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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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北撥不通雲織電話趕回青大的時候,體育館裡已經一片狼藉。

視頻拍攝被迫中斷,人群裡有兩個男生躲閃不及,被掉下來的鋼架刮到,腿上皮開肉綻全是血,剛趕來的救護車不斷鳴著笛,老師學生和醫護們亂成一團。

他站在入口,沉默看著混雜的現場,即使什麼都還沒有確定,那種能將人拽入深淵的強烈失去感就達到巔峰,混在血流裡向上沖撞,吞咬他撐著的鎮定。

留下來的人看到秦硯北回來了,臉色都白得像紙。

他們知道,找不到了,體育館裡麵和四周已經翻過兩遍,完全沒有雲織的痕跡。

秦硯北一個字都沒說,目光定在臨別前雲織跟他揮手的地方,他大步走過去,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每一個她應該在,可能在的位置,都在視野裡被逐個搜索,再毫無希望地打碎。

他低頭咳了一聲,喉嚨裡有淡淡的腥氣,手狠狠攥住,無底線地往裡收緊,眼底小心翼翼積累的那些脆弱幸福感,自欺欺人的歡欣溫暖,都在幾分鍾裡被絞成發紅的粉末。

就這麼迫不及待地逃離他嗎。

他走了,她是不是半點猶豫都沒有,前一刻還答應他晚上一起回家,下一刻轉過身,就恨不得斬斷跟他的一切聯係,再也不回來。

在他身邊是不是一秒也忍不了,連一點點感情都沒有給過他,這段時間她看似軟化下來的態度,都隻是在騙他,是麼?!

秦硯北孑然立在體育館通明的燈光裡,臉上血色徹底褪淨,眼底淤紅夾著掙破約束的狂躁。

他果斷轉身往外走。

唐遙沒有這個膽量和能力獨自做這件事,必然還有別的幫手,而且這個幫手一定比她更占主導,不惜一切要把雲織帶出去,對她的索求超過要承擔的代價。

秦硯北立即撥通電話:「讓你盯著江時一,他人在哪!」

那邊迅速答復:「他沒接近過雲小姐,今天早上以出差的名義離開懷城,最後出現的地點是宜田市,到現在沒有更新的消息。」

宜田。

距離懷城一個小時的車程,這個地點一旦被獲知,很快就會翻個底朝天,要藏住雲織根本不可能。

他握緊手機,合眼幾秒,唇繃成直線,突然問:「雲寒今天在不在醫院,是不是按流程治療。」

那邊一怔,沒想到話題跳躍這麼大,隨即去查,肅聲說:「不在,正常順序的治療今天暫停了,中午被父母接出院回家,而且臨走前他母親還說了一句,這個普通治療以後不做了,要換最高端的那個,一次就二十萬。」

有錢了,還是一天暴富。

沒有人主動送上門,難道還是從天而降麼?!

秦硯北腳底像踩著上萬鋼針,他冷聲交代:「讓人現在去宜田,沿路一個能落腳的地方都別放過,另外安排一組人跟我去隨良,馬上出發。」

「秦總,去隨良?江時一不是……」

秦硯北驟然厲聲:「需要我重復嗎?!」

隨良和宜田,以懷城為中心,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相反到,一條直線上的左右兩邊,一旦選錯,就會跟另一個地方背道而馳得越來越遠。

電話裡戰戰兢兢:「但秦震那邊還——」

「讓他隨意,」秦硯北啞聲冷笑,「他就算把秦氏整個弄塌了,等找到雲織以後,我也擔得起。」

秦硯北不用司機,自己開車直奔高速口,給雲織的電話不斷地自動回撥,得到的都是沒有例外的無法接通。

車全速開到接近隨良出口的位置,電話機械麻木的提示音突然改變,忙音太久自動掛斷,代表著對方有了信號。

秦硯北太陽穴劇烈跳著,立刻靠邊停車,推開車門讓自己得以喘息,肺腑裡都是辛辣的刺痛,他再次給雲織撥去電話,抱著明知不可能的希望等她接聽。

隨即他就收到了雲織那條質問和訣別的信息。

手機「砰」的掉到地上,秦硯北站在初春呼嘯的冷風裡,手腕顫抖,日日夜夜高懸著的巨石砸下來,把他擊穿。

幾秒後,他重新上車,重重踩下油門沖向高速出口。

他知道雲織一定就在那。

她跟他之間微弱的聯係,像是用根本看不到的透明鋼絲牽引。

她不留戀地放開手,但對於他,早就嵌進血肉裡,碾壓成泥也抽不出,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已經跟他長到了一起。

他封閉著的人生裡,強行照進來這束光,引著他走出孤獨困苦的牢籠,他心甘情願俯首,把所有原則驕傲都扔在她腳下,將要觸碰擁有的時候,又被她毫無憐憫地收回。

他狼狽地挽留,索要,做盡欺瞞侵占的惡事,像狂奔在隨時會徹底天黑的傍晚,黑暗在身後緊跟著一口一口吞沒。

但他就算隻剩殘軀,也要去追那束遠在天邊的微光,不可能放下。

-

雲家的客廳裡,江時一眼睛轉紅,不可置信地看著雲織。

他嗓子前所有為的啞:「織織,你說什麼?你不信?!我當初第一眼就喜歡你,為了救你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我連你那時候的打扮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越說情緒越高,失望痛苦寫在臉上,某些時刻,連自己都已經分不清真假。

好像他的確就是那個闖進火場的人:「我處處為你著想,看你受秦硯北控製,才決心把真相告訴你,讓你不要為了一個騙子傷心,結果你就隻告訴我,你不信?!」

雲織不卑不亢站在江時一的麵前,深深呼吸著,控製住將要失守的情緒,平靜說:「學長,我知道你很喜歡我,幾年來一直不放棄地在追,我很感動。」

「但就是因為這樣……」她陡然肅聲,一眨不眨地和他坦盪對視,「我確實想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喜歡我的人,會因為想得到『追求』的『純粹』,不被恩情混淆,就眼睜睜看著我被一個不相乾的男人欺騙,耍著玩嗎?!」

江時一準備的一堆話驀的卡在喉嚨裡。

雲織皺著眉,慢慢走向他:「你說得很詳細,很真實,我身臨其境,你對我一見鍾情,還沒有正式認識就甘願為我冒險,之後還一直堅持對我好,這麼深的感情,怎麼能容忍一個條件好於你,很可能壓你一頭的男人,當著你的麵,冒領你救命恩人的身份?」

「學長,你心裡不難受嗎?比起我去給人做小醜,一連做了幾個月,你的純粹更重要?」

她語速並不快,一字一字問。

「你甚至中途追到了我小區門口,又一次直麵秦硯北,明知那時候我們有矛盾分開了,你也不說實話?非要約我除夕見麵?」

雲織不放過他任何表情眼神的變化,柔軟聲音莫名堅韌難摧:「你連直接告訴我都不舍得,又怎麼會把這個『真相』弄得這麼有目的性?那麼多機會能直說,卻一定要附加條件,學長,你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嗎?」

江時一呼吸加速,清俊臉上浮起激動的紅。

雲織又回過頭,麵對後麵作為證人的父母:「你們在火災當天去過桐縣?如果是真的,以你們的習慣,怎麼可能不等著我醒過來,責罵嘲諷我到處亂跑,活該惹事,不好好留在家伺候你們,就算死了也不可惜嗎?!」

夫妻兩個臉色難看,幾次三番想張口反駁,雲織沒給他們機會。

她視線又回到江時一臉上:「這就是我的父母,不止是你聽來的一句重男輕女那麼簡單,也不是你勸兩句,就能輕易改變我的人生,我奶奶護著我那麼多年,臨終前會告訴我一句假話,就為了讓我去攀附有錢人?」

「學長,」雲織一雙水洗似的眼睛裡都是波光,極力忍著,「我也希望你能有理有據地辯駁我,讓我相信,如果最後是我誤解你傷害你,我給你道歉,或者你讓我怎麼還,償命都可以,行嗎?」

江時一手臂上的肌肉因為太過緊張而隆起,他盯著雲織,沒做任何解釋,而是徹底爆發。

「我救了你,你卻句句都質疑,我怎麼沒見你質疑過秦硯北?織織,你不相信我,相信他?!相信一個不對你說實話,明知自己沒救過還困著你的瘋子?!」

他吼完,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要過於失態。

江時一心裡動盪,完全沒預料到雲織會想得這麼多這麼細,那些誅心似的提問太超出他的計劃。

他要怎麼回答?他冒險帶她出來,準備了這麼久的救人真相,就要功虧一簣?!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接受,信任他,順理成章地報答他補償他,讓他得償所願?!

江時一深深吸著氣,自知沒那麼容易說服雲織了,而且越拖時間,被秦硯北發現的幾率就越大,他等不起。

幸好還做了別的準備,不管怎麼樣,先讓雲織配合再說。

他目光瞥向了雲家夫妻,雲父謹慎看了雲織一眼,皺眉猶豫了片刻,還是不著痕跡點了點頭。

江時一這才情緒稍緩。

雲家父母說了,如果萬一雲織不聽話不配合,提出什麼異議,他們有個辦法讓她乖,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他問過,雲父說是隨良本地有個親屬,對雲織的話語權很高,說什麼她都會聽,特別管用,要是雲織不乖,就把她帶過去,私下裡勸勸就沒事了。

隻是雲織這孩子太固執,總以為父母要害她,防備心太重,肯定不順從,就隻能讓她先老實,才方便帶她走。

雲織頭疼得頂不住,不想再聽任何人的話,她戴上大帽子直接往外走。

她唯一想的就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多待一分鍾都是煎熬,後麵的路她誰都不需要了,她可以自己一個人,不受人幫助,也不連累唐遙。

雲織回到車裡,唐遙追出來,看著她乾裂的唇,拐去旁邊超市買了瓶蘇打水給她:「織織,喝兩口,你最喜歡的那個蘇打水牌子,我新買的,不是從那房子裡拿的。」

雲織慢慢接過,她的確乾啞得快要失語,肩膀輕輕抽動著,艱難擰開瓶蓋,喝了幾口,彎月要把頭埋進臂彎裡,似哭似喘。

唐遙起初拍著她安慰,以為她隻是受不了沖擊,但漸漸發現不對。

雲織身體在變軟,無力地輕輕倒向她。

唐遙腦子轟然一炸,要把雲織抱起來。

超市買的未開封的水,怎麼會被人做手腳?!提前就準備好的?!專挑雲織愛喝的預備在那,等著去買嗎!

唐遙心急如焚,手臂卻突然被扯住,強行帶出車。

江時一替換上去,坐在她的位置,靜靜說:「唐遙,別吵,別慌,我不會欺負織織,隻是出去一趟,你留在這別亂動。」

緊接著唐遙就被人製住,隨後雲家的父母也上了車,司機換成了江時一的人,一腳油門沖出去。

唐遙快瘋了,掙動的時候手機從口袋裡掉出來,屏幕亮著,還顯示著她剛才點開的車輛定位導航,本想規劃一下路線,現在她眼睜睜看著車的行進軌跡,開上了雲織極度抵觸的那條淮江路。

傍晚,天色還算亮,車靠近了淮江路上的一家青少年興趣培養中心。

除了位置有些偏之外,門臉和占地都很大,看著高端氣派,有獨立的院落,乍一看有些像學校改建的。

雲織喝的少,安眠效果不夠強,這會兒半昏半醒,頭痛難受得想吐。

江時一扶著雲織,順手按下車窗給她透氣,低聲問:「你們要找的人在這兒?」

雲父回過頭,笑容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對,你別多想啊,就是怕她抗拒我們倆,才這麼帶她來的,這孩子慣壞了沒辦法。」

車開進去之前,江時一餘光一晃,注意到路邊樹下好像有個人,乍一眼竟然像行知樓裡跟雲織起沖突的那個徐傾。

他自嘲地笑了笑,覺得不可能,就收回目光。

車開到後院停下,從樓裡迎出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看起來都憨厚可親,尤其女人極其熱情,驚訝地望著雲織:「哎呦,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還能見上麵,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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