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顆糖(1 / 2)
中原中也揪著這個人往前走了百米,又竄進旁邊的樹林裡,確保他們的對話不會被任何人聽到。
與麵對江戶川亂步的無奈與溫柔不同,現在的他臉上一片冷厲,是光靠表情就能把小孩子嚇哭的程度。
「竟然敢出現在我麵前。」
他仰頭看著被他揪住領帶的赤銅色頭發的男子,凶惡地念出對方的名字,「組織的叛徒——織田作之助。」
可惡,竟然被人在這種地方認出來!
這家夥究竟看到多少?旋轉木馬的時候看到了嗎?
中原中也餘光掃過四周:「既然你在這裡,那和你一起叛逃的家夥也來了?」
織田作之助表情平靜,甚至還友好地抬起手打招呼。
「太宰嗎?沒有,隻是我帶孩子們來玩,沒想到會遇上中也先生,總覺得不打招呼似乎不太好。」
其實他叛逃出港口fia,應該盡力避免和組織的人打招呼,然而剛才答應要給孩子們買冰淇淋,不可避免地要從中原中也麵前經過。
於是他就上前打招呼了。
「膽子真大,你應該知道被組織抓住的叛徒會有什麼下場。」中原中也冷聲,「你難道覺得打個招呼我就會放你一馬?」
「這個我知道。」織田作之助淡定地點點頭,「但是港口fia應該沒有對我發布追殺令,我應該算是離職吧?」畢竟他隻是一個底層成員,不至於大費周章。
「嗤,隻有文職人員有離職的說法。」不過中原中也還是鬆開手。
「中也先生應該在休假吧。」織田作之助看向他身上的休閒衛衣,「是我打擾你談戀愛了嗎?」
中原中也知道他指的是江戶川亂步,眼神飄忽,支支吾吾道:「才沒有戀愛,隻是個昨天才認識的人。」
「哦。」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這就是一見鍾情嗎?我有點感興趣,可以寫進我的小說裡嗎?」
「不!可!以!」中原中也惡狠狠地警告,「我可以當做今天沒見過你,但你不許把在這裡見過我和他的事告訴任何人!也不可以把我的身份透露給他。」
如果是平時在街上遇到,他確實懶得管這個首領默許離開的底層成員,可偏偏是在這裡。
要不是他反應迅速,把人拉到一旁,可能就要讓他在亂步麵前暴露身份了。
在橫濱的學生肯定都聽說過港口fia的凶名,亂步肯定會被嚇到。
他雖然抱怨亂步膽大妄為,卻也從沒想過用身份或殺氣把他嚇得縮成一團,也不想看到他臉上的歡快被恐懼所取代。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
原來是隱瞞身份認識的啊。
中原中也又打量他片刻,確認他沒有在耍滑頭,才揣兜離開。
回到長椅旁,看著低頭搗鼓什麼東西的江戶川亂步,他心中一虛,意識到好像糟糕了。
把掉在地上的聖代杯扔進垃圾桶,中原中也輕咳一聲提醒對方自己回來了,坐回長椅上。
「遇到了前同事,剛是去打招呼。」
江戶川亂步還是不言不語。
這不吵不鬧的反應反而讓中原中也心中一突。
注意到他手裡的眼藥水,中原中也便主動說道:「我幫你滴吧。」
伸手去拿眼藥水,江戶川亂步也沒拒絕,一聲不吭,乖巧地躺下來,仰麵枕在他的大腿上,方便他滴藥水。
無神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注視著中原中也,完全不見剛才的歡笑。
中原中也動作輕柔地將藥水滴上去,水潤的眼睛瞬間像有了神采一樣,靈動地眨著眼。
如果他能看到,那這一定是一雙非常機靈的眼睛。
兩隻眼睛滴完,多餘的藥水像是流淚一樣從眼角劃走。
中原中也卻分不清這到底是藥水還是眼淚,因為江戶川亂步正委屈地撅起嘴,側過身抱著他的月要蜷縮在長椅上。說這是他的眼淚,似乎一點也不違和。
他的臉埋在自己的肚子上,收緊手臂。
「中也先生,請別扔下我……」
中原中也張開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突然間意識到,亂步不高興可能不隻是因為自己鬆手了。
在他看來,他隻是怕暴露身份,抓著織田作之助去一旁說幾句話,一直有在注意長椅上的亂步,也很快就回來了。
但是從亂步的角度看,這件事完全不一樣。
帶他出來,一直好好牽著手的人突然掙開手離去,留下他一個人,因為看不見,他甚至不知道對方到底走了多遠,也根本不知道對方會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
在亂步看來,他就是被拋棄了。
就像平時耀武揚威,真被主人丟棄時又可憐巴巴的小貓。
中原中也聽說過一個名詞「棄貓效應」,是指被丟棄的貓再回來會異常乖巧。
所以他如此反常,都沒敢發脾氣,抱怨自己突然離開,從而提出一係列要求。
「你也像其他人一樣討厭我了嗎?」江戶川亂步低落地問。
「沒有。」
江戶川亂步仍然自顧自地說:「覺得我和你們不一樣,說我是怪物,從來不帶我玩,討厭我、遠離我、欺負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沒有。」中原中也加大聲音,握緊他的手,「我不討厭你,也沒有打算扔下你。」
江戶川亂步不相信:「我一定很討人厭,突然叫你收留我,任性地提了好多要求……」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任性啊,是故意博取關注嗎?還是在測試自己對他的忍耐度?
「沒有。」中原中也再次強調,「是我自己答應下來的,如果我不願意,你也不可能強迫我答應。就你的那點要求,再來多少我也能養,而且……和你在一起還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