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溫其如玉(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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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嬌沉思許久,似乎終於明白,為何她見過的大多數生活在魔域的魔族,都有些扭曲甚至瘋狂。

原是在這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生長出來的,如何還能做到保持本心。

麵對殿內眾多魔族侍女殷切的目光,裴嬌揉了揉眉心,「好的,我會提及此事,隻是能不能成也不一定,而且我和他的關係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和諧。」

要不是她體內有煞氣生命本就岌岌可危,需要以毒攻毒,她可不敢在他麵前晃悠。

巫醫拱手俯身道謝,「多謝姑娘,姑娘不必自謙,我從未見過大人對任何一人如此特殊,想必姑娘在大人心中有十足的分量。」

「……」

就離譜。

鬱悶的裴嬌一轉頭就對上了眼神不善的嵇北,她心裡一跳,問道,「你……有什麼事麼?」

嵇北盯著她,目光帶著幾分審視:「聽聞裴姑娘來自仙洲的天嵐宗?」

裴嬌頷首,又補充道,「不過現在不是了。」

嵇北的目光微微一變,「你可認識傾水仙子?」

裴嬌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裴嬌能夠感受到,談及林傾水之時,麵前這身材矮小的男人眼神不再帶刺,反而多了幾分溫柔,她下意識問道,「你和她認識?」

嵇北錯愕一瞬,旋即低下頭,長發掩住眸中情緒:「有過一麵之緣……傾水仙子於我有恩。」

裴嬌見他此番模樣,也不再過問,隻是感慨林傾水的追求者當真如傳聞之中多,便是連魔域都有仰慕她的人。

後來裴嬌身體不適,回到殿內,實在痛極,竟然硬生生地在榻上痛暈了過去。

手腕傳來一陣刺痛,她才迷迷糊糊醒了,發覺自己渾身是汗,額間火燒一般,渾身熱得難受。

殿內的光線很暗,顧景堯捏著她的手腕將她從榻上提起來。

裴嬌暈乎乎的,像是賴床一樣不肯起來,顧景堯的手腕冰冷,凍得她一哆嗦。

擾人清夢。

她蹙起眉,似乎還想伸腳去踢他,卻被他反手握住腳踝。

他捏緊她的腕骨,沉聲道,「起來。」

她昏昏沉沉地望向他,汗濕了衣襟,幾縷發絲像是蜿蜒的黑蛇般緊貼細白的脖頸,黑白分明的沖擊感極其強烈。

「你別吵,我難受,想再睡會。」

眼眸濕漉漉的,語氣也軟乎乎的,像是在撒嬌。

顧景堯手上的力道加重幾分,語氣冷漠,「你若再不洗髓,會被煞氣侵蝕而死,若真想找死,我大可直接捏死你。」

裴嬌睡意散去幾分,隻覺渾身上下都在冒汗,不僅冒汗,就連骨頭都要痛得融化了。

她覺得自己體內像是有一把火在燒,燃盡她的血液,毀盡她的經脈,打磨她的骨頭。

她好熱,熱得快要死了。

唯一的冰冷之處,便是他握著自己的手。

她忽然上前死死將他的手臂抱進懷裡,少年修長的十指瞬時陷入她淩亂的小衣之間。

掌心傳來柔軟至極的觸感,戰栗感近乎一瞬便沒過他的背脊。

他顯然也沒想到她會如此膽大不要命,麵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切齒道,「放開。」

「不放。」

十指連心,饒是六根清淨的菩薩也忍不了這種銷魂的折磨。

他的眼角因為耐性消散而微微抽動,想要徑直將她甩開,下一刻,手背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眼睫微微一顫。

裴嬌歪著頭,將燒紅的臉枕在他的手背上,像是小貓撒嬌般紅著眼啞聲道,「顧言玉,我好疼,好難受。」

她溫熱的氣息鋪灑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化作淺淡的霧氣。

「……幫幫我。」

她可能燒得有些迷糊了,就連眼神都是飄忽不定的,不知自己再向誰求救,隻是在混亂之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不想再放開。

恍若隻要離開他,她就會迅速枯萎乾涸。

這幅模樣映在他幽深的眼底,他麵上神情不變,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眸色漸漸變深。

一種亢奮感蔓延過全身,血液沸騰,埋藏著封魂鎖的心髒隱隱作痛。

隨後他手掌托起她的臉,從她的鬢角遊移至她的下頜,無意識地摩挲著,聲音低沉喑啞,「記住,是你求我的。」

話音剛落,他俯身打橫將她抱起,朝著殿內十四折屏風後走去。

·

假石嶙峋堆砌成一自然而成的泉水,水麵浮著縹緲的霧氣。

頂頭是鏤空的,鵝毛般的飛雪透過,一縷縷落在泉水旁,化作晶瑩的白色。

水的溫度極低,甚至還有浮冰,裴嬌觸碰到時便哆嗦了一下,隨後耐不住體內煞氣發作,將整個人都埋入水中。

她清醒了不少,冰火兩重天的處境使得她不住地顫抖,朦朧的視線中望見顧景堯手上的鐵扇之間鋒利的扇骨飛出。

隨後那扇骨劃破她的月要帶,她身上的衣物便化作悉數碎片落入水中,她微微一怔,隨後手腕和心口處掠過一抹涼意,留下一抹細細的血線。

雖然裴嬌知道這應當在治病,但她沒了被衣物包裹的安全感,隻得難堪地抱著雙臂,牢牢摟緊自己的貼身小衣。

她恨不得將頭也埋進水裡,暗暗慶幸這水偏藍,並非那種清澈見底的。

「抬頭。」

他的聲音帶著少年的鋒芒,尾音平添幾分低啞。

水中的低眸的少女遲疑一瞬,隨後頸線舒展,白皙的麵頰染上一層淺薄的緋紅,是這茫茫一片白中唯一的艷色。

她不敢睜眼看他,下一秒,自己的下巴便被掰過去,嘴裡便被塞了一截竹筒。

她嘴合不上,皺了皺眉想取出來,剛取出半截,誰知他半蹲下身,順著給塞了回去。

麵對此般風景,他卻顯得冷淡,難免有些不解風情。

「咬住了。」

他修長的指節在那屆空竹筒尾端漫不經心地敲擊了兩下,瞧見她也跟著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眼風掃過她疑惑的神情,語氣冷淡譏誚,「將煞氣排出體外之時,你若是敢出聲亂叫,後果自負。」

裴嬌不服氣。

她在天嵐宗受過專業的訓練,還被各種妖魔鬼怪給虐過,現在無論是多麼痛,她都不會……

隨著顧景堯指尖的靈力沒入整個水池,水麵的浮冰紛紛震碎。

裴嬌忽覺一股鑽心之痛湧入四肢百骸,她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在了池水裡。

痛痛痛——!

這就是洗髓?比當初南荒魔君將她腹部捅穿了還難以忍受。

這真的是在救她,而不是變著法子折磨她?

她咬緊竹筒,身體不停地發抖,明明是嚴寒十二月天,她額間卻不停滲汗。

體內的煞氣似乎感知到了威脅,在她體內橫沖直撞。

顧景堯目光掠過她身上細微的傷口,溫熱的血落於水中,空氣中多出幾分香甜的氣味。

他喉間微微一緊,隨後又往水中注入幾抹靈力。

寒冷的水像是沸騰了一般,像是初春湖麵薄冰陡然炸裂,高高躍起幾米,水花化作碎玉四處飛濺。

裴嬌早已痛得沉入水中,她手腕以及心口處細微的傷口處緩緩滲出血線,那條血線在水中蔓延,由著初始的鮮紅變得渾濁暗黑,攜著絲絲縷縷的煞氣排出體外。

立在岸上的顧景堯眼神幽暗地盯著水中的那抹殷紅,喉結沿著修長的頸線滾了滾。

隻是隨著時間推移,排出的煞氣越發少,大部分煞氣仍然留存在她體內。

這些煞氣蟄伏已久,如今在她體內橫沖直撞,令她痛苦不堪。

這些煞氣也是趨利避害,當然不會如此容易排出,必要時刻,需要修為更高的魔族血液進行洗髓。

她沉在水底許久,尚未冒頭,隻有水麵偶爾竄出細微的氣泡。

許久沉寂過後,岸上的顧景堯微微蹙了下眉,飛雪透過鏤空的頂而落,拂過他如墨勾勒的眉尖。

下一瞬,水麵沉寂的鏡像被打破,縹緲的霧氣散去後,水花化作碎玉紛揚而落,朦朧水霧之中,美人出水,抬眸那一刻的風情最為尤甚。

她烏發紅唇,纖細的脖頸係著小衣的暗紅係帶,及月要的長發浸濕,緊緊貼附在光滑的後背上,水珠順著黑發沿著白膩的肌膚滑落,背脊上微微隆起的蝴蝶骨,像是要破繭化蝶似的。

她黑眸沾著水汽,麵色白裡透著驚人的紅,水紋晃盪之時隱約可見月匈·脯的輪廓,唇中銜著的竹筒掉出半截,從喉間發出一聲嗚咽。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求求你了,別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說完,就立刻離得他遠遠的,剛攀上岸想要上去之時,被身後的人直接拽著腳踝給拖回去。

她將嘴裡的竹筒吐出來,眼睫沾著的不知是泉水還是淚水,渾身疼得直顫,像是回憶著什麼不好的過去,不停地搖著頭,神誌不清地祈求著,「我錯了,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會偷饅頭了。」

她可憐巴巴地哽咽著:「我實在是因為太餓了。」

她痛得厲害,甚至開始胡亂地在水中撲騰,濺起的水花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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