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邪路 000 神不在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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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世故宛若柔骨銼刀。

削去了崢嶸,也磨平了傲骨。

芸芸眾生,生而平凡。

杜鵑啼血,唱破喉嚨,花紅不過一現。

虎踞山崖,群狼圍剿,羈傲終究難逃。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能夠最終脫穎而出者,寥寥。

身在紅塵,既然享了紅塵之樂,就要受紅塵之苦。

若想脫出,卻不舍紅塵之樂,所謂脫出,也隻是個笑話。

破碎的記憶,像是開閘的洪流,洶湧而出。

李博陽隻覺得全身冰寒,頭痛欲裂。

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耳邊隻有尖銳的嗡鳴,眼睛像是被凍上了,根本睜不開。

轟的一聲巨響,陰沉的天空劃過一道亮光。

終年不化的雪山,直接被這道前所未有的粗大電光劈中。

嘩啦、嘩啦、嘩啦!

冰川迸裂,夾裹著千軍萬馬之勢,轟然而下。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雪崩!

一顆巨大的冰晶,在如浪潮的雪潮中若隱若現,隱約能看到冰晶中似有人影。

隻是這宛若滅世的大雪崩,在這極寒之域,眾生不在,無人可見,便是連個活物也都沒有。

轟鳴陣陣,逐而低垂,待到冰雪湧入下方的河流,雪崩悠然而停,畫麵為之一靜。

冰雪融化,那夾雜在冰雪中的冰晶向下滑落,沒入水中,頓時沒了蹤影。

蜿蜒的河水不斷向下,沖下了山頭,穿過了高原,漸漸匯聚成一條宛若萬馬奔騰的寬大江河。

崎嶇處,江水從高處墜落,砸碎成千朵萬朵,日夜無休。

越是往下,江水越是廣大,最寬處甚至難見對岸,奔騰之水也隨之漸漸平和。

唯有那暗流掀起的波濤,抨擊在兩岸巨石,彰顯著那川流不息的深沉澎湃。

廣闊的江河繞過了幾座大山,又逐漸分離。

一道分流的江水曲曲折折,入了一處低窪,匯聚成湖,渾濁沉澱,水波清澈。

與那入湖口的江水涇渭分明,蔚為奇觀。

那是一座寬廣深邃的湖泊。

湖邊炊煙裊裊,垂柳顆顆,似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莊就在近處。

伴隨著幾聲犬吠雞鳴,夜色漸退,微光浮現。

朦朧的霧氣不知從何處湧現,像是給湖泊蒙上了一層細紗。

朝陽初升,幾縷光束穿透了湖對岸的叢林,又穿過了薄霧。

光在霧氣中變幻,變得細碎而又朦朧,宛若金沙,細細密密的灑在湖水之上。

隻聽鳥語啁啾,柳枝搖曳,水波粼粼,微風咻咻,又見薄霧彌漫,輕淡飄逸,升降往復,宛若仙境。

卻又哢嚓一聲異響,打破了這仙境一般的安寧。

推著木船打算捕魚的漁民,發出慘叫,踉踉蹌蹌的向後退去。

身體的表麵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霜,臉色慘白,哆哆嗦嗦。

霧氣越來越大,周圍的溫度也越來越低。

………………

「人都疏散走了?」尼爾多右手握拳,抵住口鼻,強忍住打哈氣的沖動,側身與邊上的人問道。

「報告長官,人已經疏散完畢。」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夥,站的筆直,對著尼爾多敬了一禮,回答道。

尼爾多嘴角抽搐,「許東,我們這邊不是軍隊,你沒有必要這麼嚴肅。」

「知道了長官。」許東依舊站得筆挺。

尼爾多搖了搖頭,「算了,說了你也不聽。」

他有些索然無味,聳了聳肩,向湖邊走去。

瘦高的個子,稍顯淩亂的頭發,唏噓的胡茬,懶散的語氣,蒼白的臉色,仿佛縱欲過度的淺青色眼圈,倒是有那麼一丟丟頹廢的美感。

可惜站在他周圍的人對他的美視而不見。

上個女盆友分手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像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想我玉麵小蛟龍,竟然也會有如此哭啾啾的日子。

這與我所想的未來完全不一樣啊!

錢倒是夠了,可時間……總不能當個快槍手吧,我還要不要麵子了。

尼爾多胡思亂想,表情也隨之變來變去,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許東,像是根本沒有看到自家長官的詭異變臉,默默的跟在邊上。

隨著二人向湖邊靠近,蒼白的霧氣越來越濃,溫度驟然下降。

尼爾多停止腳步,變來變去的臉,像是受到外界的溫度影響也冷了下來。

「距離湖水十米外,白霧稍淡,溫度三度左右,過了十米的界限,白霧變濃,溫度直接降過零度線。」

「接近到五米,溫度已經降低到零下二十度。」

「不過奇怪的是,湖水並不受霧氣影響,始終沒有結冰。」

在尼爾多停下的時候,許東早有準備,不緊不慢的說明信息。

「死人了嗎?」尼爾多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胡茬,忽而問道。

許東頓了一下,「這倒是沒有,但有幾人腳趾被凍死,必須截肢。」

他轉頭,垂目看向那白色霧氣下的湖麵,「根據幾位受害人綜合描述,淩晨時候,湖麵寒霧還沒這麼大,降溫區域也沒這麼明顯,但一靠近湖水,溫度依然降得十分明顯,這給了他們充足的反應時間。」

「不幸中的萬幸。」尼爾多感嘆道。

隨即表情一肅,「這事件發展緩慢,對周邊影響雖然巨大,但危害性倒並不是難以預防。」

頓了頓,「先將暫定為B級事件。」

許東轉頭看向霧氣彌漫的湖水,皺了皺眉頭,又回頭看向懶懶散散的尼爾多,「長官,這是不是有點過了?」

「事發之後,沒有死人,影響麵積雖大,但較為偏僻,解決方法也並不困難,無非是將人搬走。」

「……我並不覺得這次事件能達到B級。」

尼爾多翻了一個白眼,他到底為什麼要了這麼一個死腦筋的助手?

「你說得沒錯,這事的影響力最多隻有C級,稍微掃尾一下,甚至能降為D級。」

「表麵上來看,似乎與B級並不相符。」

「可是……」

他看向霧氣彌漫的湖邊,眯了眯眼睛,「我們現在所在位置已經零度,再往前零下二十度,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隨著湖水的深入……會不會接近絕對零度?」

許東沉默半響,「真要那麼冷,豈非又是一個禁地?」

尼爾多聳聳肩,「帝國周邊已經出現兩處禁地了,這再多一個,似乎沒什麼好稀奇的。」

「況且如果隻是實際意義上的寒冷,即便無限接近絕對零度,仍然算不上禁地。」

許東瞬間明白了他長官的意思,實際意義上的寒冷,是需要傳播介質的,隻需要將介質隔離開來,那麼再寒冷,無法通過介質傳播,那麼也就算不上真正的禁地。

怕就怕這裡的寒冷,不是實際意義,而是概念意義。

無需介質,萬物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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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片澄藍。

幾隻鳥兒從樓間飛過。

太陽已升,煦風輕撫。

陽光灑在身上輕柔溫暖。

太過舒適的感覺,幾乎都能讓人忘記了這裡是寒都提豐。

每隔數月就會爆發一次凝冰寒霧的冰冷國度。

或許正是因為那難以預料的寒霧——

盡管此時的溫度並不寒冷,可路上行人的穿著依然過於圓潤。

街道的拐角處,一名穿著稍顯單薄的青年走了出來。

他伸了一個懶月要,抹去眼角沁出的淚水,隨手撥弄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

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搖搖晃晃的向著早點鋪走了過去。

「哎呦,今天真難得,您老這麼早就起來了啊?」早點鋪的生意接近尾聲,店老板正坐在店門口曬著太陽,顯得有些無所事事,抬眼看到走過來的青年,不由裂口笑道。

「老板,你可別嘲我了吧,我什麼時候起床的我不知道嗎?」青年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他聳聳肩,有些故作姿態的回道。

「諾,幫你準備好的五個包子,另外送你一袋清乳。」起身拿了東西,店老板一邊將東西遞給青年一邊說道,「我看你臉色不好,年紀輕輕的,要注意身體啊。」

青年拿過東西,聽了店老板讓人誤會重重的話,翻了一個白眼,也不理會,付錢就走。

清乳還是溫熱,口感依然如舊,話說這店老板人算不錯……就是有些碎嘴。

喝著清乳,提著塑料袋的青年,獨自行走在稍顯稀疏的人群中,怎麼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工作日,上午九點四十。

這個時間段,就算還有來來往往的人,也都行色匆匆,哪有他這麼隨意。

於是,被監控轉而投射到牆壁上的,是這樣一幅畫麵——

破舊的老街,彌漫著煙火霧氣。

兩邊的筒子樓拉著密集而又粗圓的電線,將湛藍的天空分割成了一塊一塊。

行色匆忙的行人稀稀疏疏。

一名穿著居家服的青年,近乎慵懶的行走在陽光灑落的路上。

盡管這名青年並沒有走在路中間,可整個畫麵的重心,毫無疑問統統落在這名青年的身上。

彈了彈手中的煙蒂,許東用手指輕輕扣了扣圓桌桌麵。

沉浸於畫麵中的數人,不由身體抖了一下,從莫名的情緒中醒了過來。

「感覺到什麼不對了嗎?」許東麵無表情,語氣極為平淡的問道。

「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但沒有任何異樣本身,就是一種不對……」

「還有,直覺告訴我,我遺忘了某一瞬間。」

一名光頭男子,皺著眉頭,有些猶豫的說道。

坐在光頭男子邊上的,是一名滿臉褶子的老人。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光頭男子距離老人隔了三個座位的距離。

他或她,太老了,難以一眼看出性別。

蒼白的頭發隨意的散落,沒過肩膀。

一道荊棘頭箍卡在老人頭上,色澤金黃,尖角銳利,似是金屬。

猩紅的血從荊棘銳角抵觸的額頭滲出。

落入老人的眼窩,然後淌下,宛如血淚。

伸手抹了一下,滑落到下巴上的鮮血,老人突兀的開始猛烈咳嗽。

咳嗽是如此的劇烈,以至於聽到的人都會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揪心感。

半晌,咳嗽聲音才平息下來。

從口袋中拿出手帕,老人臉色慘白,卻裝作若無其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可窺視。」

聲音乾枯,卻又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磁性,依然難辨男女。

環坐在圓桌邊上的剩下幾人,表情同樣怪異,卻都沒再說話。

許東瞅了老人一眼,抬頭看向對麵投射的畫麵,微微眯起眼睛。

「連婆婆都這麼說……看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十八年前——

寒霧彌漫的永凍之湖莫名出現。

初始狀況並不嚴重,嚴格定義,事件等級最多也就是C級。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許東等人措手不及。

寒霧……擴散了。

毫無征兆的擴散。

居住在湖邊的數個自然村落統統受到了波及。

沒死人,但卻比死人更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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