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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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到殷鋃戈的時候,嚇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殷琅戈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倚靠在一隻大垃圾桶旁,他半睜著眼睛,呼吸吃力,不遠處的路燈光折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那是張異常俊朗的年輕麵孔,棱角分明的五官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看上去明明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但狹長的眼睛透著十足的冷意,給人一張張狂淩厲的感覺,他抬起頭,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十分瘦小,身上穿著顏色幾乎褪盡的藍襯衫和黑色七分褲,還帶著幾個顏色突兀的補丁,似乎有些營養不良,露出的兩條胳膊和小腿十分細瘦,腳上一雙破舊的塑料鞋,肩上斜挎著一隻像是手工做的布包,裡麵裝的應該是書,因為布包底下兩個角破損的厲害,裡麵書本的白角已經露了一小截出來。

這個男孩全身的家當比起來,恐怕價值還比不上殷鋃戈腳上的半根鞋帶。

這一片是坐落在EC市郊區的困戶區,這裡和EC市繁華區的紙醉金迷形成兩方極端,聚集著許多隨著EC市的發展而被淘汰以及被EC市的奢華吸引,遠赴而來後卻不斷失意的人,這裡到處充斥著貧困不公甚至是犯罪,EC市政府早規劃拆遷開發這一帶,隻是因為集居在這裡的民眾數量實在太多,拆遷計劃這才一拖再拖。

這個男孩一看就是這裡的住戶。

「餵。」殷鋃戈冷著臉,盯著男孩恐嚇道,「敢叫人我他媽弄死你,滾!」

男孩害怕了,縮了縮肩膀,但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看著靳南臉上身上的血,許久才如蚊蟲般嗡弱的說,「你流血了。」

未過變聲期的聲音還很青嫩,令人聽不出性別,男孩眨著眼睛,蒲扇般的睫毛顫動著,看著既可愛又無害,殷鋃戈甚至覺得這是個女孩子。

「滾!」殷鋃戈大聲道。

男孩哆嗦的一下,慌不迭的轉身跑開了,隨後靳南試圖扶著牆站起來,可努力的半天也沒成功。

身上的傷實在太多,即便站起來恐怕也走不了多遠,如果再找不到隱藏的地方,遲早會被那些追殺他的人發現。

殷鋃戈將自己的襯衫撕成一條條包紮身上的傷,流血過多給他帶去的虛弱令他幾近昏迷。

這時,巷子深處傳來腳步聲,殷鋃戈警惕的望著黑色的巷深處,喝聲道,「誰!」

隻見巷子深處,剛才那個離開的男孩順著牆小心翼翼的走來,兩隻黑溜溜的眼睛如隻綿軟無害的小動物似的無辜無害。

「又是你?」殷鋃戈不耐煩的看著他。

「大人們說今天夜裡有雨。」也許是天性膽懦,男孩的聲音諾諾頓頓,像蚊蟲一般,「你受那麼重的傷,如果再淋一夜雨會沒命的,要不到我家來住一夜吧,我就一個人住,我可以幫你包紮的。」

殷鋃戈一臉狐疑的看著男孩,男孩雖然看上去髒兮兮的,但兩隻眼睛卻出奇的清澈。

這時,兩滴雨打在了殷鋃戈的手背上。

殷鋃戈朝男孩招了招手,毫不客氣的使喚,「過來,把我扶起來。」

男孩迅速跑到殷鋃戈跟前將他攙扶起來,男孩相對殷鋃戈來說實在太矮,殷鋃戈幾乎是把他當拐杖支撐著身體。

走了不到十分鍾的路,便來到了男孩的住處。

男孩的住處實在簡陋,如果不細看殷鋃戈還以為這是個破棚搭建的臨時住所,擠在兩幢平房中間的小屋,占地麵積不過十來平米。

推開吱呀的門,裡麵的景象也一覽無遺,一張床,一張緊貼著床的櫃子,除此之後都是一些像是拾破爛撿來的紙盒塑料瓶。

殷鋃戈坐在那張床上,聽著床發出的不堪重負的聲音都有種床隨時會塌的感覺,男孩從櫃子抽屜裡拿出一卷紗布和半瓶消毒水,似乎感覺到了殷鋃戈對自己小屋的嫌棄,低聲道,「這都是乾淨的,能用。」

「小鬼,你為什麼救我?」殷鋃戈突然問,「就不怕我是壞人?」

男孩眨了眨眼睛,很認真的搖搖頭,「不會的,這個地方壞人一般都不會受傷,受傷的大多數都是好人。」

殷鋃戈突然笑了起來,他伸手捏著男孩的臉頰,臉幾乎湊到男孩眼前,「你還真是蠢的可愛啊,不錯不錯,我喜歡,哈哈哈」

男孩根本沒聽清眼前這個大哥哥到底說了什麼,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在他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人會靠自己那麼近,也從來沒人會說,喜歡。

孤獨寒冷的小天地陡然間照進一束光,男孩低下頭,手指緊緊的攥著衣角搓著,下嘴唇都快咬紫了才壓製下心頭突然湧起的澀痛感。

「我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殷鋃戈脫下長褲和襯衫,露出大腿和肩膀血淋淋的傷口,男孩看到傷口的一瞬間著實嚇得不輕。

「還是我自己來吧。」殷鋃戈說完,卸下手腕上的表遞給男孩,「你去把我這塊表給當了,然後替我買幾盒消炎藥和算了,你給張紙給我,我寫給你,你到藥房按紙上的幫我就是了。」

男孩連忙從自己作業本上撕下一角,然後從外麵打了盆清水給殷鋃戈,最後攥著紙條和殷鋃戈的那隻表跑了出去。

殷鋃戈清洗完身上的血跡,此時男孩還沒回來,而外麵已經下起了大雨。

想起男孩那枯杆似的瘦弱身形,殷鋃戈不禁擔心起來。

過了近半小時,男孩滿身濕透的推門而入,他氣喘籲籲的將裝藥的袋子給靳烽,手裡緊攥的那一遝鈔票遞到靳烽眼前,上氣不接下氣道,「好好多錢,真的好好多錢。」

殷鋃戈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錢上,他看著男孩滿身雨水的狼狽模樣,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你蠢啊,手裡拿著錢還不知道給自己買把傘?」

「這這是你的錢,我不能隨便用的。」

「你」看著男孩一本正經的眼神,殷鋃戈隻好把話訓斥的話憋回來,他接過男孩手中的錢隨便清點了一下,最後不知是哭是笑。

六萬多的表,居然隻當了兩千多。

殷鋃戈最後也沒有說什麼,處理完傷口,他倚在床上看著男孩。

男孩已經換了身衣服,依舊是帶著幾個補丁,已經十分褪色的衣褲,他坐在床邊,一邊用毛巾擦著頭一邊小心翼翼的瞅著倚在床上的殷鋃戈,那眼神十分柔軟無害,一瞬間竟讓殷鋃戈想到「綿羊」這種小牲口。

「你多大啊。」殷鋃戈一直胳膊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樣子十分隨意,「看著挺小啊。」

男孩低聲道,「已經九歲了。」

「可你這發育的跟六七歲似的,你家人呢?」

男孩低頭揉著毛巾,沒有說話,殷鋃戈看著他黯淡的側臉,總覺得下一秒這孩子會哭出來一樣,雖然沒有得到回復,不過殷鋃戈心裡已猜出七八,這個地帶有不少孤兒,幸運的會被收養,不幸的隻能自求暖飽,被餓死街頭的也有過。

這孩子十有八九是被遺棄的孤兒。

殷鋃戈此時很疲憊,隻想好好休息一晚回復精力,便也沒有和男孩聊下去,望著這狹小的空間,和這還不夠他身長的小床,想了想,他朝男孩招了招手,「我現在想好好休息一下,你要不睡我邊上?這畢竟是你的地盤,總不至於讓你睡地上吧。」

男孩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身上有傷,我睡覺不安分會踢到你傷口的,我把地上打掃一下鋪幾張袋子就可以躺下的,你先睡吧,我還寫一會兒作業呢。」

殷鋃戈聳了聳肩,「好吧,隨你的便。」

說著,殷鋃戈躺了下來,他已經連續幾天沒睡好覺了,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但冷硬的床板咯的他全身難受,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男孩還趴在桌上寫著作業。

男孩的臉歪著頭,臉貼的作業本很近,神態極為認真,捏著一隻食指長的鉛筆一筆一畫的寫著。

殷鋃戈注視著男孩稚嫩的側臉,兩隻眼睛的睫毛如細密可愛,像兩把小蒲扇一樣,殷鋃戈手撐著頭,饒有興致的偷窺著男孩臉上的那一小片安寧,心頓時變的柔軟無比。

「餵,還不睡啊。」

殷鋃戈懶懶出聲,男孩被嚇了一跳,他轉頭看著殷鋃戈,眨了眨眼睛很小聲的問,「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燈開著刺眼睛。」殷鋃戈此時隻想讓男孩放下手中的筆,「來吧小同學,睡我旁邊。」

男孩猶豫了幾秒,放下手中的筆,「不了,我還是」

「讓你過來睡就過來睡。」殷鋃戈笑道,「放心,就你小身板傷不到我的。」

男孩猶猶豫豫的爬上床,殷鋃戈突然伸手將他一把拉在自己身旁,一側著身抱著男孩,笑道,「這樣就不擠了。」

從被殷鋃戈抱進懷裡,男孩的身體就僵的跟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臉也突然漲的通紅。

殷鋃戈看他局促緊張的模樣心覺得好笑,「你該不會是女孩吧,臉皮這麼薄。」

男孩的身體緊貼著殷鋃戈的月匈口,臉幾乎縮進脖子裡,快速搖搖頭後他將瘦弱的身體又朝殷鋃戈懷裡微微靠了靠。

這種如飢寒交迫的人想抓住一絲溫暖的動作不經意間刺著了殷鋃戈的腦神經,殷鋃戈伸手撫扌莫著男孩的頭發,過了約一分鍾,隻聽到懷裡的男孩呢喃著說,「我媽媽以前也會這樣抱著我」

殷鋃戈下意識的問,「那她人呢?」

男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她讓我在這裡等她,她說她很快就回來了。」

「是嗎?她去工作了嗎」知道這孩子不是孤身一人住在這裡,殷鋃戈突然鬆了口氣,笑著問道,「你等多久了?」

「兩年了。」

殷鋃戈的手僵停在男孩的頭發上,然後隻聽男孩低聲說,「他們都說我媽媽不會回來了可我覺得隻要我媽媽賺到錢了,她就一定會回來接我。」

殷鋃戈神色復雜,沒有再說話,他拍了拍男孩的背,「睡吧。」

接下來的幾天,殷鋃戈就在男孩這裡養傷,男孩用殷鋃戈給他的那隻表換來的錢每天幫殷鋃戈買藥買吃的,同時也在殷鋃戈的要求下,給自己的小屋添置了不少新東西,例如他一直都買不起的電風扇,例如他一直都很想要的新書包

這幾日,殷鋃戈對男孩已是刮目相看,他難以想象一個不過八九歲的孩子能將自己的生活打理的如此規整有條。

每早六七點,男孩都會跑到不遠處的早餐店做近一個小時的幫工,獲得的酬勞是幾個包子,晚上會到一家餐廳幫忙洗近兩個小時的盤子,獲得的,也不過是一頓晚飯,有時洗的盤子量多了,老板娘會額外給他五六塊錢。

而所謂的上學,不過是偷扌莫著在一個小平房外聽裡麵的老師講課。

平房內幾十個孩子聚集一堂,用的都是較為簡陋的桌椅設備,這是這裡的居民自己集資請來老師私立課堂,請來的這位老師性情溫厚,即便知道窗外有一免費偷學的孩子一直以來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男孩嘴裡獲知這些,殷難隻覺得不可思議,他難以想象這個看上去營養不良,弱不禁風的孩子就這樣獨自生活了兩年,他此刻突然擔心這孩子活不多久就有可能被累死了。

其實更讓殷鋃戈比較驚訝的是男孩溫和如水,善良純真的性子,他沒有因為困頓的生活而成為這一片存在多數的,隻知道偷搶食物的流氓,也沒有可憐巴巴的坐在路邊等待路人的施舍,然後這樣窘困的生活下,居然還會幫助自己這個來歷不明的路人。

男孩已經幾天沒去上學了,因為殷鋃戈義不容辭的做起了他的老師,其實也是殷鋃戈自己打發時間,他需要這個小地方暫時隱藏幾天躲避追殺,沒有任何電子娛樂設備,他就隻好逗弄身邊這隻小綿羊。

殷鋃戈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名字,然後讓男孩也寫他自己的名字。男孩捏著筆,在殷鋃戈名字的旁邊,一筆一畫,十分認真的寫了兩個字,溫洋。

隻看這個名字,殷鋃戈便感覺一陣溫和的輕風撲麵吹來,舒適清涼的感覺從月匈腔彌漫至四肢百骸。

原來真有人如其名這一說法。

「還真是隻羊。」殷鋃戈哈哈大笑,拾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圈,正將兩人的名字框在裡麵,然後筆尖點了點白紙,「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大哥了,來,叫一聲哥哥聽聽。」

溫洋傻懵懵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最後似乎明白過來什麼,眼圈開始泛紅了。

殷鋃戈揉著溫洋的頭發,笑道,「以後你就跟著我,我保證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溫洋抬手抹著眼睛,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鏈一樣往下掉,抽抽噎噎的叫著,「哥哥」

殷鋃戈將溫洋的小身板拉到自己懷裡,揉了揉他的腦袋,「等我把家裡那些事搞定了,我就回來找你。」

溫洋突然仰起頭,抽泣著說,「你你要走?」

殷鋃戈笑笑,「我也不能一直賴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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