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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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打起來簾子,四阿哥一彎月要進來,他本就高挑修長的身形,再加上從來月要背筆直不怒而威,一身天青色的漢家寬袍大袖也穿出十分的氣宇軒昂,康熙看著兒子穩穩過來,行如風立如鬆氣度宏偉,心裡不由地喜歡得緊。

這是骨子裡帶出來的堅韌可靠。他本隻想要兒子做一個閒王。可他已經太明白,大清的萬裡江山對於太子來說太沉太重,而眼前這個兒子,才是真正能幫太子撐起來天柱的人。

「起來,坐下來。我們父子好久沒說說話了。」康熙隨意地坐在一張茶幾上,說話和藹。

「兒子謝汗阿瑪賜座。」四爺從善如流,端坐在老父親的身側,端起來預備好的茶水,慢慢地品。

茶桌上盛開的牡丹花在夜風中搖曳,花瓣晶瑩剔透,嬌嫩可愛;春天的龍井茶清淡到無味,卻是人間至味。四爺慢慢品著,桌子上有一碟沒見過的糕點,晶瑩剔透的白。

康熙笑道:「這是南海送來的椰子做的糕點。取名兒椰香糯米糍。」

四爺用小銀叉子叉一塊嘗一口:「汗阿瑪,這點心糯嘰嘰的可口,倒是這奶香氣特別。」

康熙一聽,樂了:「梁九功,端來那椰子奶給我們四阿哥嘗嘗。」

「奴才這就端來。」梁九功笑著,轉身端上來托盤,托盤裡兩個小碗。

四爺一眼看到這碗的妙處。

「汗阿瑪,我們大清出來以前沒有的瓷器了嗎?」

康熙哈哈哈笑,指著他:「你小子。剛出來兩套,待會兒送你一套。」

「兒子謝汗阿瑪。」

這碗,口徑較一般大。碗內、外皆點繪虎皮斑,黃、綠、紫、白四色交織,施彩不及底,如大雨淋牆,獨特的流淌感令人充滿無限遐想。乳白色的奶湯液體躺在裡麵,互相映襯,汁清如水、晶瑩透亮,端起來湊近聞一聞,淡淡的清香撲鼻。四爺嘗了一口,香甜如蜜,飲之甘甜可口,在初夏的時節,清涼消暑、生津止渴,遂誇道:「這個好。」

康熙也嘗了一口,「嗯」了一聲:「要他們大量地送上來,夏天裡用正好。前朝景德鎮窯的素三彩,嚴謹的皇家氣質。朕要他們研究,暗刻龍紋上繪有素三彩花果,叫虎皮三彩。」

四爺用完一碗椰子汁,把玩手裡的虎皮小碗:「若在畫畫中,以顏料隨機潑灑、點染,估計就是這樣的充滿童真,稚拙中給人以簡單的愉悅。汗阿瑪,兒子認為,我們大清的文人畫家,學習西方油畫,不若從瓷器上找靈感突破。」

康熙一愣,仔細觀察這碗,想象用這法子畫畫兒,頓時笑了開來:「這不就是你小子隨手塗鴉的法子?」

「有點類似。」

康熙無奈地搖頭又點頭。兒子的畫兒好,他本想大肆推廣,可兒子的畫裡頭境界太高還是意境太抽象?看懂幾分的人莫不心神大震,但是,一般人看不懂,這不就鬧心了嗎?

「你認為,這碗,老百姓會喜歡?這碗上的畫法,一般人都能理解接受喜歡?」

「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一個孩子,童心未泯。」

康熙扌莫著胡子,思慮片刻:「這話有道理。這差事交給你了。」

「……汗阿瑪,應該是三哥。」

「你三哥編編書還成,靈氣不足。」

好吧。您兒子多可勁兒挑剔。四爺隻得答應下來:「兒子遵命。」

康熙滿意:「你的老師們都說你各科學問都好,朕一直沒認真問你,經史百家,你喜歡什麼?」

「兒子喜歡儒家中的法家。」

「哦?」康熙真的驚訝了。

「兒子喜歡商鞅、王安石、張居正。然這三個人都是因緣際會,在相對的時代裡出來的人傑。如今汗阿瑪治國,仁義忠孝,盛世可期,不適合。所以相對孔子聖人,兒子更喜歡孟子和荀子。」

康熙皺眉。

孔子被歷代帝王追封,因為他的學說最適合帝王之術。孟子說「君為輕民為重」,朱元璋不拜孟子。荀子學說涉及人性有惡論,講究法度嚴明,歷代皇家和官員們更是討厭他。

康熙站起來,在屋子裡踱步。

四爺也站起來,康熙心裡煩悶,不知不覺出來屋子,在院子裡散步,他也跟著。

父子兩個一起背著手,一個龍行虎步,一個烏龜挪步。康熙走著走著不見了兒子,笑了笑站住了,望著天上星月升起來,感受夜涼如水,心裡的焦躁緩一緩。思及在山東的時候兒子和自己的談話,輕輕嘆息:「都知道孔子學說在宋就不適應時代變化了,可是,這片土地裡的儒家骨血已經形成了,離不開了,理學出來了,苟延殘喘,現在啊,掙紮最後一口氣罷了。」

四爺在他身後慢慢挪著。

康熙負手而立,仰首看天,好一會兒,聽到兒子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再次開口:「你認為,我們可以結合荀子開創法度新思想?」

「汗阿瑪,兒子最近也在看顧炎武先生的《日知錄》,樸素治學,就是要實事求是,從現實出發,這與荀子的思想最為接近。黃宗羲主張發展經濟,用經濟帶動人文和國家安穩,不管哪一樣,我們要順應現在的時代,必須走在他們所有文人大家的前麵。」

打江山,皇家人要沖在第一個;開啟新文化,也當是。康熙深呼吸一口,吐出月匈口的一口濁氣。

「大清現在內憂外患稍稍消停一會兒,朕也開始考慮文化方麵。可惜你三哥,和所有『機靈』的滿洲人一樣以為,朕要喜歡理學了,要重文輕武了……」

康熙冷笑。下麵的人欺上瞞下要他痛恨。揣摩上意、一心媚上同樣要他格外不喜。

四爺沉默。

「這件事,不能著急,也不能聲張。……新的戰艦下海了,你還記得你說過的嗎?整個南海都是我們的?朕打算去控製西洋到大清的必經海路。」

「兒子記得,汗阿瑪曾說,西洋將是我中央之國最大的敵人。」

「你小子……」康熙笑得忒是無奈。「朕有時候說過的話,很多該記住的人,都忘記了。」

四爺:「……」緩緩地拿過來背著的手,康熙一眼看到了,眼皮子一跳。

「再喜歡,你一個堂堂皇子,也不能抱著椰子直接喝。」康熙嫌棄極了。

「兒子不是抱著直接喝,您看著上麵插的麥稈兒。兒子吸著喝。」四爺低頭吸一口,很是滿意,麻利地遞給康熙。

康熙嘴角抽抽,堅定地拒絕:小孩子吃奶也就這樣了。

「這哪裡來的法子?」

四爺特誠實:「梁九功說禦膳房一個偷懶的人研究的,不敢告訴您。」

康熙:「……」

瞧著兒子捧著一個大椰汁吸溜的勁頭,俊秀的眉眼間跳動的孩子氣,享受的小樣兒,康熙一抹臉,艱難地開口。

「胤禛啊,你想過將來你要做什麼嗎?你看,你大哥做大將軍,你三哥習文,你那?」

四爺一抬頭,清亮的大眼睛格外的亮亮的,還伸爪子一把抓住老父親的馬蹄袖:「汗阿瑪,兒子喜歡曬太陽吃喝玩樂。」

「!!」

康熙抬腳就踹。

四爺麻利地躲開。

康熙手指著他,沉著臉:「好好說話。」

「兒子說的真心話。」

「大婚後開始辦差,六部九卿去哪一個?」

「汗阿瑪,必須選一個?」

「你說那?」

「那……兒子,去工部吧。」

「就這點兒出息。你將來就不想封王?」

四爺吸一口椰子,嬉皮笑臉:「汗阿瑪,那您封兒子一個郡王吧。」

康熙這下不留情了,直接一腳踹過去。

四爺閃身躲開,也生氣了:「汗阿瑪,就一個郡王。」

「什麼叫就一個郡王?」康熙指著他的手,那手都在抖,他怎麼有這樣的不孝子!康熙斷言拒絕:「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至少等十年!」

四爺:「……」

如今的老父親根據皇太極和先皇的壽命,推斷自己也不能過五十大壽,留給將來太子登基冊封他做恩典,真真是……

康熙發現他表情變化,以為他是傷心了,咳嗽一聲,是安慰又是嫌棄道:「就你這點出息,就隻想做一個郡王?」

四爺心想:兒子貝勒親王皇帝的都做過了,就差一個郡王。當然這話不能告訴老父親。

「那要不,逍遙王?沒有品級也成。」

望著兒子眼裡的孩子氣,康熙天大的怒火化成長長的一聲嘆息。

「朕記得,先皇駕崩,朕幼齡登基。太皇太後親筆書寫條幅:古稱為君難,蒼生至眾,天子以一生臨其上,生養撫育,莫不引領,必深思得國得眾之道,使四海鹹登康阜,綿歷數於無疆,惟休。朕一直記得這句話,可是胤禛啊,人有時候逼不得已,四大輔臣輔政,太皇太後必須選一個,娶進門,朕才能獲得支持親政,你明白嗎?」

「明白。沙俄的彼得皇帝,也在支持他的保守派中選妻子。」

「朕聽說,這位彼得非常喜歡西學,崇尚改革……」康熙眼望星空,好似看到自己當年的風霜雪雨,「你要做事,必須獲得人的認可。沒有人認可你,皇帝又如何?天縱奇才不出世的天才又如何?你的脾氣,太直了。等這片土地需要荀子的時候,保守估計要一千年。」

「兒子知道。汗阿瑪您放心,兒子隻是喜歡荀子。」

兒子的回答要康熙心疼,抬手拍拍他長成的寬闊肩膀,將話題拉回來。

「朕本來打算要你和你三哥再去一趟孔府祭祀,暫時,還是不去了。戰艦下海了,朕得到消息的那天,在多倫跑馬一天,喝了一個大醉。」

「汗阿瑪……」四爺動容地望著老父親,心裡很不好受。老父親一直因為滿洲文化底子弱,麵對漢家文人有點自卑。更因為國家內憂外患,謹慎小心保守為上。其實何嘗不想爭霸世界做成吉思汗?!

康熙卻是因為他的反應笑了笑:他就知道,這個兒子最懂他。

父子兩個慢慢走著,不知不覺出來乾清宮,漫步長長的大理石甬道,上金水橋。

「你要辦差了,收一收小脾氣。佟佳家和烏雅家……算了。」一個心大了一個還沒爬起來,康熙更是心疼兒子了。「你的老嶽父,身體不大好,如今退休了,在朝裡還能撐一撐。再過幾年……你有心理準備。」

四爺全然不在意,一臉無賴:「兒子是汗阿瑪的兒子,兒子不要任何人幫著。就算兒子忍不住脾氣直一點誰還敢怎麼著?」

康熙:「……這話在理兒。誰敢欺負你,隻管來告訴朕。」

頓了頓,又關心地問:「朕聽說,你和你皇額涅言語,要等你福晉到十八歲再有孩子,側福晉暫時也不要?」

「福晉先養幾年。」

康熙很是欣慰地扌莫扌莫胡子,一臉老父親地笑著點點頭:「小子長大了,知道疼人了。對了,你二哥給你的侍女,你都給退回去了,還給送出宮嫁人了?你三哥說,你院子裡的侍女,六個?都還是小姑娘?」

「汗阿瑪您說什麼?」四爺齜牙咧嘴:「汗阿瑪,兒子正慷慨激昂論家國天下存亡之道那,您突然繞到敦倫術上,兒子好不尷尬的。」

康熙回頭瞥一眼他,笑的「慈愛」:「你還會尷尬?」

四爺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汗阿瑪,兒子還是一個寶寶。」

康熙:「……」

差點呼吸不上來。

四爺嘿嘿笑。

列祖列宗在上,我們家怎麼有這樣無賴的小子?康熙重重地一抹臉,伸手捏捏他的小俊臉:「這臉皮到底有多厚?朕可告訴你,這六個你不喜歡,等著你皇祖母、皇額涅、額涅,再一人送你兩個。」

四爺瞪大了眼睛:「!!」

康熙驀然笑了,果然欺負兒子心情倍兒好。

父子兩個慢慢地朝回走,康熙臨近乾清宮的時候,腳步一頓。

「胤祥要正式讀書了,你想要他喜歡讀什麼?」

胤禛聽他說起這個,思及十三弟熱情學習引發的雞飛狗跳,不由微笑:「汗阿瑪,兒子將你給兒子讀書的玉佩給十三弟了,兒子現在學習好不用了,要十三弟再玩兩年。」

「自己愛玩,養著胤祥也要他愛玩?」康熙伸手給他一個響亮的腦崩兒,忒是嫌棄:「不早了,快回去休息。」

四爺靜靜地望著老父親的背影,愉快地吸溜椰子汁。

月華如水、稀疏的星子閃爍,淡淡藍藍的夜色下,小太監提著一盞宮燈走在前頭,四爺慢悠悠地用著椰子汁,一步一步,點點燈火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紫禁城的吊腳樓台都好似隨著他緩慢的呼吸輕輕地伸著懶月要,一呼一吸。

梁九功來報皇上:「四阿哥走路越來越慢了,人跟燈火一樣。」

康熙愣怔,隨即眼裡浮現一抹真實的心疼。

他站在窗邊舉頭望月,今夜的月亮真漂亮,圓圓黃黃的皎潔如銀盤,隱約都可以看到桂花樹的影子,漂亮的要他不敢直視。

身為帝王,得知兒子對權勢的淡泊要他徹底放了心。可他更明白,心思通透的兒子是知道他的心事,明白白地告訴他,要他放心。

康熙露出一個苦笑,一顆心裝著千斤黃連的苦苦澀澀。

他要麼能完全控製住索額圖,要麼能狠下心切斷這個助力,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胤禛對太子的期許。康熙已經不對太子做如此要求,他隻希望,自己百年後,太子真的能有這個魄力,和唐高宗李治一樣收拾母家。

「皇上,虎皮三彩瓷器送給四阿哥了。四阿哥回到院子裡了,那椰子還沒扔,拿一個小勺子挖裡頭的椰子肉吃那。」梁九功的話,打斷了皇上的思路,也要他笑了出來。

「這小子……」

康熙驀然想起朱元璋,朱元璋最喜歡的,並不是打仗最優秀的那一個老四。帝王,自己富於謀略,他們最討厭的就是他們的同類,因為他們本身就足智多謀,他們就本能的討厭別人用謀略來對付他們,所以,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喜歡年幼的孩子,老實仁厚的那個兒子。

父子棋逢對手,不見相殺相殘,不見你死我活,那種鬥爭方式太低級了,不是聰明人乾的事情。看不到火花,隻能看得到暗地裡的刀光劍影、智慧的角逐,這才該是帝王的樂趣。

康熙搖頭失笑,居然覺得有一絲絲過癮?龍臉上笑容更大,自家的老四就是有這個本事,要你明知道他的心思,氣得心肝肺都疼,最後卻能笑出來。

「我們家怎麼出來這麼一個小子……難得他還知道比潑婦罵街來的痛快的品位……」康熙還是情不自禁地笑,脫衣洗漱沐浴,躺到床上,思及兒子明天大婚了,眼前不由地浮現自己大婚的那天。

那天,他是極度憤怒的,那天的洞房花燭夜,他舉著秤杆挑開蓋頭,跑到獵苑跑馬跑了一夜未歸……

往事歷歷在目恍如昨日,康熙感嘆一聲目光幽幽地望著明黃的帷幔,時光荏苒,一晃不再少年。和赫舍裡皇後夫妻情深,依舊感念老輔國公索尼的輔助之情,可當年的那場爭鬥,始終是他心底的一根刺,留著索額圖和赫舍裡家多一天,這根刺就刺的他心不安。

「去看看,克興額睡覺了嗎?沒睡喊來。」

「嗻。」

「奴才克興額給主子爺請安。」熟悉的嘶啞的聲音響起,要康熙稍稍放鬆,他沒叫起,自己在床上坐起來,望著克興額稀疏的白發辮子,老邁滄桑的臉,心裡一酸。

「你呀,年齡這麼大了,睡覺少,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一轉眼,四阿哥都大婚了,你操辦完,準備交接吧,將那幾個小子品一品,哪一個合適做什麼。」

克興額扯著嘴角露出來一抹笑:「主子爺,四爺最是講究的人,婚禮上的碗碟筷子啊,奴才都要再看看。主子爺,圓滿辦完四爺的婚禮,奴才就交接了。」

康熙笑出來,「他小子自己懶得恨不得十二時辰躺著,慣是會使喚人的腳不沾地。朕找你來,是有件事最後囑咐你去辦。沙俄的彼得,明明厭惡保守派,認同索菲亞公主的改革,卻能聯合保守派奪權,甚至聯姻……這是一頭彪悍的大毛熊啊。」

康熙的話淡淡的,甚至透著一抹贊賞。聽得克興額瞳孔一縮,麵容一肅老去的聲音裡滲著一抹血腥的戰鬥剛骨:「主子爺您放心,奴才一定安排人去看看。」

「嗯,快回去,早點休息。」

「奴才告退,皇上您請早休息。」

克興額退下了。

康熙放空心思,很快要自己睡著:明兒娶兒媳婦,高興。

另一邊,四爺回來後洗漱沐浴,剛要睡著聽說大阿哥前來。

「大哥?」四爺迷瞪著眼納悶兒。大阿哥一路進來他的寢室,眼見到處裝飾的紅通通的喜慶,看他一眼也奇怪:「四弟,你能睡得著?」

「怎麼睡不著?大哥睡不著?」

大阿哥梗住,上前一番上下打量,確認弟弟確實是被自己吵醒的,抬手拍拍他的青瓜腦門笑了:

「大哥大婚的前一天,熄燈前你們去鬧了一場,熄燈後自己更是睡不著。合計著,你還是小豬崽一般的睡眠。」

「……大哥,明天去迎親,要鬧到大半夜,正該好睡才是。」說著話身體困得一歪,大阿哥趕緊給扶住了,叮囑道:「娶了福晉長大一點兒,你院子裡的侍女們可不能再是小姑娘了。」

四爺:「……」眯著眼抖著手指著大阿哥:「你們都知道?」

大阿哥翻一個白眼:「宮裡頭誰不知道?」

「……」四爺耍賴:「我以為沒人注意那。還是大哥好,三哥還和汗阿瑪笑話弟弟。」

「你三哥就一張嘴了,你甭搭理他。大哥走了,你快睡。」

大阿哥轉身放心地離開了,四爺朝床上一趟,四仰八叉的,就心塞。

他剛調整好情緒,剛要睡著,蘇培盛再次喚醒他:「爺,三爺領著小爺們來了。」

四爺動也不動。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四爺爭分奪秒地睡覺覺。打頭的三阿哥大喊:「四弟,三哥知道你一定緊張的睡不著,特意來陪你來了。」

五阿哥朝他身上一撲,大聲歡呼:「四哥,路上遇到大哥,大哥說你沒睡,你快起來。」

四爺被壓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翻身就朝五阿哥揮舞拳頭,五阿哥嘿嘿笑著躲著:「四哥四哥,弟弟告訴你,三哥剛說這是現世報了,說你在他大婚的前一夜去鬧他。」

「三哥!」四爺氣得大喊,不防其他弟弟們都進來了一起朝他撲來,「四哥四哥」地喊著鬧著,幾個兄弟滾在床上,四爺便顧不上三阿哥了。

三阿哥站在床邊,悠悠然地搖著扇子,端的一身書生風流:「四弟啊,要大婚了,你睡什麼睡?哥哥剛還看見梁九功給你送瓷器來了,瓷器那?」

「蘇培盛。」四爺隻來得及喊一嗓子,接著就被一群小弟弟們鬧得左右難顧。

九阿哥膽子肥,拿著枕頭蒙四哥的臉:「四哥,額涅說這三天不分大小,可勁兒鬧四哥。」

十阿哥更是興奮地抓住機會,抱住十四弟壓住四哥的胳膊:「四哥,弟弟們終於等到你大婚了。」

四爺:「……」

就六阿哥、十一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這樣的,弱的弱,小的小,他怕傷到他們哪裡敢大動作?可不是要被皮孩子們製住了?

三阿哥樂得哈哈哈笑,蘇培盛拿來那套虎皮三彩,他坐下來,一邊賞玩一邊喊著:「四弟,三哥要一個。」

「喜歡的一人一個。」四爺剛喊完就被十三弟一頭壓下來,一個小肚子壓在臉上,十三阿哥還大喊:「四哥,汗阿瑪說,四哥就喜歡這樣睡覺。」

汗阿瑪!四爺欲哭無淚。三阿哥可樂壞了,選一個最喜歡的綠釉的素三彩在手裡,口中還不讓:「四弟啊,你看你這仇恨拉的,報應都來了。」

四爺:「……」口鼻被十三弟的胖肚子堵住了,趕緊運功用腹部呼吸。

壓著四哥一條腿的八阿哥好奇:「三哥,十三弟,怎麼回事?」

壓著四哥另一條腿的五阿哥大叫:「這樣壓著能呼吸嗎?」

三阿哥口快:「你們的四哥小時候睡覺,最喜歡兩隻胳膊抱著汗阿瑪的腦袋,小肚子壓著,對,就十三弟這樣。」

弟弟們:「!!!」

「四哥,九弟也來抱你。」

「四哥,十弟也來抱你。」

四爺練成絕世神功,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能呼吸,就是要弟弟這麼逼出來的!

第二天他去迎親,一路上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的,老百姓誇他們的四阿哥英俊不凡、金童下人間,他身披大紅花在馬上全程睡覺。在烏拉那拉家被一群大小舅子們鬧著,幸虧兄弟們和堂兄弟們給力幫忙,迎回來福晉,射箭、拜堂、喝交杯酒……全憑本能反應。

酒宴上幾乎被所有人灌酒,連康熙都笑話他:「你看你的人緣兒?這是拉了多大的仇恨?」

四爺也很無奈啊,他都這樣淡泊寧靜不問世事了,怎麼還被所有人拉著猛灌?

即使最後太子和大阿哥、三阿哥幫忙,四爺不停地運功逼出來酒力,還是大醉一場,要兄弟們攙扶回去洞房,醉醺醺地舉起紅托盤裡的秤杆,那手都醉的一抖一抖的。

秤杆接觸到蓋頭的時候穩住了。緩緩地挑起來紅蓋頭,醉眼朦朧中,十歲的小福晉羞答答的紅臉蛋兒、遠山眉、單鳳眼,狹長的眼尾是上挑拉長宛若一泓秋波,頓時笑了出來,少年風流。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四福晉的一雙眼睛還是這般富有內涵,三分清雅,七分英氣,眼神清澈而明亮的要一般人不敢直視,卻有看著自己的一雙眸子裡含情脈脈,讓人情難自禁。含羞帶怯的眼珠子略轉一轉,便是靈氣盎然了,深邃傳神仿佛會說話兒一般。

四爺被兄弟們鬧著醒了酒,睜眼就能睡著。好不容易後半夜了,人群散了,強撐著洗漱沐浴,一頭栽倒在床上,眼一閉就睡熟了。

四福晉感受身邊人的體溫,好不容易一陣羞澀勁頭過去了,反應過來,傻眼了,克製著害羞,微微轉頭對上他睡著上宛若小孩子的睡顏,輕咬嘴唇,輕輕地喚:「爺……爺……」

「睡覺。」呼呼大睡的夫婿嘟囔一聲,翻身抱著自己,脖子抵在自己的腦袋上,那沐浴精油的玫瑰花香陣陣入鼻,還有醉酒之人的酒氣,四福晉臉紅透了,腦袋無法思考了,就感覺渾身熱氣騰騰的,每一個毛孔都醉了,軟了。

環在月要上的手要她的月要滾燙,整個人都滾燙起來,好似一隻小紅蝦。

新婚第二天拜舅姑更要早起,四爺的速度快,收拾好自己躺在躺椅上繼續補覺。抓緊梳妝的四福晉,瞅著鏡子裡自己挽起來的長發,抿唇一笑。回頭看一眼安靜等候的四阿哥,雙頰頓時紅的不需要擦胭脂了。

奶娘宋嬤嬤上前,貼著她的耳朵說了一句話,四福晉混沌的腦袋一回神,記起來出嫁當天嬤嬤們的教導,嚇得臉發白。

「嬤嬤?」四福晉不敢信。

「福晉莫怕。皇貴妃娘娘和德妃娘娘都派人來說了,說四阿哥打小兒喜歡睡覺,這兩天激動的都沒睡好,又喝醉了,她們都明白。還說,都年齡不大,等兩年圓房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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