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奪權(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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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之後,京城中積壓了不少庶務,一眾朝臣回來之後,紛紛紮進了公事中,幾乎人人都在連軸轉。

謝含章也不例外,丞相府書房的案頭上的公文已經堆得老高,他一貫是今日事今日畢的人,連著數個日夜伏案處理,幾乎廢寢忘食。

誰知回朝沒有幾日,從雲州而來的一道折子,立即在朝野上下掀起了軒然大波。

上折子的人是趙仰。

他去了雲州不到半個月,大刀破斧徹查鹽礦侵吞案,搜集證據,先斬後奏,甚至以下犯上緝拿了官職比他高了好幾級的巡鹽禦史秦泗。

隨後繞過謝含章以及六部,直接把折子遞到了大理寺,控告皇城司副統領陳留兵勾連雲州巡鹽禦史秦泗,侵占鹽礦,兼並民田,私募親兵,意圖不軌。

一應物證俱全,人證檻送京城途中。

大理寺一看案子牽連兩個朝中重臣,涉及白銀數目巨大,當即不敢處理,連夜入相府稟報謝含章。

謝含章當時已經準備入睡了,聽荀三叔來報,隻好披衣而起,去見了大理寺卿宋諫。

宋諫一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連忙把折子呈上來,「丞相,這裡麵提到的相應物證一應俱全,隻待查驗。」

謝含章粗略瀏覽了一遍,神色淡淡地反問道:「既然物證俱全,宋大人還等什麼?」

宋諫當即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好問仔細一點,「丞相的意思是……立刻緝拿?」

謝含章麵無表情,「此時不緝拿,還等著風聲泄露?」

宋諫一個五品大理寺卿,沒有謝含章的命令,當然不敢動手,現在得了準信,當即應道:「是,下官遵命。」

他匆匆而來,又風風火火而去,被他一攪擾,謝含章倒是沒了睡意了。

白天他已經接到趙仰的密信了,他在信中已經說明了一切,隻是出乎謝含章意料的是趙仰居然動作這麼快。

謝含章果真沒有看錯,趙仰對此案早已洞悉,之前隻是沒有職權罷了。

謝含章猶在思忖中,卻瞧見荀三叔領了一個人匆匆進來,來人是個三十上下的年輕人,清瘦俊雅,一襲素色常服,隻帶了一個仆從,形色略顯匆忙。

「見過謝丞相。」

謝含章想了片刻,才想起這人是趙仰是兄長趙真,翰林院大學士。

他了然笑道:「小侯爺深夜來訪,可是為了令弟之事?」

趙真略一拱手,不卑不吭道:「正是,想必丞相已經知曉舍弟所做之事,舍弟膽大妄為,以下犯上,臣和家父俱是震驚不已,擔心他因此惹禍上身,所以隻好連夜來見丞相,請丞相一定要保住舍弟一命。」

謝含章淡淡笑了,「一應物證人證都有,趙仰這是為國除奸,也不算有越級辦事。小侯爺不必如此驚慌,且先回去吧。」

他安撫了幾句,費了些口舌,才終於把人送走。

直到趙真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的夜色中,謝含章緩緩收回目光,偏過頭思忖,趙家還真是深藏不露。

若果真像方才趙真表現出來的那麼害怕,當初為何任由趙仰去雲州赴任呢?

從前的清貴侯府,如今看來,也未必多麼清貴了。

一樁案子將兩個朝中重臣都扯下了水,巡鹽禦史秦泗不是京官,一朝落馬,朝中無人,肯定是板上釘釘的死路了。

皇城司副統領陳留兵是蕭祁的親信,此舉無異是在打蕭祁的臉,以蕭祁的性格,絕不會放過他。

謝含章心裡並不擔心這樁案子,按照他的計劃,秦泗一旦下獄,雲州巡鹽禦史的職位空缺出來,他可以讓更有能力的人頂上去,譬如趙仰。

趙仰秉性純直,又頗有才乾,這樣的人不比秦泗之流好多了?

若是他能在雲州站穩腳跟,將來籌措糧草、打通糧道,貫通東南戰場,都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巡鹽禦史的位置,一定要留給趙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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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朝以後一連數日,蕭牧川也是忙得暈頭轉向,這倒不是他的巡防營能有多少軍務,而是他漠北的糧草運輸出問題了。

秦泗突然被檻送回京,他從漠北到雲州的糧道頓時斷了。

魯停鶴也是眉頭緊皺,「如今雲州主事的是翰林院的趙仰,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

蕭牧川似乎有點印象,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魯停鶴思慮片刻,決定以穩妥為好,便道:「在下認為,王爺如今得先暫停糧草運輸了,避過這個風頭,等這個案子塵埃落定了,咱們再想想辦法。」

蕭牧川站在雲州輿圖前,眉頭緊縮,瞧了片刻,突然冷冷道:「你想得太順了。」

魯停鶴微微一愣。

隻見蕭牧川的手指劃過輿圖,停在一處山脈上,「這裡是鹽礦所在,跟我們的糧草儲藏地,距離不到十裡地。若是趙仰徹查……」

魯停鶴聞言,頓時麵色驟變。

他剛剛隻想著接下來糧草要怎麼從運過來,卻沒有想過他們那些已經藏在雲州的糧草。

他麵無血色:「若是趙仰徹查,我們藏在此處的糧草會全部暴露,趙仰會扣住的。」

這可是他們積攢了好幾年的糧草,漠北貧瘠之地,省吃儉用才有這些糧草。

若是被扣住,他們所有心血都會毀於一旦,更別圖什麼大業了。

大帳中片刻無聲。

蕭牧川當機立斷道:「上次前來送信的人回漠北了沒?」

兩人共事多年,魯停鶴稍一思忖,立即明白他的意圖,道:「王爺是想讓他們前去雲州打點,集合暗衛,將這批糧草悄悄轉移走?」

蕭牧川略一點頭,目光仍在輿圖上盤桓。

魯停鶴忙道:「他們還沒走,如今就在京城中,若是王爺有吩咐,叫他們過來就是。」

見到蕭牧川投過來探疑的目光,魯停鶴這才解釋道:「他們沒見過鄞都的繁華,說是要玩幾天,在下本想著漠北如今也無事,索性準了他們。」

魯停鶴行事一向有分寸,蕭牧川禦下也是寬嚴並濟,不耽誤正事的情況下,一般不予苛責。

「他們如今在哪裡?」

魯停鶴想了想,麵上突然露出點不太自然的神色,哂哂道:「未若樓。」

「未若樓?」蕭牧川皺眉,「那是什麼地方?」

吳管家不知何時進來了,在案上擱下茶水,突然直愣愣地插嘴道:「一間酒樓。」

魯停鶴聽了,隻掃過吳管家一眼,但見他老人家神色自若,半點愧色也無,說謊說得麵不改色。

不由得心中佩服,他也隻好眼觀鼻鼻觀心地裝糊塗。

蕭牧川目光流連在輿圖上,尋著下一處更好的糧草藏匿點,也沒察覺異樣,隻吩咐道:「讓他們即刻過來。」

魯停鶴:「……」

他猶豫著要不要開口,他前幾天回城路上剛給吳管家提過建議,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可如今王爺要事在身,這不是純心找事嗎?

於是他朝吳管家使了使眼色,但那老人家仿佛瞎了一樣,愣是沒看他一眼。

吳管家給蕭牧川遞了一杯茶,滿臉褶皺裡藏著不動聲色,連聲音都跟平常一樣溫吞,「王爺,他們到底是漠北那邊來的人,若是被人瞧見進了巡防營,多少落些猜忌,反倒是酒樓廂房裡,可以避人耳目。」

蕭牧川思量片刻,倒也沒再說什麼,將輿圖扯了下來,三兩下卷起來,朝魯停鶴道:「帶路。」

魯停鶴還在目瞪口呆地聽著吳管家信口胡謅,他以前怎麼沒發覺這老東西唬起人來一套一套的,半點也不含糊。

他眼神剛遞過去,便撞上了吳管家渾濁眼中的微微笑意,仿佛是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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