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1 / 2)
16
房裡並不隻有哥哥一個人。
桌前坐著一個恬淡溫雅的身影,裙擺曳地,淡紫的麵料上隱隱流轉著銀光,暗香盈袖。
「媽媽。」
喻識立在門邊,下意識站直了點,又把自己方才被陸虔握過的衣角悄悄捋直了一些。
「枝枝,快過來。」
林清月撚起一條嶄新的項鏈,替湊過來的喻識係上去。
「我聽說你和陸虔那孩子吵了一架?」
「沒有,沒有吵架,」喻識挨著林清月坐下,透出一種顯而易見地乖巧,「今天陸虔也過來陪我治療了。」
母親一直囑咐他,離婚後喻家和陸家依舊正常往來,讓他不要舉止失態。
這話他昨天忘掉了,和陸虔耗了許久。
於是他一時有些心虛,聲音又糯下去幾分。
「我問過調解中心了,」林清月對喻識的遮掩並不在意,「決議庭,你怎麼想?」
「我不想和陸虔再繼續接觸。」
喻識頓時軟飄飄道出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勁兒也就順勢漫了上來:
「可是我們治療很順利,平時也沒有吵架,我怕——」
他總覺得,調解中心可不會看到他和陸虔相安無事後還認定他們感情破裂。
尤其是治療如此順利的情況。
當年母親也這樣,他小時候偶爾聽到穿白色製服的人勸阻母親,說是父親一直相當尊重她,愛護她,實在沒有必要鬧得太過。
實際上母親也沒有鬧,隻是安安靜靜去外邊住了一陣子,牽著他的手又平和地回到了喻家,繼續在貴族的圈子裡遊刃有餘。然後讓人感嘆喻識不愧是喻夫人親手培養出來的oga。
大家都默契地對那段日子避而不談,那段在外邊居住的記憶也在喻識腦中逐漸模糊不清,趨於混沌。
但最近他總是想起那些場景。
「就不能先治療嗎?」
一直坐在一邊的喻丞忽而開口打破:
「讓陸虔多陪你一下怎麼了?那是他欠你的。治好之後我們再找別的alha。」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治好。而且我就是不想見他。」
「但目前還沒找到匹配度更高的樣本,關煜那種程度你也不舒服,」喻丞看上去有點頭疼,「也不知道其他星域還有沒有合適的貴族……」
「我不怕疼。」
喻識悶悶不樂作答,隻得到喻丞一個無奈的眼神。
「先前你自己打了多少針吃了多少藥,這就忘了?」
他弟弟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皮肉之苦。
年輕的oga眼睛往一旁看去,不肯再看向自己的哥哥。
這是在賭氣了,喻丞輕咳了一聲,試圖建議:
「我聽說你就是想要陸虔手裡的礦嘛,但我問過鑒定部了,那確實是能源礦,就算當時分給了你,公告出來後也要充公的,你拿著也沒用,也不用爭那口氣。」
這回喻識倒是看向了他,隻是嘴都微不可察地嘟了起來,算是不太明顯地嗔怒一般,瞪了他一眼。
喻丞聲音頓時弱了下去:
「再說陸虔名下的寶石礦都是你的,我看你平時也沒這樣——」
他弟弟一向舉止周全,懂事得不像話,從來沒有這麼鑽牛角尖過。
隻能怪陸虔以前虧欠枝枝太多,叫他陷進去了,自己出不來。
「你先去把公署的文件再復核一下。」
林清月驀地出聲,喻丞愣愣回道:
「可我已經……哦。」
年長一些的alha望著母親和弟弟,識趣地退了出去,室內很快隻剩下喻識和林清月兩個人。
「是怎麼了?」
「就是,他要把能源礦給白非池,就是他的研究部部長,」喻識蜷在椅子上,「可他也是個oga嘛。」
「白非池?」林清月恍然,「聽說過,陸虔老師的兒子。」
「什麼?」
「枝枝不知道?」林清月扌莫了扌莫喻識的頭,「也不算什麼多重要的老師,是陸虔剛去北區的時候的私人教師。」
不過,白非池的父親在年輕時也有過業界揚名的時候,隻是如同曇花一現,後來便隱沒了消息。
這都是上一輩的老黃歷,林清月沒打算和小兒子說。
「能源礦的事,我問過,隻是出了初步結果,還沒有最終定論,也沒有公示。」
歲月並沒有在林清月臉上磋磨出什麼,隻愈顯光潤沉靜,似乎連在她身邊連空氣都慢了下來,讓人心裡的情緒都被撫平:
「告訴媽媽,你想要這些做什麼?」
母親溫柔的眼神落在他臉上,卻讓他生出一種無所遁形的奇異感。
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像一顆精巧而微小的晶石,正在被人放在顯微鏡下觀察。
「我……」他聲音立即輕得像一片小絨毛,飄飄忽忽的,不知道要落在何處,「沒有。」
他心裡不期然想起以前母親從小一遍遍溫聲的叮囑。
不要感情用事。
對一個注定不能歸屬於他的能源礦耿耿於懷,似乎是不太像話,太孩子氣。
「媽媽覺得陸虔不會對不起你,」林清月倒是和婉依舊,「如果你是因為白非池和陸虔賭氣才想要礦——」
「沒有賭氣。」喻識情不自禁靠在母親身邊,訥訥出聲,「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