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話說出口,謝紓頓了頓,嘆了一聲,朝明儀道了聲:「抱歉。」
這句話明儀聽過很多很多次了,以至於再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時,覺得「抱歉」這兩個字尤為刺耳。
明儀抿著唇久久未出聲,她想說什麼,卻覺無力開口,轉身離他而去。
謝紓站在原地,目送她上了回宜園的馬車,而後縱身上馬朝皇宮而去。
乘風追上謝紓,回頭望了眼背道而馳的馬車,搖了搖頭。
明儀靜坐在馬車裡垂眸不語。
雲鶯坐在一旁,想開口勸些什麼,卻無從勸起。
馬車在大道上顛簸,車窗外忽傳來一陣馬蹄聲。明儀聽見馬蹄聲,眼睫顫了顫,急忙抬手掀開車簾朝外望去。
在望見騎馬之人正臉時,眼睛緩緩閉上,遮住眸中失落。
隻是個尋常騎馬路過之人。
不是他。
他沒有追上來。
明儀一路靜默著回了宜園,一跨進正堂便看見那副她和謝紓親昵的「恩愛」畫像。
自那日後,這畫便一直掛在正堂,上頭一塵不染,被打理得很好。
畫中的謝紓正親口勿她的眉心,低首望她的眼裡滿是珍視。
畫像總是誇張的。
明儀心裡莫名湧上一陣澀意,她輕聲吩咐身旁的雲鶯道:「把畫收起來吧。」
雲鶯頓了頓,出聲想勸:「殿下……」
「收起來吧。」明儀又說了一遍。
她如今才明白,為何在湖心亭時,那群貴眷聽她說起「夫妻恩愛」之時,隻笑不語。
因為誰都知道謝紓是怎麼看待她的。
她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去裝什麼恩愛夫妻。
*
明儀第一次聽見謝紓的名字,亦是在七歲那年。
那時候,她母後的遺像被崔書窈毀成了兩半。
明儀尋遍了宮裡的能工巧匠,沒人能將原畫修補成原樣,隻可能憑著撕碎的原畫,盡可能把原畫臨摹下來。
原畫的畫師早已過世,明儀隻好出了重金懸賞,請了許多高明畫師幫著臨摹重現。
每位畫師都畫技卓絕,將畫中的母後臨摹得惟妙惟肖。
可他們臨摹的畫,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後來程茵同她說,她阿兄有一關係極好的友人,畫技極好,非凡的好,可以請他試試。
明儀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把碎成兩半的原畫交給了程茵。
約過了兩月有餘,明儀收到了那人臨摹的畫。
在打開畫卷,看見畫裡母後的那一瞬,明儀心裡漫過淙淙暖流。
畫師們追求精湛的技藝,著力於復原母後的神情動態和身姿。
唯有這位「友人」,找到了藏在母後眼眸裡一抹屬於她的小小影子,細細描繪了出來。
明明素未謀麵,卻又在某一處心意相通。
明儀把畫捧在手心,問程茵,那位友人是誰?
然後第一次在程茵口中聽到了他的名字——
謝紓。
明儀記了這個名字很多年,在見到他第一眼的那一刻,藏在心裡很多年的特別情愫,似花苞般朵朵綻開,頃刻變成花海填滿了她整座心房。
這無疑是少女懷春之兆。
明儀身為公主,有自己的小驕傲,隻悄悄將這份特別的情愫小心藏在心裡,卻經不住它在心裡蔓延漸長。
這是沒法子的。
謝紓俊雅又極出色,心懷天下又那樣無所不能。
她沒法不動心,可偏偏動心的隻有她一個人。
成親後,謝紓似乎也對她動了一點心。
約是有一點的。
隻是她抓著那一點螢火便以為是太陽,拚命地想伸手去觸,卻發現留在自己掌心的始終都隻有那一小點微弱的螢火。
明儀覺得很疲憊。
她吩咐雲鶯收起畫像後,便回了長春院休息。
梅娘自門房處過來,給雲鶯遞了消息:「王爺命人前來通傳,說是今晚會早些回來,你看今晚要不要先備著水?」
「不必。」雲鶯沒多想便拒了。
梅娘猶豫著問:「要不要提前知會殿下一聲?」
雲鶯麵色一沉,脫口而出:「殿下也不是旁人說碰就能碰的。」
梅娘隻覺平素溫婉好說話的雲鶯,今日說話像吃了炮仗一般,她也不敢多招惹,帶完話便離開了。
入夜,謝紓匆匆自宮裡趕回宜園。
長春院臥房,未亮一盞燈。
謝紓朝守在院門前的梅娘問:「你可曾對殿下說過,今夜我會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