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咬餌(1 / 2)
第二日傍晚,燕會率領燕軍至函穀道東南方向十裡外的一處穀口便停止了行軍。
因為再往前,越過一道山澗就到戰場了。
燕軍的駐軍地位於門水河東側水勢最為潺湲處,也是五國聯軍的東北角。
五國行營呈倒五角形分布,最前方的東西兩側穀口為魏、燕兩軍的分駐地,魏軍在西、燕軍從東,魏軍的正前方便是函穀關的主關口。
後側翼東西兩側以趙、楚分駐。後角築為韓軍拱衛,那裡也是聯軍的屯糧之所。
從燕軍的行營,西行數裡可至魏軍大營,正南便是還未至的楚軍大營,北行數裡隔河而望的、便是秦軍沿河岸拱守的最後一座堅壘。
列國這樣分營不僅僅是基於地勢,更是出於安全的考慮。
將燕、楚放於東側外圍,雖然不利於行戰,但這樣做也為了防止燕、楚兩軍臨陣反水的情況。
也是無奈,畢竟這是三晉常玩的把式……
當晚,收到消息的公孫衍便差人去請燕軍統帥過營議事。
然而此時的燕軍大營中卻已經先一步、潛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函穀關東側的堡壘外,一葉小舟載著數人,趁夜劃過門水河,幽靈般潛伏至燕軍行營附近。
「相邦,燕軍剛剛至戰場,守備設施還未盡設,一會待仆等從東麵製造騷亂,羊做襲營,相邦便伺機從那裡潛入。」黑袍人甕聲說著,手指著大營西側的一處籬笆。
張儀神色緊張地點了點了。雖然心中早已所謀,但而今親自來實施,還是不免有些慌張。他此時並不知道姬會是否能同他所想,畢竟人心不可能盡由他來『凋琢』,他隻是善於揣摩罷了。
若是不成,自己真有可能會聯軍拿來被祭旗,他相信此次嬴駟不可能再花重金去贖他了,師兄也不能救他第二次,列國也不會上第二次當。
張儀長出了一口氣,對著身側的五位黑袍人鄭重一揖:「壯士珍重,秦國不會忘記諸位的!」
他知道自己還有生還的可能,但這幾位製造混亂的秦軍士卒,鐵定會被格殺當場。
五人目光堅定地對著張儀回了一禮,隨即不再言語,拔出月要間的長劍、朝著光點最盛處奔去。
張儀咬了咬牙,別過頭,毅然朝著反方向抹黑而去。
片刻後,燕軍大營的東側便爆發出了一道道沖天的喊殺聲!
「殺!」聲音顯得是那麼的悲壯。
燕軍以為秦軍趁夜襲營,營外拱守的士卒紛紛舉著火把朝著動亂處有序的支援。
張儀趁勢插入。
燕軍大營的一處角落,突然激起些許煙塵。
不過片刻功夫,塵灰褪去,潛入者便已經被巡營的燕軍士卒給中重重捆紮在到了地上。
「汝何人,為何夜闖燕軍行營!」巡營小將厲聲喝道。
「呸。」張儀吐出嘴中的一口血沫,轉而怒視小將道:「吾剛才不是說了嗎?吾乃燕國密使……快帶吾去麵見太子,若耽誤了軍機,汝萬死不贖。」
小將嗤笑一聲,不屑道:「燕國密使?真當我是傻子?若真是密使為何不直接覲見,還要偷偷扌莫扌莫?」
「吾奉燕王之命諜於秦國,汝若不信,吾月要間有一信物,汝盡可呈於太子。」張儀無奈道。
張儀月要間確實別著一塊玉印,但卻並非是什麼信物,而是秦國的相印。
他相信姬會見了相印,定能見他一麵。
小將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見其語氣剛正不阿,麵又有貴色,唯恐不似作假。他也不再出言諷刺,探手從張儀月要間扯下那塊方方正正的璽印,便朝著不遠處的大帳匆匆行去。
張儀鬆了一口氣,讓姬會見到秦印,這第一步便算是成了。
不過,速度還需要盡快,若是待燕營中的其他將領反應過來,就麻煩了。
……中軍大營內。姬會此時正神色專注地目視著堪輿圖上的山川地勢。和趙雍一樣,函穀之名他是如雷貫耳,但卻從未親臨,這算是初次。
然而,除了對戰爭的局勢擔憂,薊都的形式更讓他放心不下。燕王的身體恐不能長久,若是戰爭未結束,燕王便薨逝了,薊都的亂臣賊子恐怕會做出什麼不智之事。
尤其是他那個王叔。
「哎」姬會嘆了口氣,他倒是有心留在薊都,然而父王親點他為統兵之帥,王命又不能違背。
「報!」帳外突然傳來的一聲大喝,將姬會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何事?」姬會轉身問道。
「稟太子,行營外捉一諜者,自稱我燕國密使。特呈信物以待太子驗明。」小將大聲稟告道。
『密使?父王怎麼從未同我說起過?』姬會疑惑道:「呈信物進來。」
「喏!」小將入帳,將手中的秦印恭敬的遞了上去。
姬會伸手接過,大眼一看,神情頓時浮現驚詫之色,他是識貨之人,當然知道手上的玉印是何物。
隨即他麵色復歸如常,輕咳一聲:「確為父王密使,汝快去將人帶過來。」
「喏。」小將不敢多問,轉身就欲出帳。
「等等。」姬會突然叫住了他,開口囑咐道:「切勿向他人言及此事。」
「喏!」
……就在張儀憂慮之時,剛才捉拿他的小將便已急身回返。
小將來到他麵前先是給他鬆綁,然後急忙作揖施禮道:「仆多有得罪,太子請密使入帳一敘。」
張儀瞥了他一眼,啐了一口血沫。
在小將的帶領下,張儀隨後一路暢通無阻,途中他隻見駐守營內的燕軍皆氣勢高昂,修整有序,完全不似傳言中的那般不堪。
帳外稟報後,張儀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冠,隨即踏步而入。
姬會此時正跪坐在主塌之上,見來人進帳,老神在在地瞥了對方一眼,隨即對著兩側的侍衛揮了揮手。
待左右之人退下,張儀當先上前對著姬會躬身一禮:「外臣張儀拜見太子。」
姬會也從塌上走了下來,上前扶起對方,麵帶笑意道:「不知秦相大駕光臨,唐突冒犯了。」
張儀低首的神情驟然一變,見到姬會一上來沒有喊打喊殺,便知道自己所謀,有戲!「不敢,不敢……」
「請!」姬會側身對著臥席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