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線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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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西北苦寒之地?」

見秦纓語氣沉重,陳懷德惶恐道:「不錯,小人們也不敢問為何,隻猜測這些仆人在國公府犯了過錯,因此讓小人們將他們賣到偏遠之地吃苦頭。」

秦纓聽得眯眸,盧月凝的母親是密州人,這些密州籍的奴仆,自然是她母親嫁入國公府之時帶在身邊的,她不由問:「當時賣了多少人?」

「斷斷續續的,應該發賣了一二十人。」

「斷斷續續?」

陳懷德道:「不錯,大抵從貞元七年開始,便發賣過幾個,後來每年都要發賣一些,我們牙行因總是幫著國公府處置這些事,因此都知道,不過國公府是世家大族,每年發賣一些奴婢也十分正常。」

貞元七年時秦纓四歲,盧月凝亦是四歲,她正是這一年心疾突發,而後被送入庵堂養病,也是這一年開始,盧旭開始發賣於氏身邊之人?

秦纓不由問道:「你說是國公府極有臉麵的管事來吩咐你的,是誰?」

陳懷德道:「是當年國公府的三管家,好像叫盧元斌的,他們大管家是跟著老國公爺,二管家是跟著如今這位國公爺,三管家便是跟著二爺的,當時是他來吩咐牙行,那我們自有照辦了,貞元七年到貞元九年,三年之間賣的最多。」

秦纓一開始是想找十年前在國公府的人,打探當年情形,又心知世家大族,每每生出禍端總要更換一批奴婢,於是便往幾家牙行跑了跑,果然問到了常常幫盧國公府辦差的,但她打問的是貞元十年左右的事,卻沒想到盧家發賣於氏帶過來的人,竟然是在她死之前。

密州在嶺南,距離京城千裡之遙,於氏嫁入國公府數年,從娘家帶過來的身邊人自是親信,但這些人卻都被盧旭手下的大管家發賣,可想而知自是盧旭之意。

崔慕之說他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這算哪門子的琴瑟和鳴?

秦纓忙問:「後來所有人都被你賣去北邊了?」

陳懷德麵上閃過一分尷尬,「沒……沒有,當初本是都要賣走的,可其中有一個小丫頭生的十分貌美,當日正巧被一個來牙行挑選侍婢的富紳看中,開口便是大幾十兩銀子,小人想著,就一個小丫頭,費力帶去北邊,怎麼也賣不到這個價錢,問了那丫頭的意思,她也不願行遠途北上,便跟了那富紳,那家是城西開暢音戲樓的李老板。」

「隻有她一個留在京城了?」

陳懷德應是,「其他人最近的送去了北邊梧州豐州等地。」

秦纓略作思索,頷首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去,若改日要你幫忙,會再去找你。」

陳懷德鬆了口氣,連忙行禮告退。

他一走,沈珞道:「縣主,咱們要去找那李老板嗎?」

秦纓點頭,「明日一早便去。」

此刻已近二更,但所幸還有收獲,隻是距離當初已經過了十多年,秦纓不知那小丫頭如今是否還在京中,若又被賣去別處這條線索便是斷了。

懷著牽掛安歇,第二日秦纓醒的要比往日早了片刻,待用完早膳,天光剛剛大亮,秦璋要出城論道,正與秦纓一同出府,雖心疼秦纓日日出門奔走,但她如今精氣神都與以往大為不同,秦璋也樂見如此。

父女二人在門口分別,秦纓直奔暢音樓而去。

暢音樓在西市以南,到地方之時,一樓的廳門還緊閉著,時辰尚早,戲樓一般下午才開門迎客,而後直到深夜,此時樓中多半隻有在此值守之人。

沈珞上前叫門,半晌才聽到腳步聲拖遝而來,「吱呀」一聲,門扇半開,之後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麵孔,是個著褐色布衣的

夥計。

他揉著眼睛,疑惑問:「你們有何事?」

沈珞表明來意,一聽是問東家住址的,夥計睡意消了大半,又將目光越過沈珞,上下打量了秦纓片刻,見秦纓衣飾華貴,氣態迫人,便不敢輕慢,「我們東家住在安興坊壇兒巷,你們去問李宅便知道了,距離此處也不遠。」

得了住址,秦纓也不多言,道了謝上馬車,沈珞駕車往壇兒巷去。

安興坊的民宅多為闊達,壇兒巷的幾家住戶更都是三五進院落,尋到李宅之時,日頭才剛剛冒出雲層,沈珞敲門道明身份,門房趕忙將秦纓請入了正堂。

在正堂等了片刻,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而出,得知是雲陽縣主到府上,他麵上多有惶恐,秦纓開門見山問起十二年前采買婢女之事,這李老板一聽驚道:「縣主問的是翠娘?」

秦纓眼瞳微明,「她還在府上?」

李老板應是,「當年將翠娘買回府中,沒多久便將她納做了我的妾室,不知縣主尋她有何事?」

秦纓大喜過望,「我有些舊事相詢,煩請她出來。」

李老板吩咐小廝去後院叫人,又命人上了茶點,不多時,一位二十七八歲的美艷婦人走了出來,正是翠娘,秦纓上下打量她,見她衣衫皆是綾羅,發髻上插著白玉釵環,身形略豐,麵若春桃,便知她在府中過的極好。

李老板道明秦纓身份,翠娘麵露惶然,行禮之後才不解地道:「不知縣主找民婦有何事呢?」

秦纓看向李老板,「還請你暫避一二。」

李老板雖不解,卻不敢違逆,又將小廝侍婢全都帶走,這堂中頓時隻剩下了翠娘一個,秦纓開門見山道:「你是跟著盧國公府的二夫人到的京城吧?」

翠娘一愣,「縣主怎知?」

秦纓肅容道:「我今日來,便是問你當年你家小姐嫁入國公府之事,雖然過了十多年,但你應該還記得些許,你跟她的時日應當不短,煩你將當初你家小姐為何嫁入盧家,以及到了盧家又生了何事,一並告知我,盡量說的細致些。」

翠娘心跳的有些快,但秦纓身份貴胄,她也不敢多問,略作回憶之後道:「民婦當年是密州於氏的婢女,十歲上入於家,小姐出嫁之前,已在小姐院中做活三四年了,民婦記得當年是盧家二爺去密州的桐鄉書院遊學,而後與我們公子做了半年同窗,就是這半年常來我們府上做客,與我們小姐相識,回了京城後,便派人去密州求娶。」

「小姐是我們夫人膝下的嫡次女,我們大小姐嫁給了密州刺史家的公子,見國公府的公子誠心求娶二小姐,自然十分樂意結這門親事,再加上二爺當年風度翩翩,學問也好,我們老爺也十分高興,不過起先小姐並不是很願意……」

秦纓眯眸,「為何?」

「因為……因為小姐當年其實有心悅之人,那人是密州另一世家的公子,與我們小姐算得上青梅竹馬,二人都有些心意,卻並未袒露過情愫,也就我們這些身邊人知道小姐格外看重那位公子,二爺求親之後,小姐有些犯難,但自古兒女婚嫁皆是父母之命,在老爺和夫人合力說和下,小姐隻好答應了。」

「能嫁入國公府,我們也是替小姐高興的,畢竟從前都是些少女心思,當年婚典盛大,迎親的隊伍走了一月,每到一處都是十裡紅妝,入了京城更是了不得,我們這些密州來的一時都成了土包子,後來國公爺和大爺他們對小姐都不錯。」

秦纓忍不住道:「既是不錯,為何你們這些身邊人會被發賣?」

翠娘抿著唇角道:「起初隻是二爺對小姐關懷太過,後來……後來二爺不知從何處知道了小姐在密州與那位公子私交甚多的事,曾

對小姐生過質疑,二人還為此爭執過數次,後來二爺的脾氣越來越大,小姐的日子很是艱難,在誕下小小姐之後也無改變,到了……到了貞元七年,二爺對小姐身邊人發了難。」

記起舊事,翠娘眉眼間浮起幾分悲色,「民婦當時隻是小姐身邊的二等丫頭,小姐最親信的兩個姐姐,最先被發賣出去,二爺是主子,國公府雖還不是他說了算,但他想懲治幾個奴婢還不容易,兩個姐姐之後,便是民婦了,就因為民婦灑了一杯茶水……」

翠娘嘆道:「在密州之時,二爺溫文儒雅,也從不自傲出身,可與小姐成婚之後,不知怎麼就變了個人似的,後來與小姐爭執到厲害處,還會……還會對小姐動手。」

秦纓心弦驟緊,「當著你們的麵?那國公府其他人知道嗎?」

翠娘先是搖頭,後又麵露遲疑,「起初一兩次是當著下人的,後來就會刻意回避,其他人……或許不知,但也說不好,我們小姐自小詩書禮儀傳家,一直想的是家醜不可外揚,二爺也是個機敏的,從不讓傷痕露在外頭,但都在一個府裡,二房的事瞞得再嚴,總也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隻是國公爺和大房都沒表露過,民婦也不確定,」

果然如她所料,秦纓望著漸上中天的秋陽,心卻陣陣生寒,她又問道:「除了對你家小姐施暴,又將你們發賣了,你還知道別的事端嗎?你剛才說的格外關懷是何意?」

翠娘蹙眉道:「剛一成婚,二爺便開始小姐的言行舉止,民婦記得,一開始是管著小姐的衣飾,後來管著小姐和家裡的書信來往,再後來便是管著小姐在京中結交友人,小姐是密州人,在京中認識的人本就不多,但二爺在成婚一年多之後,不許小姐出門訪友,除非與他同去,給家裡寫的信,也要先給他過目才好……」

「你剛才說衣飾?」

衣飾在翠娘看來最不值一提,但秦纓卻警覺問道:「你家小姐未出閣之前,可是極喜愛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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