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1 / 2)
本來周正還想把宋殊禹送到蘇元家裡去,結果眼下這情況,他哪兒還敢送?
周正愁都愁死了。
他不是沒想過去縣城和附近村落裡張貼尋人啟事,或者把這件事上告到縣長大人那裡,看縣長大人如何處理。
可今時不同往日,縣長大人也因上麵政策的改變而忙得焦頭爛額,哪兒還有閒心管一個閒人的私事?
再說最近他往縣城裡跑的次數不少,估計縣長大人看到他就煩。
「裡長。」郎中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我還有別的事兒要做。」
周正擺了下手:「你先去吧,回頭我把看診的錢結給你。」
「好。」郎中應完,又想起什麼,「那藥還拿嗎?」
「拿。」周正說,「回頭我一起找你拿。」
拿錢就等於收留那個人,不然拿了藥往哪兒放?在哪兒煎藥?
然而周正心裡連適合收留那個人的人選都沒有。
村裡要麼是一大家子,要麼是分了家的夫妻帶著孩子,光棍不多,除了柳玉外,其他都是年紀上了五六十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每天地裡刨食勉強飽腹,如何分出多餘的精力照顧一個傷員?
周正左思右想,遲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麵前的柳玉身上。
柳玉是個乾活小能手,還在柳春華家裡時,往往天還未亮便自個兒起來燒水做飯了。
聽說洗衣挑水都由他一手包辦。
盡管每天風吹日曬,可柳玉仍舊如他爹那般長得白白淨淨,一雙黑亮的眸子猶如在水裡洗過的珠子一般,嵌在圓溜溜的眼眶裡。
此時此刻,柳玉便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周正。
周正心頭微動,抬手輕輕搭上柳玉的肩膀:「小玉啊——」
誰知柳玉仿佛察覺到了他想說什麼一般,臉色一緊,急忙搶在他開口之前問道:「裡長,你想好怎麼辦了嗎?」
「……」周正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
柳玉有些愧疚,精致的五官幾乎擰成一團,他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鞋尖:「抱歉,裡長,我家裡隻有一張床。」
這不是關鍵。
關鍵是他很怕那個人。
昨晚那個人險些把他掐死,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太痛苦了,他不想嘗試第二次。
而且那個人的氣場太強,他麵對那個人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渾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了,隻想有多遠躲多遠。
周正沉默片刻,到底沒有勉強柳玉,隻拍了拍柳玉的肩膀:「我看看能不能今天就給他找個住處,等找到了,我再找人來把他帶走。」
柳玉藏不住心事,瞬間喜上眉梢,用力點了點頭:「好的。」
周正看著柳玉情不自禁露出的笑臉,頓感愧疚,嘆道:「這兩天委屈你了。」
……
柳玉這邊發生變故,周正還得把消息通知到蘇元那裡,畢竟蘇元已經準備騰出一間空房來收留那個人了。
周正先找來村裡的幾個老人商量了一會兒,商量出了幾個解決方案,才往蘇元家裡趕,結果還沒踏入院門就聽見了一個女人帶著哭腔的說話聲。
「阿元,我是你的舅媽,連才是你的表弟,你不和我們好反而去親近一個外人,你說這像話嗎?我們哪裡對不住你了?讓你的胳膊肘這麼往外拐。」
女人說著,突然傷心地哭了起來。
周正眉頭一皺,立即猜到了什麼,加快腳步朝裡走去,院門沒關,他一推就開了。
隨即瞧見柳春華站在院子中間,雙手捂臉,嗚嗚直哭,她的肩膀隨著哭聲一抖一抖,看著誇張又滑稽。
而被柳春華指責的蘇元就坐在她麵前的矮凳上,手裡分別拿著一支初具成型的木箭和一把短刀,正在麵無表情地削著箭頭。
蘇元對柳春華的聲音充耳不聞,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隻有繃著的嘴角微微泄露了他內心的煩躁。
聽見推門聲,蘇元抬頭看向周正。
「裡長。」他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說道,「你怎麼來了?那個人也抬過來了嗎?」
蘇元朝周正身後看了眼,什麼都沒看到,隻有周正一人過來,還細心地關上了院門。
周正搖了搖頭:「情況有變,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有變?」蘇元隨意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木屑,他心裡浮出一種不好的感覺,第一反應就是柳玉可能反悔了,不想在這件事上和他扯上關係,便拒絕讓周正把那個人送過來。
想到這些,蘇元的臉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