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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英格蘭的三月末,天氣乍暖還寒。埃斯特拉·伯頓從馬車上下來,緊了緊身上的披肩,扶了扶帽子,嗬了一、口氣,才踏進院子。

客廳裡伯頓夫人正在招待客人。來人埃斯特拉不陌生,是一年前從克裡登搬到達利奇的一對律師夫婦。夫妻倆都是愛爾蘭人。做丈夫的和妻子在相貌上很不般配。巴特利先生個頭很小,腦袋卻很大,像個倒置的葫蘆,一頭稀疏的金發,眉毛淡得仿佛忘記長出來似的,而巴特利夫人是典型的愛爾蘭人長相,黑發藍眼,容貌艷麗,身材高大豐滿。在小地方,他們算得上顯赫人物,身價不凡。巴特利先生供職於倫敦哈考特-法奈爾律師行,據說他還專門為倫敦的一位名流貴族服務。

這對夫婦從剛搬過來開始,就頻繁地和伯頓夫人打交道。巴特利先生為人和善,在達利奇願意折節下交,所以人緣很好;可巴特利夫人則不同,她個頭已經夠高的了,還常常揚著下巴看人,不愛搭理達利奇這個村子上的人。

埃斯特拉事實上也不大愛和她親近,盡管巴特利夫人對她相當和善。老實講,這種和善憐愛和學校裡的老師經常表現出來的不大一樣,帶著事事洞悉的憐憫和同情,還有一種指手畫腳想插足人生的姿態,讓埃斯特拉相當不舒服。

但巴頓夫人說,家裡有一筆基金收入全由巴特利先生打理,所以這種交往不可避免。

埃斯特拉向客人行了禮,但並不意味著她想加入其中。伯頓夫人對此心知肚明,她對巴特利夫婦說,「不是我失禮,巴特利夫人,埃斯特拉這孩子身體一向不大好,她剛剛大病痊愈,再加上她剛剛出門赴約回來更容易累,我怕她的身體吃不消。」

埃斯特拉立即從善如流地對巴特利夫婦露出一個略顯憔悴的笑容——這個她裝得挺在行。三月的冷風剛剛把她的臉吹得蒼白,隻要微微扯一扯嘴角,眼睛裡透出一點疲憊,她看上去就顯得格外虛弱。

巴特利先生立即表示理解,他從沙發上站起身,半躬著身,「請您自便,伯頓小姐。」

這是巴特利先生讓埃斯特拉倍感不舒服的地方。他對她的態度就像對待一個珍貴的物品,但眼睛裡並無尊重——或者更確切地來說,像是待價而沽。這個眼神讓埃斯特拉回憶起一些早期在學校很不愉快的經歷。

埃斯特拉提著裙子靜悄悄地踩上樓梯,在轉彎的平台上猶豫了幾秒種後停住了腳步。

過了一會兒,巴特利夫人略帶矜傲的聲音響起,「埃斯特拉已經從寄宿學校畢業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讓她進入社交界?我聽說最近女子大學很流行,不少姑娘都上了大學。」

「學什麼?」伯頓夫人冷淡地說,「繪畫?唱歌?法語?儀態?這些東西埃斯特拉在寄宿學校已經學了七年。我不大樂意再用學校拘束她了,她住在自己的家裡多好。」

埃斯特拉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個微笑。繪畫,唱歌,法語?伯頓夫人可敢糊弄人,這些她一個都不會,畢竟她在學校學得可不是這些。儀態或許可以糊弄糊弄人,但經不起仔細推敲。

「那嫁人呢?」巴特利夫人問,「你打算給埃斯特拉找一個什麼樣的丈夫?現在的年輕人絕對不會認為娶一個在女子學校學過幾年的女學生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妻子了。你應該對埃斯特拉更上心一點。前陣子倫敦最出名的新聞你聽說過嗎?德維特或者什麼,那個隻剩下一個姓氏的窮光蛋還不是靠著她那個上了女子大學的女兒找到了一個身家數不清的佳婿,到處在宣揚她教育的成功。親愛的,那個幸運的姑娘叫什麼來著?就是那個將要嫁給卡爾·霍克利的那個。」

她沒等巴特利先生回答她——那個姑娘叫什麼不能影響她論證自己的觀點,她的語氣相當急切,仿佛迫不及待地要讓大家認同她的話,「伯頓夫人,難道你要讓埃斯特拉嫁給一個莊稼人,就像達利奇常見的那種粗魯無禮,沒有教養的那些人?埃斯特拉長得如此漂亮,我敢說,整個倫敦上流社會都沒有一個姑娘有埃斯特拉長得好,那個將霍克利迷得神魂顛倒的威德納比不上埃斯特拉的小指頭,如果埃斯特拉有一樁好姻緣,我敢說,就算以後那個女人知道真相後,但卻一定不敢對你們做什麼……」

「巴特利夫人!」伯頓夫人厲聲打斷她,「你一定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你瘋了嗎?」巴特利先生大聲道。

樓下頓時一片寂靜。

埃斯特拉聽出伯頓夫人起身的聲音,她的漿洗過的裙擺摩擦聲漸漸近了。埃斯特拉一個縱步,飛快地爬上樓梯,將裙擺收攏好。伯頓夫人顯然是想看看埃斯特拉有沒有偷聽。埃斯特拉攏著裙子緊緊貼在牆壁上,伯頓夫人的聲音近在咫尺,就在埃斯特拉的腳下,「多謝你的好意,巴特利夫人,我知道你對埃斯特拉的關心出自好意。時間不早了,巴特利先生,我就不送你們了。家裡剛剛走了一個女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巴特利先生滿含歉意地說,「我聽說您預定了紐約號的頭等艙?4月份的時候,我和穆裡爾也會去美國。」

「真希望在美國也能碰見你們,不過美國那樣大,紐約號的抵達地是波士頓,那個時間段哪艘船也沒有底氣同泰坦尼克號比肩。」伯頓夫人的聲音冷淡又敷衍。

巴特利先生立即表示如果史密斯小姐和伯頓夫人願意乘坐泰坦尼克號,他可以雖然不能搞到頭等艙的船票,但是二等艙還是可以勉力一試。

「就不用您費心了,巴特利先生。給埃斯特拉的旅行而已,她不會介意在海上的那幾天到底乘坐的那艘船。」

伯頓夫人撒了謊。

麵對停泊在南安普敦伯爾法斯特港的龐然大物,埃斯特拉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她扶著帽子,從計程車的窗口探出頭往外看去,覺得在泰坦尼克號麵前自己渺小得就像一隻螞蟻。

「媽媽,」埃斯特拉在嘈雜的背景聲中不得不放大了聲音對身邊的伯頓夫人說,「我還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船,她比紐約號大多了!」

伯頓夫人顯得很不樂意。她也看了一眼泰坦尼克號巨大的船身和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上船的人很少,寥寥幾個都是三等艙的客人,碼頭上全是翹首看熱鬧的人群,她收回視線對埃斯特拉道,「把帽子上的網紗放下來,親愛的。」

紐約號因為螺旋葉片出了故障要延遲啟程時間,船長沒有辦法預定到底什麼時候能好,隻好替頭等艙的幾個客人換上了泰坦尼克號二等艙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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