤叛徒』這個理由太過充分,隻要不涉及公眾安全,想必異能特務科很樂意開開後門。

「岩永*,你還沒睡嗎?」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通,我詫異地又確認了一遍通話人。

「呼啊——」伴隨著呼嘯失真的風聲,電話對麵的少女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也有必須要晚上才能完成的事情啊——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床頭夜話嗎?」

「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我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語言,盡量簡化要求,「我需要在半個小時內,盡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離開橫濱、前往東京。」

岩永琴子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明顯認真許多:「你有麻煩了?現在安全嗎?我家在橫濱有個小貿易公司,你要是被追殺可以先去倉庫裡躲一下。」

「情況比較復雜……好吧也不復雜。」我橫下心,「太宰、我喜歡的那個黑手黨乾部,現在我們兩個要從橫濱叛逃出去。」

「……哇哦,」岩永誇張地驚嘆道,「不愧是你,羽二重小姐。你等我查一下……你們介意坐貨船嗎?條件肯定不太好,但是目前最快的方式了哦?」

我:「那個,其實港黑本身就是做走私生意起家的……」

勢力遍布橫濱所有的對外港口,坐貨船豈不是自投羅網?

「正因如此,才要抓緊打一個時間差。」岩永語氣篤定,「還能心平氣和地想辦法走,你們應該還沒被發現有叛逃的準備,所以港口離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那艘貨輪準備去南非采購咖啡豆,在東京短暫停留後,至少一個月都不會返回日本境內。我來聯係繼國先生……隻要他和你們碰頭,就沒人再能把你們帶回去。」

——盡管平日看起來是個嬌小美麗的洋娃娃千金,交談時還會被偶爾的大尺度騷話嚇到,但岩永認真起來的話,其實是是意外可靠的智鬥派。

說完大概的計劃,大小姐一邊聯係咖啡豆貨輪,一邊還分神向我交代了部分細節,比如怎麼繞開攝像頭,還有一些敷衍黑手黨的話術。

真·黑手黨人如我嘆為觀止,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扔掉所有的電子設備不用我說了吧?」岩永似乎是被我唯唯諾諾的樣子逗笑,「抓緊時間,在天亮之前離開橫濱;隻要到了東京,一切都能從長計議。」

從學生時代至今,我都是能從信任之人身上汲取力量、生出勇氣的類型——感謝我生性磐石不移的養父,以及為人透徹的至交好友。

……太宰治就算了,總感覺汲取不到什麼好東西,還是我分他點力量吧。

掛掉電話後,我走出臥室房門,驚喜發現某個被安排包紮傷口的家夥光明正大地陽奉陰違:靠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月要腹和虎口裂開的傷口把地毯染紅了一片。

不愧是ort fia知名扌莫魚乾部。我氣到想錘他:事關性命也照樣扌莫魚的家夥!

看了看時間,四點二十六分,天邊還是一層薄薄的藍色。最多再過一個小時,太陽就會從海天交際之處升起,喚醒沉睡的城市。

跪坐在太宰腿邊,我看著他的臉,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少年臉上帶著失血過多的蒼白,近日的消瘦讓臉部骨骼更加明顯,殘留的稚氣散去,徒留陌生的、成熟的輪廓。

我小心翼翼把臉靠在太宰微微蜷縮的掌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的。當初被塞到港黑當二五仔,我不是也覺得天崩地裂、人生無望嗎?最後還不是好好地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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